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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3 章
林暮觉得,涂拾青不太喜欢这个房子,可能还有一个原因:这种建筑风格和大小的房子对她来说太陌生了。
妖族北方之城是一座山峰,高耸入云,好比一把冷厉而锋锐的剑;而这间石屋则是一个小山丘,光滑平缓,恰如一枚圆润的棋子。
涂拾青从没见过,但这种建筑风格对林暮来说并不陌生:这种房子在西陵遍地都是。
……看来那棵树是从西陵过来的。
这倒是不怎么让林暮感到意外:在府院里,树妖,特别是来自西陵的树妖,那时出了名的心善。
算算时间,这棵树说不定就是和逐燕有关系的那位呢。
想到留在故土上生活的友人,林暮忍不住露出了一抹微笑,而后继续观察她未来一段时间的新居。
虽说是林暮拉着顾雪看屋子,但实际上是顾雪一下子就窜了进去,林暮则绕着这屋子走了好几圈,先是评判了造型,接着又研究起了大小。
涂拾青从小生活在妖族北方之城,这座山峰一样的城市就是一栋巨大的房屋,不同的种族居住在不同的房间中,而其中的居民大多是挨挨挤挤地过日子。
所以她对“一般人家居住的独栋房屋”大小没有概念,也不会知道不论是和哪里的房屋相比,这栋房子都要大得多:
就拿林暮自己见过的西陵的屋子——那里也大多是一家人住在一起——来作对照,这栋石屋差不多也有前者近两倍大。
就更不要说多是独居的人族北方之城和长安府院了。就算算上府院给每个人配的小院子,这石屋也要大上四五倍。
林暮在心中简单做了个比较,而后终于顶着涂拾青“你怎么还不走”的目光迈步,她走进石屋,穿过和西陵那边风格一致的客厅、窄小的连廊和几乎与储藏室没什么两样的厨房,在一个堆满了书简的屋子中停下,仔细打量了起来。
她忽然想到,或许这个地方也不能拿来和那些“小”房子比。
毕竟就它的功能来说,可能和整个长安府院比要合适一些。
林暮曾经问过碧新秋他们几个,为什么要给这个地方命名为长安“府院”,而不是更为常见的“学府”或是“学院”。
碧新秋他们之所以要给长安府院起这么一个奇怪的名字,实际上就是不知道要怎么起名:
“长安”是他们对孩子的祝愿,“府”是生灵按不同境界分开学习的地方;“院”则是按种族划分的生活场所,当然,偶尔也会充当聚会、实验的地方。
他们希望这个地方,不仅仅能用来教授那些书简中的知识,也能帮助孩子们学会如何生活、如何交流沟通、如何找到自己存在的意义。
林暮的羽毛从那些有着常识教育、开蒙和灵力运用窍门的书简上缓缓划过,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判断。
——这两处地方同样都是用于抚养捡回来的孩子的,也都是在作为他们栖息之地的同时,还充当着书院。
如果是和整个府院相比,这地方又显得小了:毕竟一棵树捡回来的孩子,肯定不如满世界乱跑的藤蔓再加上那些“曾被捡回来的孩子”源源不断地往回带“后辈”来得多。
林暮的思绪漫无目的地飘荡着,而她的灵力则顺着她的羽毛,流转进入书简之中。
陌生的文字浮现,又在灵犀的转化下,由逐燕的声音娓娓道来。
林暮垂着眼睛立在屋中,聆听、记忆着书简中的内容。
此地基本全是来自妖族的孩子,这里头教授的内容也全是与妖族相关的。
内容很全,几乎覆盖了所有妖族……他真的很上心啊。
有微风吹拂,自石屋的窗外带来凉爽的气息,将林暮的羽毛吹得从书简上偏移开来。她摇头笑了笑,拍拍翅膀,转身就要走向下一个房间。
在她身后,石壁投射出的那一块阴影凝聚、蠕动,在压缩到极致之后,箭一般的射出,冲向林暮——
然后被她轻而易举地用羽毛卷了起来,举到面前。
“你这家伙!”于是阴影破口大骂了起来,“装妖也装的像一点啊!哪有鹤会这样用羽毛的!”
翻译的声音……和人族北方之城那边的好像是同一个人。
“哦。”林暮很随意的应了一声,而后上上下下打量了起来。
这张牙舞爪的、从阴影里冒出来的家伙,约莫有五丈长,只有三四指宽,通体漆黑,没有什么纹路,看过去就只是一条普通的蛇。他嘴上骂声不断,还不断挣扎着试图逃出林暮的禁锢。
涂拾青听到他的动静,一蹦一蹦地赶到了这儿,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后,小朋友松了口气,向后蹦了两步免得被这条蛇打到。
在这之后,她才有些不确定的开口道:“我认识这种蛇,他没毒。不过这类蟒蛇大都要更粗一点,也有可能是我认错了,最好还是小心点。”
她顿了顿,没说出另外半句话:她觉得就算有毒,对林暮来说也不会是什么大问题。
这条蛇打不过他们一行人中,涂拾青之外的所有生灵。
那条蛇虽然被林暮捏在手中,但嘴却始终没停,此刻仍不满地嚷嚷着:“我这么瘦都是饿的!而且无毒蛇怎么你了?”
啧啧,就是,林暮你可不能歧视人家呀。
乐静元还没走进房间,林暮就听到了极光似乎嫌还不够热闹一般的起哄声。
林暮斜着眼睛瞪过去,乐静元迎着她的目光,无辜地摊了摊手。
呃,这家伙真的很爱凑热闹。
或者说,极光真的很喜欢说话,甚至可以说是在找一切机会说话。
毕竟于他而言,这机会来之不易,也随时都有可能消散。
但这一切和林暮又有什么关系?
她只觉得自己快被吵死了。
“他不是蛇。”林暮实在是被吵的难受,皱着眉头晃了晃那条“蛇”——谢天谢地,大概是因为头晕,这吵闹的家伙终于消停点了。
林暮左右看了看,挑了个书桌,把他放了下来。
刚一碰到桌子,蛇就又活跃了起来,他迅速地串到了距离林暮最远的角落,而后高高的立起身子,瞪着那双墨绿色的竖瞳嚷嚷了起来:“我怎么就不是蛇了?我的名字就叫‘蛇’!你这奇怪家伙,不要随便否定别人啊!”
这什么奇怪名字?
就算独居者没什么用到名字的时候,那也没必要用种族的名字来给自己命名吧,而且是和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种族。
几乎所有人都这么想,但真正吐槽出来的还是只有极光。
——毕竟被他吐槽的那个人听不到。
“你也不是人。”林暮毕竟在府院里见惯了各类怪人,很快就反应过来,在再一次否定了蛇的话之后,转而问道,“你忽然从角落里窜出来做什么?想吓唬我吗?”
“这是偷袭!我刚刚是在偷袭你!只是没成功而已!”蛇振振有词,力图为自己正名。
“你?”林暮的眉毛挑了起来,她轻轻合上眼,灵力外放,在蛇身上扫了一圈之后笑了一声。
蛇把自己的尾巴拍得啪啪作响:“你什么意思?我这叫挑战高难度。”
蛇从不骗人,他确实特意是在这一行人中挑选了实力最强、身上有让他不爽的信仰之力的家伙来“吓唬”。
“不是,等等。”开口的是涂拾青,它困惑地歪着头打量蛇,“他怎么就不是蛇了……?你们怎么看出来的?不过如果是化形的话,这也太厉害了。”
蛇得意地晃了晃脑袋:“谢谢。”
他还挺有礼貌。
钟莱默默地向前走了两步,挡在林暮和蛇之间,嘴上和涂拾青解释道:“蛇是我的……呃,族人。”
“族人?”涂拾青喃喃地重复道,看看正不断往下淌黑色蜡状物的钟莱,又转过头去看看完全和蛇——她指的是真正的蛇,或者说种族是蛇的那种——没有任何区别的“蛇”。
她脸上的困惑不减反增,试探性地问道:“那你们都是‘怪’?你们……没有自己的样子吗?”
说着说着,涂拾青的语气里居然带上了点同情。
“呃……”这话把钟莱和蛇都噎到了,他两对视一眼,而后钟莱耸了耸肩,蛇则摆了摆脑袋,颇有些无所谓地回答道,“你要这么觉得也可以。”
“所以。”林暮打断了这渐渐走向尴尬的话题,继续问道,“你‘偷袭’我又是为了什么?”
“打个招呼啊。”蛇还在轻轻地晃动脑袋,顾雪也忍不住跟着他摇晃起来,或者说游动起来。
而后这条龙忽然意识到不对劲,急忙停下来,掩饰般的开口质问道:“有你这么打招呼的吗?”
“很多来这里暂住的家伙都这么和我打招呼的啊?他们和我说,‘别管三七二十一,反正先偷袭一下,几乎算是我们这的信条。’”蛇的语气里含着真情实感的困惑,他是真的不太明白,“难道不是吗?”
“……”
一阵难言的沉默之后,涂拾青有些感慨地开口道:“看来城外的治安是真的不怎么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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