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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
“林姑娘回来了。”
自打那日初到天居楼时,揽芳阁弟子出言不逊与凌翊争斗,林茵帮小厮解围,平息好如同火药桶般一点就炸的局势,遏制住两方修士打斗的可能,完美保护好天居楼的建筑和财产。
天居楼内的小厮丫鬟都对林茵极度热情,不管什么时候碰到,都会上前打招呼,胆大的甚至还敢把从家里带来的零嘴分给林茵。
恰如此时,那小厮打完招呼后,就从怀中掏出一包封好的果脯,毫不吝惜地全部递给林茵。
面上还洋溢着格外爽朗的笑容,“这是我家娘子特意命我带来给林茵仙子的。”
“娘子她听闻林茵仙子人美心善,平素里就爱吃点小玩意,又恰好娘子亲手酿制的果脯是十里八乡都出名的,便百般请求我一定要交给林茵仙子。”
你家娘子怎么听闻的?
是不是你说的,林茵眯着眼盯着他。
连她尚未辟谷嘴馋这样的囧事都能知道,你们真是...口风不严!
那人被林茵用那种仿佛直击人心的锐利眼神盯着,时间久了也不自主开始心虚。
他摸了摸圆润的后脑勺,“娘子她性格向来独立,平日里更是独自一人做果脯生意做得火热,此番是娘子第一次请求我,还望林茵仙子收下娘子的一片好意。”
林茵也认出他就是那日大厅内惊慌失措的小厮,又听得夫妻恩爱之言,笑了笑,接过那特意用上好的油纸精致包裹的果脯,“那就多谢你家娘子的心意了。”
“若是好吃,那我日后,月月从你家娘子那买。”
小厮本来怕修仙之人看不起他们这些做生意的凡尘俗子,虽不觉得好心的林茵仙子会那样,但此刻闻言,忐忑不安的内心霎时迸发出无与伦比的喜悦,替自家娘子谢过后,忙跟别的小厮丫鬟闲聊/炫耀去了。
也因着遇到了这一遭,林茵回到天字上房门口时,已经有二位在门口守株待兔了。
修真者本就五感敏锐,林茵对此并不觉得奇怪。
尘枫状似不经意间余光望林茵身后看了一眼又一眼,虽早有预料,但真当确定某个烦人的剑修不在时,他瞳孔微缩,表面却仍是波澜不惊的模样。
莫不是凌翊跟仙子起了矛盾...那当真好阿!
风何故就比较直接,“林茵娘亲,阿爹呢?”
尘枫用一种可以称得上是“幽怨”的眼神默默凝视着他,风何故丝毫不作理会。
这可不兴先乱认娘亲后再乱认阿爹啊,林茵被吓得猛咳两声,“你是在说凌翊吗?”
“不许这么喊他,你这是在糟蹋他的名声。”
风何故:“那你呢?”
“你不觉得我缠着你是在耽搁你吗?”
林茵说:“我又没有心悦之人,又何必在意什么清白名声。”
“无意于婚姻嫁娶,又何言耽搁呢?”
“但是我还是希望你不要这么喊我娘亲,我二人年龄相仿,又怎么会是母子呢?”
风何故见面前人的诚挚神色,几番欲言又止,眼皮沉重,只觉有泪蓄在眼眶。
明明是你让我这么喊的...
在外人看来,甚至有几分委屈的错觉。
风何故最终还是答应了不喊凌翊“阿爹”的事。
也仅仅只是答应了不喊凌翊“阿爹”。
尘枫先前与药王谷无甚往来,有的话,也不过是手下会从药王谷买药。
他本人跟这位药王谷的少谷主完全不熟,只依稀记得九州有个这么人物存在。
但这些时日接触下来,见风何故对仙子无任何旖旎想法,也就愿意放任风何故留在仙子身侧。
但其实他也理不明白,据他来听海潮前调查,仙子自幼时便一直呆在闲清山上,又怎么会与千里之外的药王谷少主间有因果。
可风何故偏偏又是这般情深意切,真让旁人看不明白,也让当事人心神恍惚。
但这些并不重要,只要风何故不伤害林茵,也不做罔顾善心之事,林茵自是可以交这个朋友的。
林茵请二人步入屋内。
记着刚刚风何故怅惘的神色,她小心地一层层解开小厮送的油纸包,半点没有破坏精心设计过的纸样,将里面红绿相间的果脯分了大半给风何故。
她跟尘枫吃着剩下来的一小部分。
会委屈的孩子有糖吃,尘枫在心中幽暗地记着。
尘枫忍不住好奇,“那凌翊呢,他为何没跟你一起回来?”
“他说他有点事情想不明白”,林茵思索了一下,“好像是昨天夜里想了一整晚都没有想明白。”
虽然是林茵自己推开的凌翊,从她见到巫皇长生灯上那些诡异神秘的花纹起,她就打算引君入瓮。
但林茵确实不明白凌翊离开时所说的,“要去寻找一个答案”,是什么意思。
回来的路上,林茵就一直思考着这件事情,此刻#尘枫一提,她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个场景。
几乎与地平线齐平的落日,浑黄的余晖毫不吝啬地平等洒在熙攘人群中每一个或笑或闹、或步履匆匆的身影。
无所不能的天下第一剑修,向来沉冷的双眸中,头一次露出那样纠结犹疑的神色,他的视线飘移不定,游走过行客如织的人海,却总是小心翼翼若有似无地流连在林茵身上。
林茵还记得对方珍之又重的语气。
凌翊好像遇到了一道用尽他半生经历都不解分毫的难题。
明明他的身量高些,望向林茵时也是垂首的姿态,可向来清净无波的双眼,此刻却被某些不能言之于口的私心所扰动,“我有些事搞不明白?”
凌翊侧身避开她的视线,嗓音无助到甚至让她觉得可怜。
那究竟是多么艰难的事情...
林茵眉心紧缩,“什么?”
“什么?”
与此同时,现实里,尘枫也想不明白顺风顺水、没受过苦难的剑宗之徒,连仙子都一直陪在他身侧,有什么答案要去寻找的,不禁问道。
林茵摇摇头,她也想不明白。
待二人吃完果脯后,风何故的情绪也稳定下来,林茵就以夜深要睡的理由开始赶客了。
尘枫:“可明明才戊时一刻?”
却还是跟风何故一起被推出门去。
二人只得离开。
在转弯的拐角处,只听得女声一句携带着笑意的美好祝愿,“晚安,今夜好梦。”
林茵先去沐浴,特意找了件深灰色的厚质睡衣换上,才懒洋洋地卧在床头看新买来的话本。
在她聚精会神看话本,没留意的时刻,木窗上雪白的窗纸被人用指尖给戳破一个圆洞,紧接着就是一杆放着迷药的空心黑杆。
轻轻一吹,无色无味的迷药就渐渐弥漫整个房间。
彼时,刚过亥时三刻。
窗外大街上打更的经过,历经风霜而沙哑粗粝的喊叫声,漂荡在末秋冷寒的北风中。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这话本确实有趣,难怪可以畅销九州。
林茵这般想着,可疲重的眼皮一点点下压,“今日怎么困得这样早?”
窄成一条缝的双眼间已是重重叠叠的影子,“不过亥时,竟已睁不开双眼了吗?”
话落,林茵闭上眼睛,已然陷入了沉睡。她甚至没来得及在清醒的时候,将自己全身裹紧被子里。
细瘦的左脚腕还孤零零地沿着床测垂在半空中。
半边白皙细嫩的脸颊压在两支交叠的胳膊上,待到明日定会压出厚厚的红痕,也不知会不会发麻难忍。
不过现下大概不会有这种顾虑了。
一道人影先是从窗口鬼鬼祟祟地偷窥,发现其熟睡后从街道翻入,做贼心虚不能见人,穿着与夜色一般的黑衣,面上也被遮了个全部,只露出一双急切的眼睛。
他兴奋地连滚带爬,考虑到周围都是五感敏锐的修士,不敢露出半点声音,走到精心雕饰的拔步床旁,却半点没有理会床上清丽绝伦的美人,直勾勾盯着美人腰间储物的那颗粉色的珠子。
按照常理来讲,除主人外谁都不可以打开储物戒从中讨去物件,可眼前却不是这样。
黑衣人口中念着繁复的咒语,抬手毫不犹豫划破自己的指尖,几滴猩红的血液坠下,正对林茵的储物珠。
只见那圆滚滚的血滴一碰到储物珠,就迸发出不能直视的邪门红光。
待红光算尽后,一盏如掌心大小的刻着南疆诡异纹样的荧绿的灯出现在眼前。
离黑衣人的手掌不过三寸。
他的灼热视线近乎可以凝为实质。
下一瞬,这间屋子里的时间好似被放慢数十倍,黑衣人眼睁睁看着距自己掌心一指之遥的巫皇长生灯,竟落到了一个黑气凝聚成形的女子身上。
黑衣人愤怒至极,定睛看去。
那女子身形竟与豪华拔步床上的林茵身形一模一样。
只不过黑衣人掌心上垫着的那只手...是冰冷的。
他惊恐地侧头,惶惶间察觉到了一个耸人听闻的事实。
浓郁黑气凝聚成的身形没有完整的五官,没有规律的呼吸,甚至没有一点温热的活气。
简直跟死人一般。
意识到这个事实后,黑衣人惊惶不定的心间只有逃跑两个字。
他慌不择路,奔逃间撞倒紫檀做的交椅,与地板间撞击,发出巨大的声响,门外顿时传来小厮不解的喊声。
一瞬间,黑衣人觉得他有救了。
而在他慌张没注意到的身后,黑气凝聚成的身影,摧毁林茵发间的禁制,凭空掏出一柄银光闪闪的长剑,眨眼间,一剑贯穿黑衣人的心脏。
血如泉涌,黑衣人甚至没来得及喊出一句话,就被黑气女子一剑了断生机。
在门外小厮被门扉遮着看不到的地板上,黑气拖着林茵的躯体,以极快的速度将她拖到杀人现场。
甚至还有心思摆成与黑气凝聚成的身影一模一样的动作。
等小厮下定决心,推开天字上房的门时,看到了这辈子都不愿意相信队伍场景。
好心的林茵仙子一剑贯穿了旁人的心脏。
小厮惊惧地大喊。
一时天字上房被团团围住,水泄不通。
而此刻被叫声惊到,林茵幽幽转醒。
她冰凉的右手掌心握着不该出现在此处的巫皇长生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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