唐匠：青烟破长安

　　盐井密道内的火把忽明忽暗，张启的指尖抚过壁上未干的血指印。靛蓝的黏液顺着砖缝蜿蜒，像极了骊山冰尸溃烂的伤口。程处默的横刀劈开蛛网，刀背映出前方三岔路口——每条岔道口都摆着块带"宥"字的炭块，蓝晶石在火光中诡谲闪烁。

　　"走左道。"青禾忽然扯住张启衣袖，"我闻到了崖柏香..."她腕间玉锁的裂痕正渗出血珠，滴在青砖上竟腐蚀出细小的孔洞。

　　左道尽头的暗河泛着靛蓝荧光，七娘的软索刚探入水面，整条河道突然沸腾。程处默拽着众人急退三步，爆开的毒雾中浮起二十余具肿胀尸首——每具腰间都系着"宥"字铜牌，腐肉里钻出蓝莹莹的蛊虫。

　　"是骁骑营的兄弟！"程处默的刀鞘挑起半截残甲，护心镜上"贞观四年制"的铭文让虎目赤红，"宇文老贼竟用唐军尸身养蛊..."

　　退回岔路口时，暗处忽然传来铁链拖地声。老盐工被锁在石柱上，溃烂的右手仍攥着把铁凿："他们逼我挖通吐蕃密道...在地下埋了三百车..."

　　张启的改良炭粉撒向老者伤口，青烟裹着腐肉化作白沫。七娘趁机挑开铁锁，老盐工瘫坐在地，用铁凿在砖面急刻——歪斜的线条渐渐显出一幅矿脉图，朱砂般的血渍正从"宥"字标记处渗出。

　　三更梆子响过，众人循图摸到暗室。八盏人鱼膏灯围着的石台上，摆着局未下完的象棋。青禾的银簪轻触"将"棋，整张石台突然下沉，露出底下成捆的靛蓝丝帛——每匹帛面都用石脂绘着长安水脉图，最新那卷墨迹未干。

　　"这是今春的漕渠修缮图！"程处默的刀尖点在通义坊标记上，"上月工部侍郎刚奏请拓宽此处暗渠..."

　　五更鼓歇时，密道深处传来翅膀扑棱声。七娘的软索缠住袭来的夜鸮，鸟爪铜环里掉出粒蜡丸。孙思邈的药杵碾碎蜡封，羊皮上炭灰勾出的诗句让众人色变："白露盐井开，九宫烽燧燃"。

　　青禾突然指向壁顶裂缝："快听！"隐约的驼铃声自地底传来，混着铁器碰撞的脆响——正是吐谷浑商队运送毒炭的动静！

　　张启的炭粉如雪片般撒向驼队，靛蓝毒雾遇炭转白的刹那，程处默的亲兵已包抄合围。七娘的九节鞭缠住头驼缰绳，爆开的盐袋里滚出的却不是蓝晶石，而是整箱淬毒的唐军制式箭镞！

　　"好一招偷梁换柱！"程处默劈开木箱，箭杆上"将作监贞观五年制"的烙印刺痛人眼。混战中，某匹惊驼撞塌石壁，露出后面深不见底的矿坑——三百车毒炭整整齐齐码在坑底，麻绳上双头鹰纹正在火把中狞笑。

　　残月西沉时，张启立在矿坑边缘。怀中的龟甲突然裂成两半，黑血在《凉州志》上晕开新的星图。七娘的火把照亮坑底某处闪光，半枚带血槽的铜符正插在毒炭堆上，符面"宥"字的金漆未干，在晨曦中如新伤泣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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