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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餐
涂白自得知林恣容的身份后,那些偏见、不满全都消失不见了。
甚至还多了几分谄媚。
“小师姐,咱师弟染上风寒了,我们俩帮忙抬水给他洗澡呢。”涂白表情做得很好,语气也拿捏得很自然,不会叫人觉得不适。
林恣容眉心聚拢,不过很快就舒展开来,只是眼里明晃晃地写着两个字——废物。
“他住在哪儿?”林恣容问。
涂白在红庄村见过她引水,知晓她大概是水灵根,一听就明白她的意思了。
“左侧最里面的那间屋子。”涂白连忙道。
方才赵叔同他说了免费给周惊故一间屋子住,叫他不要把水送错屋子。
这也是可怜周惊故头次出远门,加上同林恣容交好的关系,否则他绝不可能有免费的房间住。
陆寻见状把水桶放到楼梯上,等待“奇迹”发生。
只见林恣容抬起手在空中画了阵法,水青色又泛着金光的灵气闪烁过后,水桶内盛着的水腾空而起,像麻花辫一样交织成一股水流,冲向周惊故所在的房间。
“好厉害。”陆寻第一次见识到修士的强大之处,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拍手叫好。
涂白常年和修士打交道,比他有见识,可眼底也忍不住浮现出羡慕与惊叹。
如果、如果他能修炼,是否也能这般强大?
可另一头的周惊故就不一样了,他被突然闯进来的水流吓了一大跳。
周惊故披在身上的毯子掉落,里面穿着的衣服显露出来,他比小孙高一截,也更加健壮,故而衣服在他身上显得又短又小。
他冲出房间,大喝一声,半点不见方才的萎靡,“谁!”
只不过因为衣服的不合身,看起来没有那么英勇,反而多了几分滑稽。
周惊故的声音不小,连远在厨房的于姨都听见了,连忙跑出来问发生了什么。
林恣容的耳朵也被惊到,过来几瞬才觉得声音消退,她看向周惊故,不由嫌弃道:“难道师尊没教你如何熟悉同门的灵气?”
周惊故这才明白方才是林恣容在引水,气势一下就低迷了,他嗫嚅着嘴唇,才要回答自己没有灵根,感知不到灵气,无法分辨。
只是他一抬头,对上林恣容的眼睛,看见快要溢出来的轻视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周惊故忽然很想问,修真界当真是强者为王,不能修炼的凡人真的就没有办法立足吗?
他当初是不是不该拜入昆仑?
于是,他又想。
问题终究没有问出口。
周惊故对着林恣容狼狈地笑了笑,道了一声谢谢,扭头进了房间。
涂白见状,绞尽脑汁地想着打破僵局,却见林恣容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慢悠悠地下楼了。
涂白瞪大双眼,转身指着林恣容的背影和陆寻气愤比划,瞧着他的意思,骂的挺脏。
陆寻拍了拍他的肩,无声叹气。
“你们咋了?”于姨还在问。
涂白看向于姨,“没事!”
于姨这才转身回了厨房。
“走吧,把水桶送回厨房。”陆寻提起水桶。
*
“嘶——是冷着了?”大夫坐在椅子上,眉头紧蹙,语气也有些凶,可能是受北地口音的影响。
周惊故洗完澡之后,瞧着虚弱了不少,他有气无力地坐在椅子上,嘴唇白的吓人,仿佛下一刻就要晕倒了。
小孙好心帮忙回答,“是冷着了,他来的时候就穿了两件单衣。”
大夫一遍摇头叹气,一边抬手拿起笔写下两张药方,“年纪轻轻的不能仗着身体好就胡来,我先开两副药,要是吃了第一副药没有退热,就吃第二副。”
涂白大口吃着陆寻买来的煎饼,应和着大夫的话,“就是,出远门还是要准备好衣物的,像我和陆寻,来这儿这么久,还没生过病呢,”
但小孙十分不给面子地嗤笑,揭他们老底,“你们俩来的时候没比小周好到哪去。”
涂白和陆寻进入客栈的时候,小孙还以为是流民跑到成阖了。
成阖就是这个小县城的名字。
“我们就两个人,要是穿得太好被打劫怎么办!”涂白振振有词。
这糟糕的方法起源于涂白被偷的一干二净的往事。
原本陆寻是不愿意的,但被涂白一句“被偷了你就等着去喝西北风吧”说服了。
后面这两人甚至开始攀比谁的打扮更邋遢,还好他们没想过往身上糊泥巴,否则肯定进不了城门。
“你们谁跟我回去抓药?”大夫无心掺和这几个人的斗嘴,拎着药箱就要起身。
涂白看向陆寻,示意他过去。
陆寻闭眼装没看见。
他没钱,去了就要付药钱,他还要吃饭呢。
但涂白觉得这是一个和周惊故交好的机会,见陆寻不搭腔,只得自告奋勇,“我。”
小孙也乐得清闲,没争着要去帮忙。
“走吧。”
*
“嗯。”林恣容应了一声,撑开伞和于姨并肩走出大门。
一个时辰前天空突然下起了鹅毛大雪,短短一个时辰,地面就堆积了厚厚的一层雪。
赵叔几人连忙把整个客栈的地龙都烧了起来,才没让客栈内的温度骤降。
“小涂,麻烦你们多照顾照顾小周,要是他发热了就去新鲜阁找我们。”赵叔嘱咐道,客栈外的招幌已经降了下来,如今唯一需要操心的只有周惊故。
赵叔的声音不小,涂白确定还没走远的林恣容听见了。
她没有回头。
涂白思索着,越发觉得林恣容与周惊故的不和不是演出来的,但面上还是一口答应下来了,“叔你放心吧。”
赵叔这才放心出门了。
他是土生土长的成阖人,下雪的时候从来不打伞,戴个帽子就出门了。
“今年的初雪比往年都下得早,怕是个寒冬。”于姨看着飘零的雪,有感而发。
林恣容伸手抓住一片雪花,“说不定只是今年的冬天来得早,冷不了多久。”
青衣白雪,美人雪景。
于姨拍了拍林恣容,“你这孩子不知道冷的?赶紧把手缩回来。”
话说着,她一把把林恣容的手拽回到伞下,拿出手帕擦了擦林恣容的手,把她手上的雪拍干净。
“不冷。”林恣容摇头,淡然道。
可于姨不认同这话,她活了大半辈子,就没见过谁大冬天穿着薄衫在街上乱逛。
更何况今天才来了个现成的例子。
“你那师弟不是修士?他不就生病了!”于姨冷哼一声,转头就开始念叨。
还好新鲜阁离得不远,一到地方、小二迎上来,于姨就不再念叨了。
“两位客官里面请——”小二连忙掀开厚布帘把人迎进去。
布帘一打开,一股热流便扑面而来。
“中午过来订了雅间。”于姨取出木牌。
小二接过木牌,仔细一看,接着动作流利地收起木牌,引着两人上楼。
期间他还介绍着最近上新的菜品,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吃过那几个菜,形容得那叫一个逼真。
不过于姨见得多了,知道这里面的门道,只是在小二话落之后,略微点评了几句。
小二一听,更加卖力地推荐菜品。
林恣容沉默地听着,期间心魔听馋了,非要尝尝那些菜好不好吃,撺掇着林恣容点菜。
林恣容更加沉默了。
她来过新鲜阁几次,也算是了解这里的拿手菜。
但心魔想要吃的,全是又贵又难吃的,当真是没有见过世面。
直到落座,她都没有说一句话。
小二给她们倒上热茶,见俩人还是没有开口加菜的意思,只能按着桌上的条子上写的字念了一遍,最后问:“菜是这会儿就上吗?”
抬手间,他衣袖边缘磨出的白边被人看得一清二楚。
于姨最终于心不忍,叫住他,“再要一盘清煮冰羊。”
小二的双眼迸发惊喜,“好嘞客官!”
他高高兴兴地出了包厢,朝着厨房的方向大喊,“二楼雅间冬四阁清煮冰羊一份——”
林恣容看向于姨,“您不是要我小心,不要被他们的花言巧语哄去了钱财,怎么自己又忍不住了?”
于姨悠悠叹了口气,“年纪大了,见不得孩子可怜。”
林恣容默然。
于姨的目光投向远方,记忆或许带着她回到了年轻时。
“客官,菜齐了!”小二将最后一盘菜端上桌。
他擦了擦手,一手拿着托盘出了包间。
赵叔拿起筷子,转头见其他三人都不知道在想什么,不由轻咳一声,“来,咱们先喝一杯,庆祝小妹回成阖。”
说着,他把筷子放下,端起放在一边的酒杯。
四个人里只有他喝酒,林恣容和于姨的杯里都是果饮,而小孙则是喝茶的。
三人纷纷举起杯子,小孙笑着看向林恣容,话语中打趣意味很是浓厚,“要不是你回北川,我可见不到他们俩请客。”
林恣容抿唇,像是不好意思了。
于姨嗔了他一眼,“老赵前几日生辰时你在哪儿?难不成在家吃西北风?”
赵叔看出了小孙的心思,指着人哈哈大笑,“等你闺女周岁宴的时候我给打个金锁,可不许再说我坏话了。”
“咱们可说定了,这次叔可不许忘了。”小孙嘿嘿一笑。
早在小孙成婚前,赵叔曾在一次聚餐时承诺将来小孙有了孩子后,会给孩子打一把银锁。
但赵叔那天喝多了酒,第二天一醒来就完全忘了这事儿。
后来小孙儿子出生了,他等了又等,都没有等到赵叔把银锁送来。
直到他媳妇怀上闺女,赵叔也没提起过这事儿。
再加上平日里的一些小摩擦,小孙越想越气,也因此和赵叔有了隔阂。
赵叔也不明所以,还是经过于姨提醒,他才模模糊糊地想起这件事情。
至于为什么是于姨提醒,当然是因为他是个空巢老人,妻子几年前就去南方和孩子们团聚,享天伦之福了。
“快吃吧,尽说些废话,菜都要冷了。”于姨一口气把杯里的果饮喝光,招呼大伙吃饭。
“小妹你多吃点,一年多不见你都瘦了。”
“这回灵荷不错,多吃点。”
“冬天要多吃肉,不然熬不住。”
“嗯?!”
“想当年……”
“吃饭吃饭,怎么一喝酒就爱说些老掉牙的事情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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