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

　　【暮云乔】
　　暮云乔坐在轮椅上，看着天空星星点点的光，花白的头发显露出几分死意，她笑了笑，终于明白晗东凛为什么自杀。
　　总有人是该死的，可该死的不是晗东凛，是这个社会里的恶人才对，她看透了这更改的艰难，看明白了自己的无能为力，于是她放弃，将这个使命交给了共情力更甚的暮云乔。
　　垂垂老矣，看遍了人间苦乐哀愁，她总算靠近了晗东凛的想法。
　　晗东凛要救的是所有人。
　　实在愚蠢。
　　身侧的年轻女人汇报着近期工作的情况，声音悦耳祥和。
　　“破荒助学企划现在进行到了第一百一十六批，本次帮助的女孩一共一百三十四名。”
　　“春蕾助学企划创立以来，自发接下了破荒企划落选的前20%，这一批接下一千九百四十七人。”
　　“……”
　　暮云乔缓缓闭上了眼，年轻女人聚精会神的点着手表展现出来的光屏汇报，几十个企划陆陆续续，报告完了才惊觉老板许久没有说话。
　　“老板？”
　　“……”
　　已经够了，赎罪者。

　　【晗东凛】
　　我试过很多种方法，可一旦我试图打破两界的界限时，我都会被强行重置，失去记忆。
　　每次循环，我的身体素质都会极具下降，于是纯靠身体素质的路已经行不通了，我开始学会了动脑子。
　　开始动脑子了才发现，这些人的声音真吵，还是得杀。
　　我被这群人称为游戏的NPC，杀人机器。
　　我不在乎，这不重要，我要让灾难降临到现实，让全人类都进入这场加剧灭亡的游戏，都得死。
　　怎么做。
　　我试图跟游戏主理人暮云乔联手，可暮云乔是个探究人性不在乎她人命运的人，跟我的道路不尽相同。
　　我失忆了多少次，我困在这个循环里多少年，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又一次陷入循环，我是谁？零度？算了，我的到来与寒冬何异，杀神，呵…不如叫寒冬临。
　　晗东凛。
　　我来时如寒冬，我去时春风将至。
　　身体越发虚弱，留存的力量无法汲取，算得上最后一次努力，我将力量封存在吊坠之中，我闭上眼，我睁开眼，圆桌，一十三人。
　　我终将死去，这是我唯一的让这群人离开这里的方法，我的存在我的执念困住了她们的灵魂也困住了我自己。
　　人爱自由，这群人也向我证明了人心可贵。
　　如此，死也不算虚妄。
　　可我没死，一睁眼，便是尸山血海，我的躯体百万，已无力构建虚假的城市，躺在血肉之中，我仰着头无所遁形。
　　好累。
　　偏偏我没有解脱。
　　我爬起来，看着这个破碎的世界，中央处一个建筑惹眼。
　　图书馆。
　　我进入其中，熟悉的装潢，我笑了笑，拿起一本书翻开，幻术。
　　好累，就这样吧，我早该死了，在我出生时，在我杀人时，在我来到这里时。

　　【宋祈恒】
　　我是队长，盛世一队队长，不要因为我的才华忽略我的幽默，好吧，现在是二队队长。
　　我不记得过去，哪怕在最后一刻。
　　我极度热衷于闯，我想看看这个世界的模样，我想知道我做到极致是什么样，可人与人之间差距明显，我再怎么努力也达不到排行第一战队队长的水平，所以我赖到盛世。
　　我挺胆小吧？我好像什么都做不好，带不好队友也护不了身边人，我什么都做不到，活的云里雾里没有目标，像个废人。
　　很多人看到我的第一印象是自负，无可厚非，自负的人往往最为自卑，我怕被人发现我的一无是处，我只能笨鸟先飞。
　　哦，你说她们都叫我天才吗？那是她们没见过真正的天才。
　　哈哈…她们说要在最后说点好话，让你永远记住我，可我不是个肉麻的人，想来想去，就这句吧。
　　“车到山前必有路”。
　　勇敢去做，不行我兜着，小妹妹，要相信我啊，宋祈恒所向披靡。

　　【墨卿羽】
　　我没什么好说的…曾经地位与宋祈恒也能碰一碰，这不是队友都死绝了吗？记得住的记不住的，我算不上多厉害，毕竟只是队友不认我就直接倒戈进了敌对队伍，哈哈。
　　我的异能？入梦安星，算不得多优秀。
　　问我第一次看到晗东凛是什么感受？她是混沌体，我见过零度，所以我猜的，我猜对了。
　　青雾汇聚而成的躯壳，而我们这群人每消耗一次青雾的力量，她的身体就弱上一分，我不明白为什么她一定要这么对自己，至少在我看来这挺蠢。
　　后来我知道了，她想带我们离开。
　　离开，我也想说可笑，我入过太多人的梦，甚至是齐嵘伶的梦，甚至是那些boss的梦，没有一个提到过怎么离开。
　　她的梦我进不去，永远是混沌的。
　　我甚至以为那是让我们自愿献祭灵魂的仪式，我早已经麻木，我并不想多说，我愿意随了她的意，毕竟优秀的人才有选择的权利。
　　可她真的要带我们离开，那黑洞洞的漩涡背后是我的家，我看着，踏进去。
　　温柔乡。
　　洗涤我的灵魂，融化我的力量，我又归于人群中的平凡。
　　最后一缕记忆，我呼唤着晗东凛的名字。
　　谢谢你。
　　……
　　我怎么在这里。

　　【韩英芮】
　　韩英芮，我的戏份不多，不认识我也很正常，不过躲在人群后打字的那个，如果你记得是极好的。
　　我留存着晗东凛精纯力量的1/2，别问我为什么送给红玉，有那么一瞬间我也想过，放弃算了。
　　我挺佛系，我拥有的力量足够我在boss堆里过得很好，零度找到我问我要不要出去的时候，我也算是得过且过的接话。
　　如果零度都离不开这个世界，那我们就都离不开了。
　　仰慕吧，没见谁能够一丝一缕的把自己的力量从躯壳里剥离，疼的冷汗直冒也没有吭一声，最后一份核心的，她给了我一半。
　　力量融合成吊坠，几个字刻在上面，我想问零度那是什么意思，她跑的比兔子还快。
　　叫什么来着？入之必死，看不懂。
　　一晃又过去了多久，记不清，她把我猎杀在副本里，没有记忆的她跟曾经一样偏执，还起了个挺难听的名字，蠢。
　　我以为我会忘记，继续沉在海底，可她把我捞了上来。
　　晗东凛，你很好，你做到了。
　　可你在哪？

　　【顾明辉】
　　我以为的一个优秀的新人，却完成了我们这群人共同的目标，我这么跟晗东凛说时，她说“是你们的功劳”。
　　我其实不太明白这么能归到我们这群人身上，亡命徒漫无目的，她一来却指挥着所有人前进以掩耳不及瞬雷之势直捣黄龙拿下胜利。
　　诚然，我被那劳什子“神君之命”轰的粉身碎骨，我更理解了什么是弱小。
　　青雾汇聚我的肉身，我又活了，活了…呵，晗东凛，去做吧。
　　我与肖逸臣救下的孩子一个个倒下，我也会想，是不是离开无望，我拼杀时全然没了思考，血染了一身，好累。
　　那黑洞洞的门开启，我会丧失记忆？不好，我得记住时刻的辉煌，我灵机一动，与肖逸臣一起过门。
　　你猜我留下记忆了吗？
　　吉利话，行。
　　“世界是什么样，取决于你记住了什么”。
　　这一句，阿Q精神自我激励，这是暗无天日之处，我慰藉自身的方法之一。

　　【肖逸臣】
　　我是比较厉害的，从新手副本张扬到最后，我唯一的一次失误是跟无神教会那二缺对抗那一次，好家伙，人家打架的架势还没出来，她直接放大炮搞偷袭，哪儿有这种人？
　　搞笑。
　　我打架，跟谁都是五五开，我只跟同水平的人打呀，人家把我按在地上虐一阵，我不吃不喝也得把自己训练的能打过人家，哼，拜托，破晓的含金量也不是盖的好吗？一队队长的位置你知道有多困难吗！
　　我不像有些人不打无准备的仗，对，说的就是那个顾明辉和那个新人断层第一宋祈恒，搞不明白准备什么，搞的跟做了准备就能战无不胜一样。
　　啧，别给我拿数据，行行行…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不冒进多思考，行行行……
　　胜率有的，那就是厉害了呗，跟我打还不是五五开？…好吧，其实跟熟人打比跟陌生人打更累，对方的路数都明白的差不多了，想获胜就很难……
　　哦，不让说打架，装什么啊真是的，说点有意义的，离开「绝对零度」的事儿吧，战队被人恶意管控，我们私底下培育的孩子也立了大功不是？
　　晗东凛厉害是厉害，没有我她成功也得慢一个钟头，我的作用也是不可忽略的不是？我超厉害的。
　　留好话是吧？嘿，财源广进心想事成学业进步事业有成万事如意，轻轻松松，我可不像有些人像个半天。
　　完毕完毕，我已经要……
　　顾明辉不准推我啊！

　　【纪迟守】
　　纪迟守，守护的第二个主人，我的异能来自于零度的施舍，为什么认识那是零度吗？那双眼睛。
　　我第二个看到的那么忧伤的眼睛是在一个格外虚弱的一个女人身上，叫晗东凛，也是口口声声说要带我们走的一个女人。
　　她成功了。
　　吉利话，不想说，失去记忆…没什么好怕的，忘记别人？谁都会忘记？没关系……我相信爱过的人会重复爱上很多次。
　　后面排队的人还挺多，我不想耽误时间，结束。

　　【路常寻】
　　我常寻找我应该走的道路，所以我的名字是常寻，我跟其他人不太一样，我没有灵魂，我与晗东凛算得上同源的生物。
　　所以我常惊讶于她的存在，就像我惊讶自己这种没有灵魂的人怎么存在于世界一样。
　　我观察她的行为，伪造成我的行为，可她也在观察别人的行为成为别人，于是我们同样混沌。
　　小女孩的奶奶盯着我说出的话让人毛骨悚然，可想想，大抵也是这个原因，boss里存在NPC，NPC适合加入boss群体。
　　我没提过这个，甚至我这身体承载的东西都很浅薄，汇聚了所有记忆，不过短短三百多个日子。
　　她击碎宋祈恒头盖骨的时候，是我在强行使用她的力量逆转时空，晗东凛比我薄情。
　　她打破两个世界限制的时候，我在畏惧，宋祈恒挡在我的身后，一边吐血一边怒声一定会把我送出去，送出去…就怕是见不到我了。
　　可怕的是，我承载着这记忆离开了这个地方。
　　夜色深深，我躺在世界人类的床上入睡，我看见图书馆里晗东凛翻看书籍的模样，她抬头，似乎看见了我。
　　“你怎么没出去？”
　　我的声音有些颤抖，我失去了异能失去了大部分力量，成为这个时代里脆弱人类的一份子，她呢？
　　既然跟我同源，为什么不能像我一样逃出去？我疑问不解，她没给我答案，只递过来一本书，大大小小的任务项目落在上面。
　　我闭上眼，点头同意。
　　暮云乔活着，我拦下她的车给了她这一份冗长的任务表，她哭了。
　　我跟随在暮云乔身边做了助理，可怕吧，我的容貌始终没有变化，我与这个世界始终格格不入，而晗东凛一次都没有再与我相见。
　　老板，我又没有目标了。
　　我为她下葬，继承她的所有产业以“赎罪者”的名头继续经营。
　　直到某天，我在资助名单看到了熟悉的名字。
　　你还记得我吗？
　　宋祈恒。

　　【齐宇祥】
　　在离开「绝对零度」之前，我看到了纪迟守嘴里常说的“你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蠢的很，我救过的人数不胜数，个个都能轻易靠近我我还用得着辛苦下本？
　　谈到纪迟守，有时候我很怵她，有时候看她幼稚又操起了上辈子她队长的心，搞笑，我都不是队长了。
　　……行呗，看到那个门的时候，我想过很多，失去所有记忆重新进入现实世界，摆脱，我这么优秀的人到了哪里都很优秀好吗……我很担心。
　　我的长相是固有印象里的乖乖女，我不知道“赎罪者”是因为什么而赎罪，但无论是什么，我的现实生活也都不会太轻松。
　　想逃避现实，可纪迟守留下的卡还在手心散着灼热的温度，我得回去，回去才有机会遇见。
　　我不信什么相爱能抵万难的可笑言论，但我信，逃避的事一定会以另外的形式再次出现在眼前，既然躲不掉，那就勇敢的去解决。
　　纪迟守，你来的从来都不迟。

　　【卓星】
　　我不是鼠辈。
　　我是言出法随的拥有者，是混沌里唯一的真实，我即是方向。
　　那群人只会说，异能来自晗东凛，我不这么觉得，我的异能来源于我对自己无尽的信任，来自于我自己。
　　杀人？我不觉得。
　　能够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人，双手上都沾染了无穷尽的鲜血，我只是学着审判者的手段，将那些人扼杀于摇篮。
　　我没有错。
　　人本就是相互利用不是吗？热情是快速获取她人信息的方法，抱大腿是提高自己存活的几率。
　　利益互换，所以我也会选择救她，哪怕当时没有记忆，但这个人我觉得眼熟，所以我要帮她。
　　我的爱恨一向纯粹。
　　我不在乎选中人以外的群体，因为我是我，她们的真假有待商榷，就算是误伤好人…这里没有好人。
　　晗东凛的循环，丁允筝的拉拢，她那双眼睛不是眼睛，是迷雾、是看破。
　　好在，没有下次循环，我依旧是我。
　　人不必畏惧野心，人类的进步完完全全的都来自野心，固步自封带不来成长，多思考多经历，前方终将光明。
　　我走了，有缘再见。

　　【丁允筝】
　　真善美？滚远点吧，这个世道什么人才能生存？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就是要野心才能有方向，临死前还能赚一波好感懂不懂啊？你问我为什么对队友那么好？拜托，队友诶，不把队友养好以后怎么下本？
　　该算计的时候算计，不该算计的时候得过且过不就行了？分不清？以小见大，从小事不就能看出人品了？
　　世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有些人值得有些人不值得，多经历吧，经历的多了也就知道什么人值得什么人不值得了。

　　【方长】
　　……
　　对我来说，在哪儿都一样。
　　甚至于可以说去所谓现实活着还不如在这个地方，至少努力能获得的东西是即刻的，也没几个人打得过我，开心了杀，不开心了也杀，反而回了她们所谓的现实，这不能做那不能做……
　　我不喜欢被束缚，也不喜欢太困苦的生活，我讨厌，讨厌回去。
　　她们说要留点吉利话…呵，想折磨自己吗？想让看你不爽的人不爽吗？那就活着吧，活着比死了难……
　　嗯，活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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