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在流光的角落

　　4
　　玥萦的心脏病是自娘胎里带来的，我知道这件事，却都是初二的时候，原本玩得很开心的人突然蹲了下来，再抬起头时已是一脸煞白。
　　玥萦说，她一直以为先走的人会是她。
　　而我，原本也是那样以为的。
　　所以，玥萦割腕的那次，我一直觉得她是真心想死。
　　大概是仗着本就易逝，那个人一向肆意挥霍自己的生命。曾经她想见顾家兄妹，但后来，他们死了。予介也走了。
　　所以我对她说，你要是敢死的话，我就陪着你一起死。
　　我从来不确信她是否真的将这句话听进去了，毕竟后来连我都渐渐忘了这句话了。
　　“呐，佩凌，你知道我为什么对看日出那么执着吗？”某天玥萦突然笑着这么问我。
　　我答不上来。
　　玥萦已经很多年不看日出。
　　曾经有两个六年，玥萦每日准时醒来，守着破晓的那一刹那。
　　六岁到十二岁，十八岁到二十四岁。两个六年，水玥萦无法为外人所了解的坚持。饶是我也亦然。
　　“那么，你打算告诉我吗。”我说。
　　玥萦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第二天玥萦又进了医院。
　　近些年玥萦的身体败坏得很快。当年换的那颗心脏一直有着轻微的排斥反应，玥萦常年呆在芦镇，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为了静养。
　　玥萦在医院住了三个多月，自成年后便搬了出去的爱儿在医院日日夜夜的守护。但玥萦昏睡的时间还是愈发的长。很多时候我都在想，玥萦会不会这样睡着睡着就再也醒不来了。想着想着身体一阵难以抑制的颤抖。
　　难得清醒的时间里，玥萦会跟她聊些很多年前的事。玥萦从来便不是一个善于回顾往昔的人，况且回忆过去的时候，免不了的要提到顾家兄妹，还有那个人。他们，是她一生的伤痛。
　　爱儿说，这么多年了，她终于从她妈妈的口中听到了她爸爸的故事。
　　我拉过她轻轻拥住，原谅你妈妈吧，我对她说。爱儿没有做声。
　　玥萦一直是个冷情的人，即便是对着自己的女儿亦是如此。因此多年来，母女俩之间隔阂日益增大。
　　爱儿不懂的，她不知玥萦当年，自然不懂她那些隐晦的伤口。
　　某天玥萦清醒了过来，我刚好走进病房。玥萦轻轻的笑了，像一朵缓缓绽放的水莲花。
　　“呐，佩凌，我想我可能要失约了呢。”
　　“什么？”
　　“明明答应了你要好好活下去的，可是好像办不到了呢……”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
　　“对不……起……”
　　然后，她又一次睡着了。
　　当我完全空白的脑子里终于想起玥萦说的是什么约定时，医生和护士已经赶过来了。
　　玥萦走了，爱儿不在，她的身边只有我。
　　她说，抱歉，当年的约定我再也无法遵守下去了。
　　“水玥萦，你给我听好了，你要是敢随便死掉的话，我就跟着你一起死，你要是想要害死我的话就尽情的伤害你的性命吧！”
　　这个傻瓜……
　　我们一直以为，玥萦会跟着予介一起去死，所以最初的几年，一直将爱儿放在她的身边，后来才让她回英国念书。
　　我从来便不相信她会放心不下爱儿。水玥萦是那样的偏执。
　　曾经沧海的故事，如此凄美。
　　我一直以为，予介一定对玥萦说过什么，否则玥萦不会如此平静。
　　现在，我才终于相信玥萦孤身多年的原因。
　　她没有去找予介，只是害怕我会真的跟着她一起离开而已。
　　水玥萦的某些坚持，从来便是不为他人理解的。
　　看着医生在病房里忙碌，我一点点的退了出去，静静的走回家。
　　第二天下午，我在医院里醒来。
　　我吞食了一整瓶的安眠药。
　　“婶婶。”爱儿握着我的手，目光眼神似极了她爸爸，“现在妈妈一定在指着你的鼻子大骂呢。”她说。
　　我看着她，比起玥萦她的确更像予介一些，只是骨子里的孤高却跟玥萦一模一样。
　　“说不定……是这样呢。”沉默了良久，我缓缓开口。
　　爱儿退出去，四少爷走了进来。
　　我发现他似乎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曾经在我眼里意气风发的少年，如今也渐渐显了老态。
　　“佩凌……”他唤我，连声音里都是掩不住的沧桑。
　　“活下去吧，为了我，继续延续你的生命吧。”他说。
　　“我爱你。”
　　我的眼泪就这样掉了下来。
　　从我有记忆开始我便爱着他，他跟别人订婚了我依然爱着他，我不断的换男友也依然爱着他。最后终于等来了他的那枚戒指，却直到今天才终于等到了他的这句我爱你。
　　我点头。
　　玥萦，再等我一阵子吧。
　　玥萦为了我儿活下来，我却为了四少爷而活下去。
　　十多年后，连他也走了。
　　“答应我，好好的活下去。”这是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你们真的是，太狡诈了。”可是，他已经听不见了。
　　后记
　　很仓促的结局，很无力的番外，写着写着连我自己都不明白究竟在写着什么。
　　不止一次有过弃坑的念头，却还是坚持了下来，只是，很多原本想要写的东西都没有写出来。
　　予介的童年，予介的父母，介一的家庭，四少爷、佩凌、凤琦的纠葛，全都被遗漏。想写，却找不到合适的位置，终成了遗憾。
　　很感谢那些愿意读这篇文章的同学。
　　便再无赘言。
　　还在考虑是否要写一个叶轩和祈诺的番外，想来叶轩这个苦命的孩子一直被我折腾的厉害，该给他一个交代。或许哪一天我会突然贴出来也不一定。
　　如果到时候大家还想看的话，点击一下吧。
　　接下来打算写爱儿的故事，《真实之诗》，这一篇是我起名最顺畅的，至于正文会何时贴出来，暂时无法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那么，就这样吧。
　　再见。
　　七氏央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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