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雨晚晴

　　回到教室，左其琛还在低头做题。

　　“还知道回来啊，都快熄灯了。”

　　季攸宁知道这一回耽误的时间比较多，就主动道歉了：“不好意思啊，我也没料到会聊这么久。”

　　“你...”左其琛抬了头，一眼就看到了季攸宁手中的礼盒，他转着笔佯装随意问道，“手中抱着什么啊？”
　　“这个啊，是夏泽鑫送我的圣诞礼物。”

　　季攸宁说完就开始收拾书包了，她也不知道能不能把那个礼盒放进去，如果直接抱回宿舍就太招摇了。

　　“你不是说不能收男生的礼物吗？”
　　左其琛就这么看着季攸宁动作，自己却没有收拾的打算。
　　“这个，是没办法。”
　　“怎么就没办法了，你当初怎么和我说的就怎么和他说呗。”

　　还好季攸宁的书包够大，她最后还是成功将礼物塞进去了，就是又让书包顶起了一个怪异的弧度。

　　“季攸宁？”
　　“啊？”
　　将书包拉好，季攸宁回身，发现左其琛还没收拾。
　　“你怎么还不收拾啊，不是快熄灯了吗，我们要赶紧回去了。”

　　左其琛叹了一口气，将桌面上一张草稿纸给了季攸宁。
　　“你刚刚还有一些问题来不及讲了，不过解题关键我都写下来了，你自己回去看看吧，还有不明白的明天再问我。”

　　季攸宁接过草稿纸，道过谢后将其折好放进了书包。
　　“那我们回去吧，对了，下雪了，你带伞了吗？”
　　“没有。”
　　“那就一起淋雪回去吧。”

　　.
　　回到宿舍，季攸宁直接把书包扔上了床，随后去了阳台想要收衣服，可是入手的却是沁人心脾的冰凉。

　　“攸宁，你怎么了？”
　　季攸宁自回来后就一言不发，柳烟觉得有些奇怪，跟出阳台问道。
　　“没什么啊，只是打算洗个澡。”
　　“这两天太冷了，你要不先忍一忍，别洗了，而且你看，衣服都还没干呢，这冰冰凉的穿不了的。”

　　季攸宁揉了揉有些发硬的衣服，没办法又将其挂了起来。
　　“没关系，我柜子里还有衣服。”

　　柳烟紧跟着又进了室内：“攸宁，今天真的别洗了，很容易感冒的。”

　　季攸宁从衣柜里拿出几件新的换洗衣物，给了柳烟一个放心的微笑：“我今天淋雪回来的，有点淋到脖子里了，把我里面的衣服都弄湿了，所以我得洗个澡。”

　　因为季攸宁身上的雪已经被她拍掉了，所以柳烟一时没发现。

　　“你不是带了伞吗，怎么还会淋到雪？”
　　季攸宁垂了眸，低声道：“哦，我忘了。”

　　柳烟直觉季攸宁有些不对劲，但她不敢多问。

　　“那你就换个衣服不行吗？”
　　“既然都要脱衣服了，我不如洗个热水澡，还舒服点。”
　　......

　　说是会尽快，可柳烟做了几道习题后一看手表，发现季攸宁已经洗了快半小时了，还没出来。
　　实在不放心，她喊了一声下铺的颜可灵：“可灵，你去问问攸宁，她怎么还没好啊，这样真的会感冒的。”

　　颜可灵正打算去呢，所以应了声“好”就下床了。
　　她举着自己的手电筒摸到了卫生间门口，轻敲了下门问道：“攸宁，你还没好吗，洗太久不好的。”
　　“嗯，快了。”
　　木门的隔绝加上水落声，使季攸宁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好。”

　　.
　　男生宿舍。
　　左其琛站在阳台，再次仰望，风景已从以往的点点星光，成了此刻的片片雪花。

　　萧慕阳看不懂他这种类似自虐的行为，靠在阳台门上问道：“大哥，你说你夏天出来透透气我还能理解，这大冬天的你还在外面挨冻干嘛，今天心情不好？”

　　栏杆已覆盖上了一层雪白，左其琛没有办法再次倚靠，只能站直着身体。
　　所以下雪其实也不太好吧，他都不能完全放松身心。

　　“慕阳，圣诞节要送礼物吗？”

　　意识到话题有些私密，萧慕阳关上了阳台门。
　　他走近左其琛，心里猜测着什么。

　　“不一定啊，看个人吧，就连贝贝她们也只是偶尔会送个礼物什么的，怎么，季攸宁没收到你的礼物，不开心了？”

　　左其琛沉默不语。

　　“不是吧，真的啊，看不出来啊，季攸宁也会在意这些？她平常......”

　　不想再听萧慕阳乱猜，左其琛出声打断了他：“没有，你别乱想，她才不会跟我要东西。”
　　“哦，也是。”

　　落雪美是美，可冷也是冷啊。
　　萧慕阳吸了吸鼻子，又拢了拢外套，却还是阻止不了寒意的侵袭。

　　“那你是为什么不开心啊，因为别的事吵架了？你说你俩性格都挺稳重的，这么久以来也没见你俩闹过别扭，今天到底咋了？”

　　即便有房顶，雪花还是不可避免地往人身上落。

　　“我倒是想让她和我闹闹。”
　　“哇，没想到你这么贱啊，季攸宁那么理智的一个人，干嘛没事和你闹啊，你是太平日子过久了，想找点刺激？”

　　左其琛真是强忍着才没给萧慕阳一个白眼，他将身上的雪白拍落，进屋了。

　　萧慕阳看着他的背影，自言自语道：“我是看错了吗，他刚刚看我那一眼怎么有点像在看白痴？”

　　.
　　次日，又是一片白雪皑皑。
　　没有了初次见面时的惊艳，同学们脚步匆匆，直往教学楼冲，徒留雪地上的脚印纵横交错。

　　早自习过后，第一节是语文课，这对睡眠不足的高中生来说实在是一大挑战。
　　闷了一室的暖意，虽能使同学们不再瑟缩着，却也让困意就此萌生，再加上语文老师催眠一般的文言文讲解，真的是太适合入睡了。

　　“我说过很多次了啊，课内的文言文你们一定要给我理解透彻了，不只是大概意思要明白，每个字单拎出来你们也得知道怎么解释，总之考试课内文言文这部分的分你们一定要给我拿全了......”

　　颜可灵摩挲着鼻子靠近柳烟，吐槽道：“又开始了，老王每次讲题讲到文言文都得唠叨这几句，我都能背下来了。”
　　柳烟轻声回道：“课外文言文的分不好拿，这得靠自己积累，可课内的只要努力一下基本上是能拿全的，所以王老师肯定要多提醒我们啊，好了，你别开小差了，马上就要讲课外的了，你好好听课。”
　　颜可灵一脸不情愿：“这课外文言文每次考的都不一样，我就算听了也没用啊，下次又换别的了。”

　　柳烟轻叹一口气，有些无奈，颜可灵本就不喜欢语文，语文里尤其不喜欢文言文。

　　“你不能这样想的，虽说考的篇章不一样，但有些内容是差不多的，比如说有些实词，它表示的意思都是固定的，如果你记住了，即使是你没学过的文言文，它在文章中的意思你也能知道啊。”

　　颜可灵将脑袋搁在自己的手臂上，敷衍地点了点头，也不知有没有把柳烟的话听进去。

　　“快期末考试了，我知道大家现在很累，但都坚持坚持，你们要过的难关还多呢，现在就倒下怎么行啊，所以都不要开小差了啊，实在困的话待会儿下课去洗把脸。”

　　颜可灵以为语文老师是在点自己，急忙坐直了身，不敢再说悄悄话了。

　　“接下来我们讲课外的，这篇文言文还是有点难的，我请几个语文成绩好的同学来依次翻译一下。”

　　有了语文成绩好这个定语，很多同学松了口气，甚至还在心里猜测起了老师会点谁的名。

　　萧慕阳是不用担心了，还幸灾乐祸地看了眼左其琛。
　　只不过左其琛不在意，反正他也不是不会。

　　“季攸宁，你先来第一段。”

　　所有人目光瞬间汇聚一处。

　　按理说季攸宁应该立马起身然后从容回答的，可今日的她有些奇怪，动作缓慢得像是站不起来似的。

　　颜可灵和柳烟也是在这一刻才发现了季攸宁的异常。
　　只见她脸色苍白，人也晃晃悠悠的，明显是病了。

　　左其琛看不到季攸宁的正脸，却看到了她用力撑着桌面还在微微颤抖的手。
　　不顾大家注意力都在这边，他出声问道：“季攸宁，你是不是不舒服？”

　　王文全还在黑板上写关键词，听到左其琛的问话，他回过了身。
　　发现季攸宁确实有些不对劲后，他把粉笔扔进粉笔盒，走下了讲台。

　　“季攸宁，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感冒了？”

　　季攸宁现在脑子晕乎乎的，身上发冷还没有力气，她猜想自己大概率是发烧了。

　　“是，老师，我应该是发烧了。”
　　声音已经带上了一丝沙哑，她发现自己的嗓子也开始疼痛，说话都没办法太大声了。

　　王文全赶紧用自己干净的那只手背贴上了季攸宁的额头。
　　果然在发烫。

　　“哪里应该啊，你肯定是发烧了，这样，我带你去医务室，你也真是的，不舒服怎么不说呢，我说你今天上课怎么不专心，原来是生病了，快快快，快出来。”

　　季攸宁不想耽误大家上课，便说道：“老师，我自己去就行了，您继续给大家上课吧。”
　　“那怎么行啊，别说你人都已经摇摇晃晃的了，今天外面还厚厚的一层雪，你怎么自己去啊。”
　　“我带她去。”左其琛起身说道。

　　颜可灵和柳烟对视一眼，一人兴奋，一人安心。

　　“不用了，我可能需要人扶一下，你不方便，老师，让柳烟陪我去吧。”

　　其他同学并不奇怪左其琛的举动，倒是季攸宁的拒绝让大家有些诧异。

　　王文全已经带过十几届学生了，男女同学间的微妙氛围他还是感受过不少的。
　　他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同意了季攸宁的请求。

　　“那好吧，柳烟，你陪季攸宁去一趟医务室。”
　　“嗯，好的。”

　　.
　　早上的校园，除了教学楼，哪儿都是安静的。
　　季攸宁在柳烟的搀扶下，就这么不断覆上别人的脚印，走在去往医务室的路上。

　　“攸宁，你发烧是不是因为昨天洗澡洗太久了？今天早上有觉得难受吗？对不起啊，我都没发现你不舒服。”

　　季攸宁虽然无力，但还是勉强笑了笑：“可能就是因为洗澡才发烧的吧，不过你为什么要道歉啊，你昨天一直都有劝我不要洗，是我自己不听劝，才导致了这个结果，何况我也是早自习才觉得有些不舒服，但当时不觉得会有多严重，所以就没说，你没发现很正常，不用自责。”
　　“我知道了，你喉咙应该很痛吧，先别说话了。”
　　“嗯。”

　　到了医务室后，校医首先给季攸宁测了个体温。

　　“38.7℃，已经烧得很厉害了啊。”
　　“这么严重吗？校医老师，您赶紧给她挂点滴吧，她真的很难受。”

　　季攸宁的脸颊已经开始发红，自躺上床后她就再懒得动弹了，比之前还要萎靡。
　　此时她也只是迷迷糊糊地听着柳烟和校医的交流，自己却不想说话。

　　“嗯，放心吧，不过点滴时间比较长，你还是先回去上课吧，这里有我看着，你不用担心。”

　　柳烟正想说自己留下，季攸宁却拉住了她的手：“你先回去吧，下节课是数学，你不要缺课。”
　　“可是...”
　　季攸宁摇了摇头：“回去吧，我一个人也可以的，再说还有校医老师在。”

　　柳烟没办法，将季攸宁的手塞进了被子里，蹲下身靠近她轻声道：“好，那我先回去了，语文课还有几分钟就要下课了，可灵肯定想要过来看你，我会先拦住她，等大课间我再和她一起过来，你先睡一觉，刚好趁这个机会好好休息一下。”
　　季攸宁弯了弯略微干裂的唇，后又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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