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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事情的进展着实超出了洛秋声的预料范围。
他不过感兴趣随口一提,怎么就发展到要拜师学艺了?
“我连你是谁,叫什么都不知道。”他挣扎道,“你也还不了解我,万一我是个非常不听话的徒弟呢?”
“柳时清。”
“嗯?”
“我的名字。”柳时清的声音平淡如水,读不出什么情绪,“至于听话,没关系,我有一万种方法让你听话。”
这绝对是在威胁吧。
洛秋声腹诽。
他把手中的剑递还给萧寒栖,对柳时清摇摇头:“我不要。”
话音刚落,一条不知从哪来的绳子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牢牢捆住了他的双手,他试着反抗,结果用出的灵力被绳子直接吸走,绳子反而捆得更紧。
柳时清不说话,慢条斯理地将绳子的头转了几个圈缠在手掌上,转过身打算带走他,洛秋声不死心,想站在原地不动,没想到柳时清看似轻轻的一拽却有千钧之力,他往前踉跄了两步,为了不让自己的手就此离开身体,只好跟上。
萧寒栖原本还在犹豫,看到洛宣要被带走,顿时想上前去帮忙,被柳时清和洛秋声两个人的眼刀一扫,停在了原地。
柳时清只是很淡地斜睨了他一眼,而洛秋声则是狠狠地刀了他一眼。
洛秋声看萧寒栖的样子,就知道他肯定没懂自己为什么要刀他一眼,不由得想叹气。
明明打不过,为什么老要冲上来?最后演变到打起来然后一身伤被柳时清拉回去他就满意了?
既然打不过,反抗也无效,索性配合一点,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再随机应变。
能不受伤就不受伤,这是洛秋声的原则。
毕竟受伤真的很疼。
还好萧寒栖虽然没懂,但也没有再阻止。他在原地愣了一会儿,等他想起来自己其实是有很多话要问柳时清的时候,柳时清已经带着洛宣走远了。
柳时清牵着洛秋声一路走,走得不快。
洛秋声后知后觉想到,他在刚进这里时试过,这个地方有禁制,是不能用缩地术的。
那柳时清是怎么做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从那个黑漆漆的地方赶到他和萧寒栖的所在地的?
他甚至没比他的剑气晚多少时间。
洛秋声的灵力去过那里,他知道那些杀气重重的人不过在最外围,要想深入到柳时清的所在,也就是他的灵力被打回来的地方还要走很远……
等等,他是顺着灵力摸过来的?
什么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洛秋声叹道。
路上,他尝试和柳时清聊天:“你为什么要收我做徒弟?”
柳时清不理他。
“你要带我去哪里?”
柳时清不理他。
“你待的那里太黑了我不想去。”
柳时清不理他。
洛秋声说来说去问东问西柳时清都不理他,他颇有些气急败坏:“你理我一句我就当你徒弟。”
“嗯。”
应得异常之快,没有任何迟疑,无比清晰。
“……你没有张嘴不算。”
“好。”
“……”洛秋声再一次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把自己砸沉默了。
长程道昼夜难分,人对于时间的感知十分模糊,走路也很难让洛秋声产生什么疲劳感,因此他也不知道他们走了多久,只知道他无聊到开始数柳时清指节摩挲手中绳子的次数,在他第三次数错从头数起的时候,他们到了。
因为四周的风静止了。
洛秋声有点惊讶,这个地方竟然和他之前探查的颇有不同。
他面前的景象不是黑黢黢的,而是铺满了一层很清浅的银色的月光,一轮巨大的明月半悬在湖面的尽头,湖面平静而没有波纹,看上去甚至是粘稠的,那半轮湖里的明月太过清晰,让人分不清是水面的倒影,还是真的有半轮月亮在水里。
湖边有一座带院子的木屋,洛秋声总觉得在哪见过,但又想不起来。
柳时清把他带了进去,屋子里面一尘不染,陈设简单,只有桌椅床之类的基础物件。
唯一比较引人注意的,是房间中央靠墙的兰锜上端端正正地横放着一把剑,剑未入鞘,剑身上偏银色的冷质暗纹仿佛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灰,整把剑都带给人一种黯然的感觉。
洛秋声的手被柳时清一掌打开,他这才反应过来,他刚竟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摸那把剑。
“抱歉。”洛秋声收回手,“这把剑没有剑鞘吗?”
柳时清的目光长久地停留在那把剑上:“没有。”
洛秋声直觉他现在情绪不太好,继续讨论这把剑估计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他扫视了一圈四周,想找个东西转移一下话题:“嗯……这里只有这一个房间吗?”
“嗯。”
“……那我住哪?”
洛秋声看柳时清不说话,心里已经知道答案了,他无奈道:“师徒难道还需要住同一个房间吗?”
柳时清又沉默了。
他总是沉默,又或许是在发呆。
所幸洛秋声的适应能力不错,他已经学会了跟柳时清相处的必要技能:自说自话。
“萧寒栖不久前和我说起过‘过去’,我那时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他干脆席地而坐,背靠在桌脚上,余光可以看到那把安放着的剑,“这连我自己都感到奇怪,因为我曾经也想过不少次要去找找过去。”
“他说我应该也有问题要问你,想来关于我的过去,你知道不少。但为什么,我们相遇到现在,你从没有提起过过去呢?”
柳时清依旧安静地看着他,直到洛秋声以为他不会再回应他时,他开口了,他说:“过去没有什么好的。”
“是吗?”洛秋声轻叹一声,“我还以为,我过去应当挺幸福的。”
“……为什么?”
洛秋声笑了笑:“没有为什么啊,我又不记得了,只是一种感觉。”
他想伸个懒腰,结果发现手被捆住时这个动作的难度有点大,只好放弃,随便动了动:“对了,我先和你打好招呼,我既懒又怕疼,也不是很喜欢打架,你真的要当我师尊吗?”
他先前在路上的时候想了想,多个师尊少个师尊对他也没什么影响,左右他也没什么事情干,只要对方不逼他去做什么他不想做的事,拜个师就拜个师吧。
“没事。”柳时清在这件事上的回应一向很快,好像他只在意这件事似的,“不用打架,跟在我身边就可以。”
洛秋声朝柳时清伸出手示意他解开绳子,“好吧,师尊。”
柳时清听到他的话,手顿了顿,然后轻轻一拉,绳子就解开飞回他手里消失了。
洛秋声边揉着自己的手腕边问他:“那你会和我讲讲过去的事情吗?”
“……不会。”柳时清声音平静,“自己想,想不起来就算了。”
“好吧。”洛秋声站起身,他现在是真的对自己的过去感到好奇了,“不过我还是可以稍微试探一下的吧?”
柳时清抬眼看他:“怎么试探?”
“师尊,”洛秋声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浮灰,嘴角含了点不甚明显的笑意,“你打算永远不喊我的名字吗?”
“……”
这的确是个被柳时清忽略的问题。
而且还不能避免。
洛秋声及时出声道:“我不希望你随便喊一个。”
柳时清刚想出口的话被他猜中,说不出来了。
洛秋声看着他的眼睛,声音轻缓,像是隔着层雾,却又好像格外清晰:“告诉我吧,你以前怎么喊我?”
柳时清几乎是立刻就错开眼想阻止洛秋声往他的记忆里探,可惜还是晚了一步,洛秋声被他记忆里的封印反噬,瞬间就受了内伤。
他疼得手握成拳,背部顺着桌腿滑落,整个人都蜷缩起来,把头埋进了膝盖里。
柳时清赶忙蹲下身去查看他的状态,手碰到他的肩膀,发现他的肩膀一直在微微颤抖。
不应该这么痛的。
洛秋声反噬的内伤很轻,即使是只依靠身体的自愈,大约一炷香也能好,柳时清也没有探查到他有什么别的伤病。
怎么会这么痛?
柳时清释放了些灵力安抚他。洛秋声一把抓住他的手,把头抬起来甩了甩,“谁家好人往自己的魂魄上下封印啊?”
他有意掩盖自己非常不妙的状态,以一种开玩笑的口吻和柳时清说话,看起来是试图把这件事糊弄过去。
柳时清不回答他的话,问他:“为什么会这么痛?”
洛秋声笑了笑,“不告诉你。”
他抓着柳时清的手还在很细微地颤抖,可以感觉到他已经在很努力克制了,“你要是实在想知道,先回答我的问题吧,你以前到底怎么喊我的?”
我都为了这个问题疼成这样了,怎么着我也得知道答案啊。
“……阿宣。”
隔着整整一百年岁月,柳时清终于再次喊出这个名字。他感到自己沉寂已久的心忽然开始缓缓跳动,然后越来越快,他的血液几乎都要为此而沸腾,他的全副身心都既疼痛又鲜活。
原来直到这一刻,他才算是和洛宣真正重逢。
洛秋声听到这两个字,低下头再次把头埋进了膝盖里。
好痛。
更痛了。
因为疼痛,他下意识把柳时清的手抓得很紧,用力到他的指节都在泛白。
他心里有一个声音似远似近地在说话,他听不太清,但好像是在告诉他,或许松开手他就不会疼了。
可洛秋声不知道为什么,身体和大脑都没有办法做出反应,还是紧紧抓着柳时清的手,直到他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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