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与游鱼

　　大三学年，凌卓如愿以偿获得了天津大学的保研资格。

　　也是在这天，他打开朋友圈，一条条点赞朋友晒出来的保研喜报。

　　直到一条朋友圈引起他的注意——熟悉的名字：李清彦。

　　凌卓呼吸一窒。
　　自他和沈亦森分开，李清彦他们两个也心照不宣地不再联系，但也没删过联系方式。

　　李清彦更新朋友圈的速度很频繁，什么莫名其妙的日常都会发，凌卓经常被他的文字逗笑，但是他不敢乱点赞，只当做看不见。

　　只是这一次，他不敢当做看不见了——简单的四个字：新婚快乐
　　配图是九张图片。

　　凌卓在缩略图中就看到了熟悉的身影，沈亦森和……方虹？
　　凌卓的思路全乱了，此刻保研的喜悦荡然无存，他只知道沈亦森要结婚了。

　　颤抖着手在联系人里找到沈亦森的名字，点进去，看着对话框里的一片空白，凌卓的大脑也是一片空白。

　　发什么？
　　是质问对方为什么和女的结婚？还是给对方发一句新婚快乐？

　　凌卓似乎才明白一件事情——那天在父母面前，沈亦森之所以一言不发，是因为他默认了老人家的说辞，不再做同性恋。
　　可是……这真的是可以改的吗？
　　如果能改，戒同所那样的威压下他早就改了。

　　但无论如何，凌卓只觉得悲哀，从前他会为两人的感情而哀悼，有时候甚至觉得相爱不能享受有种凄凉的美感。
　　现在他只觉得滑稽，没什么两个人，从来只有他一个人。

　　他在对框框里打字，打了又删，删了又打。

　　过了一会，对话框突然弹出一条消息：你要说什么？

　　凌卓吓了一跳，手一抖，手机掉在地上。
　　他忙不迭捡起来，陷入沉思。

　　沈亦森为什么看见他在打字？他一直在看两人的对话框吗？
　　不过也是，新婚之日难免想起过去嘛。

　　凌卓自嘲冷笑，然后发了句：新婚快乐。
　　他顺手点进沈亦森的朋友圈，是一条直线。
　　估计是对方屏蔽了自己。
　　凌卓觉得无趣。

　　这时候，沈亦森的消息也回了过来，就一个符号：？

　　凌卓看到冰冷的问号，想来沈亦森还不知道他结婚的事情已经被李清彦发了出去，被凌卓看见了，或者其他什么，凌卓已经不想管了。

　　他毫不犹豫点击了“删除好友”。
　　都结束了，这么多年的喜欢和错过，都结束了。

　　他跟着导师又参加了新的科研项目，大三课少，几乎每天都泡在实验室里，不是做实验就是分析数据。

　　就这样一直到寒假。

　　凌卓回到家里，二老立刻看出他的不对。
　　他们发现凌卓不爱笑了，一有空就抱着电脑，对着满屏复杂的图标和满是数字的表格，一看就是一整天。

　　之前和沈亦森告别的时候，凌卓也没有这么不开心。

　　“小卓，是这学期太忙了吗？”母亲曾小心翼翼地问他。
　　凌卓点点头：“嗯，很忙。”

　　其实他没有这么忙，就是在找事情做。
　　日常中的琐事总让他想起沈亦森，所以他会更喜欢分析数据，把一个个杂乱的数据联系起来，做图表，做统计分析，这样严谨又冗杂的工作可以让他逃避现实中的一切。

　　但他不想让父母担心，所以偶尔还是会去客厅坐一会，陪二老看看电视。

　　这天，凌父看到新闻报道的有关无良补习班体罚学生的案件，大骂那群人是畜牲。

　　凌卓听着听着，越听越激动，很冲动地说了句：“沈亦森就被关进去过，而且比那还过分。”

　　在二老震惊的眼神中，他自顾自说下去：
　　“和逼迫学生听话一样，那些人逼着沈亦森承认他不再喜欢男生，他不认，就各种折磨他，比这还过分，你们要听细节吗？”

　　说完这句，他拿起电脑，走进卧室，把房间门关上了。
　　他才不想说细节，他也不敢重复那些细节。

　　他现在更想不通了，那时候坚定不移喜欢他的沈亦森，为什么转眼和别人结婚了？

　　虽然仔细算来，沈亦森快26岁了，也到了结婚的年纪了。
　　合法的，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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