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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3 章
没有人来救她。
官鸢尝试了各种办法,她只能在一旁看着,看着悲剧的发生。
她注定成为一个旁观者。
*
林图南嘴唇发涩,不知被挂了多久,饥饿口渴寒冷轮番折磨着她,她仿佛一下子消瘦下去了,官鸢知道林图南找不到生的方向了。
天完全黑了下去,离那二人说的子时,越来越近了。
林图南脚下的血阵开始发红。
那道士一人走了近来,浮尘上染了些血。
“林小姐,我知道你醒了。”
林图南索性也不再装了,张开眼,尽力活动着手脚,身上的红线晃响了铃铛,响声一片。
“你要拿我做什么?”
“小姐,大可对我尊重些,刚刚可是老道我救了你,不然小姐你还怎么能完完整整的站在这儿呢?”
林图南冷笑两声。
“若不是为了你的目的,你会救我吗?怕是我沦落到与野狗抢食你也不会多看我一眼。”
“虚伪,令人作呕。”
那道士倒也不恼,在房里转悠着检查着他的法阵。
“姑娘可知人皮偶?”
林图南闭着眼睛装死,拒绝与他交谈。
“姑娘,那可是,长生之术啊!”
老道士两眼放光,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将一至纯至善尚且完璧的女子,去骨留皮,再用术法困住她的神智,用最好的木头填补进她的身体,再当着那孩子的面用火烧尽她的骨头,烧毁她的退路。”
“这样的人皮偶,拥有人的触感,人的灵魂,却是共享着木的生命,我对你极好挑的都是百年以上的楠木,请最好的工匠雕刻了你的身子。”
“只不过楠木压制百鬼,与你本性相克,你会日日如偶成时痛苦,却拥有压制百鬼的能力。”
“你会是我制作的人皮偶中,最强大的一个!”
老道士抑制不住心中的快意,放声大笑了起来,林图南被那笑声折磨着,头痛欲裂。
“快了,快了,就快来了!”
老道士的头发胡须一瞬间变成灰白色,身子也佝偻下去,却仍旧兴奋的盯着林图南。
血阵发出妖异的红光,林图南感到身上的红线一点一点在侵入自己的身体,像是一条条吸食人血的虫子。
金铃疯狂的响动,红色的丝线一点一点蚕吃着林图南的生命。
遮住眼睛的红绸似乎有了生命,扼住了林图南的咽喉,林图南想要惨叫,却发不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她像是被困在一座透明的茧房里,接受着凌迟。
林图南体内升起一道火焰,她感到自己的骨头仿佛正在融化,原来说的烧骨,竟实在体内吗?
实在是太痛了,林图南几次要痛昏过去,却被那法阵吊起一口气,迫使她强撑。
林图南睁开眼,却是一片血红,红线迅速将她整个头颅都包裹起来。
浑身上下无一不痛,无一不苦。
慢慢林图南不需要呼吸了,她的五脏六腑都被内火烧成灰烬,她已经算不得人只有长存的痛苦,还在刺激着她的神经。
她想起被藏起来的小乞丐,想起死在战场上的季清风。
想起疼她爱她弃她的父亲,想起总是默默顺从的母亲。
她想起一切,再慢慢忘记。
那老道士不知从哪儿推来一个木头身子,林图南尚存的皮被割开,那打磨的并不算光滑的木头,在她的体内生长,与她融为一体。
她已经算不上是人了,林图南想着,缓缓睁开眼睛。
她回头,看见一双掉落的绣花鞋。
林图南瞧见自己的双手,每一个动作都让她疼痛,她还没能完全适应这具躯体。
“我叫什么名字?”
“林图南”开口看着眼前的老道士,他太老了几乎看不出年龄。
“你没有名字,你是人皮偶。”
“你是谁?”
“你的主人。你要服从我。”
“林图南”歪歪脑袋看着眼前这个道士。
“跟我来。”
老道士朝着“林图南”挥挥手,示意她跟上。
林图南光着脚,一步一步的跟上老道。不知为什么“林图南”想要带上那双鞋,“林图南”长袖一卷将鞋子卷到袖子里,带到身边。
这是一座老庙,只是没想到这庙的底下,别有洞天。
庙只是个幌子,用来掩藏他们的罪恶。
人们总是用善来修饰恶。
用香火镇压邪鬼,无异于掩耳盗铃,只是心理安慰。
“林图南”见到了另一只人皮偶,她苍老颓败,眼里满是泪水,跪在父亲为“林图南”打造的千工拔步床上。
老道士说她是一只不合格的人皮偶,不像她,她很完美,是他见过最好的。
是吗?
“林图南”扭动手腕从那只老旧的人皮偶手里,接过一根绣花针。
“他们用我们,来镇压我们的同伴。”
“烧了他们,逃出生天。”
“林图南”与那旧人皮偶擦身时,那人皮偶用她哭泣般的嗓音在“林图南”耳边说到。
“林图南”走后,旧人皮偶自焚而死。
“只能有一只人皮偶,这是这座坟的规矩。”
老道士头也不抬,对着林图南说到。
“你的任务是,守住这里,不要让恶鬼外逃。”
“烧了他们,逃出生天。”
二人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林图南”痴痴点头应到。
“林图南”手脚长出红色的丝线,每往前走一步,那丝线就入体一分,生长出新的血痕。
“林图南”停在门前,她不能再走了。
门,向她缓缓打开。
“你走不了了,守坟者禁止入坟。”
老道站在门前挡住了她的视线,“林图南”下意思的皱了皱眉头,哪怕她现在不能做这么精细的动作。
门内是触目的红树湾,一双有一双随意摆放的绣花鞋,凌乱的堆积在一起,数不清数目,“林图南”好像听到哭声。
一层叠着一层,像是海浪。
“里面是什么?”
“林图南”开口问道。
老道士瞥了她一眼,有些疑惑的回答到。
“是法阵,死去的女子的冤魂会在这里被提纯成能量。”
“会被用去做什么?”
“任何事。”
“那她们会怎样。”
“不怎么样,被困在这里折磨永生永世不得轮回。”
“我进去会怎么样?”
“红线入体,生不如死。”
老道士将门锁上,一步一步靠近“林图南”,狞笑着说到。
“我的人皮偶,你就在这一个人享受长生吧!”
老道士贴近“林图南”。
“你用楠木制成,只有你能困住她们的冤魂。”
老道士想要拍拍“林图南”的肩,一跟绣花针插入他的后颈。
“那我先取你性命。”
“林图南”平静的说到,她还记得自己的名字,所以她睁眼第一刻,就知道他在说谎。
她曾是个人,不是人皮偶。
“林图南”一点一点扭动绣花针,将那针钉入他的身体,她知道这是他最虚弱的时刻。
炼制法阵花了他大力气,没料想他以为最忠诚的人偶会夺走他的性命。
他犯了工匠的通病—自大。
“林图南”瞧着老道士怒目圆睁,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不自觉的勾起了嘴角。
她曾经是人,现在不是了。
她有了新的任务。
“林图南”感受着弑主带来的疼痛,痛苦让她快乐,她不会死,这座坟需要她。
她是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偶人,她会永生。
“林图南”感到胸口一烫,心里一阵发涩,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林图南”想起一支簪子,一支无关紧要的簪子。
“林图南”笑着跪坐在墓门前,从此她的任务,就是守坟。
以及等待,能毁掉它的人。
*
坟里的每一双鞋,曾经都是一个姑娘。
她们对新来的守墓人很好奇,总是不停的朝着她问着问那。
“林图南”脾气很好,总是耐心的回答她们的问题,哪怕她们问的“林图南”很多也答不上来。
“姐姐,姐姐,现在外面怎样了?好看吗?女子能读书了吗?”
“林图南”顿了顿,想了很久才回到。
“不大记得了,应当很好,女子,还不能读书。”
那自称江南来的小姑娘丧气的低下了头。
“林图南”连忙补上两句到。
“也许再过些岁月就好了。”
一个小女孩模样的鬼魂,拉住了“林图南”的衣服袖子。
“姐姐,你吃过糖葫芦吗?那是什么样子的,什么味道呀?丫丫走得太早。”
“林图南”心疼的摸摸她的小脑袋,说到。
“是,甜的。红彤彤的像一颗颗宝石。”
丫丫点点头,不再吵闹,只是问道。
“丫丫最喜欢糖葫芦,姐姐最喜欢什么呀?”
“林图南”一愣,半晌没有作答。
她忘记了。
有时候她们也很安静,像是想起来自己身前的事。
“姐姐,我们还能出去吗?”
“在这里,每一天都好冷,好痛。”
“林图南”不知到怎么回复她们,她自己也不知道是否还有回去的那一日。
“林图南”身边的人逐渐少了,她们大都被吸干了精魂,成了附着在绣花鞋上的怨气,失了神智。
最后一个走的,是丫丫。
小小的她牵起“林图南”的手,问道。
“姐姐,我们…还能出去吗?”
“林图南”感受什么冰冷的东西划过面颊,穿过丫丫的身体。
“林图南”颤着身音,抱起丫丫,对她说到。
“会的,我们能出去,姐姐一定…带你逃出去。”
丫丫在她怀里消散了。
“林图南”的神智第一次接近崩溃的边缘,愤怒和怨恨一点点吞吃着她的大脑。
“林图南”拖着身子,第一次走进了坟内,红线烧成一道道附着在她身上的暗火。
“林图南”弯下身子一次又一次挑出完整的绣花鞋,整齐的摆在墙上,不知重复了多少次,直到她精疲力竭被红线拖出来门外。
“林图南”转醒时,摸到了一个冰凉的东西,抬手一看,是一支簪子。
一支被她遗忘的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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