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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里的钱
实验室里面没有开灯,巨大的分子链条漂浮在虚空之中,散发出幽邃的萤蓝色。
那条光带给兰泽优越的侧脸打下一道冷色的阴影,鼻梁、下颚乃至脖颈都呈现出一种毫无缓冲的线条,刀削一般利落。
他向后仰头靠在墙壁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拂岚,姿态沉着,并没有因为嘴角未干的血痕而显得狼狈:“应急资金在应急的情况下使用,有什么问题吗?”
拂岚面无表情,从急赤白脸的状态恢复过来,冷声:
“以大联盟长为代表的虫族世家视你我为钉刺,鸟尽弓藏的最佳手段是灭口, ‘那里的钱;是我们一旦遇到危险不得不招兵买马养势力的基础,你现在想干什么,嗯?钱多烧着玩,搞荒星慈善?”
兰泽双手交叠在身前,垂下眼睛注视着拂医生,无言。
拂岚冷笑一声:“我看你真的是被波尔金家的小少爷迷得五迷三道的,亲身陪他玩星际过家家还不够,现在竟然还想动 ‘那里的钱’?”
他抽过来自己能够旋转的轮椅,翘起腿坐在其中,眼底是闪过一点刻薄:
“果然啊——百分之百的匹配度果然会让百分之百的雌虫变成恋爱脑。”
“你知道的,我不可能把所有资金投到这里,但也不可能放任一颗星球被病毒折磨。”
兰泽张开双指将漂浮在虚空中的分子链条放大,能清晰地看见象征的生命交替与兴衰的螺旋,他不错眼珠地盯着那链条的结构看了片刻,然后收拢资料,将佩楚斯行星的虚拟图调出来,像是把玩着一个玩具一样转了转。
他看着裴西港蜿蜒的海岸线,轻声说:“基本的共情,高于没有定数的未来。”
“哈?”拂岚的唇角勾起一个凉薄而讽刺的笑容,“共情?你觉得这种伪善的词汇是应该从你口中说出来的存在吗?原来曾经的战争兵器、虫族尖锋,也会在日复一日的安逸与沉沦中生锈。”
“我以为,”兰泽对上拂医生的眼睛,思忖过后才轻声说,“我以为经过这次病毒的爆发,你对这里会有一点点的改观。”
“改观,怎么没有?”拂岚嘴唇被光雕刻出一个萤蓝的弧度,似乎并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多么的冷酷,“以前觉得这里原始、愚昧、无可救药,现在觉得这里原始、愚昧、无可救药,并且脆弱。”
话音落毕,他们相互对望,就像是谁也不肯退步的交戈,一种缄默的冷寂在他们之间弥漫开来,时间被拉得很长又很窄,将空间内的氧气抽得稀薄,同时使对峙的双方呼吸困难。
良久,兰泽纤长浓沉的睫毛在静默和僵持的空气中抖了一下,他眼底映出的微微蓝光,使这一弧度的抖动像是黑暗中蝴蝶翅羽的震颤。
“那你这些天救的这些虫子呢?他们也原始,愚昧,无可救药,并且脆弱……你为什么要救他们?”
“因为想要挑战未知病毒。”
拂岚只迟钝了一瞬间,紧接着他眉峰扬起,掠过一丝高高在上的孤高与傲慢:
“世界上没有任何的病毒可以脱离我的掌控,即使是这个穷乡僻壤的破地方自己冒出来的内讧产品也不行。”
兰泽保持着原先的姿势没动,他看见拂岚作为夏赤蜻眼底特有的红色瞳纹,那双清明的眼睛里面写满了对破星球愚民们的冷漠——
这种冷漠并不稀奇,他的眼中曾经也有,并且从未觉得有什么不对。
“说谎。”
他忽然俯下身戳穿了对方,将拂医生因为穿了一整天而皱皱巴巴的衣服扯了起来,他审视着上面每一寸因为长时间工作而产生的褶皱,语气平淡却肯定:“如果只是想要证明自己可以攻克未知病毒,从第一例病患被治愈的那一刻你就可以停手了,那这些对你来说是什么?”
“……”
兰泽将他衣服上的褶皱整理平整,问:“是永远挤身于联盟顶尖医学水平的勋章,还是放任自己共情弱者的罪证?”
拂岚的眼神波动了一瞬,他沉默,然后从牙尖挤出几个字:“什么也不是。”
兰泽面无表情地松开了他的领口,用指腹抹去唇角那一点血痕:“你有没有想过自己梦寐以求想要恢复异能,回到联盟是为了什么?”
为了重新将研究所那帮智商达不到180却占着职位占着地方的蠢蛋们全部扫地出门,为了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盛名和足以在岁月中传唱回忆的荣光,为了向那心肠冷漠给自己亲弟弟下诅咒异能的哥哥证明自己足够强大到能从深渊之中爬出来……
还是为了一手执剑一手悬壶,打碎联盟踩着低等虫族上位腐朽的流着脓血的的沉疴,还给所有像佩楚斯一样垃圾一般的虫星一个迟来的希望。
从小被碾压生命的虫子,又怎么可能不在乎生命。
兰泽一句话问的拂岚无声。
拂岚脸上不忿的神色渐渐消失了,他的心脏感到一阵久违的阵痛,那在虚空中的硕大的星球在黑暗中寂静地旋转着,山峰迭起,海浪温柔。
“动用 ‘那里的钱’很容易被联盟盯上,如果不到非用不可,我劝你最好别动。”
拂岚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很不情愿地妥协了。
作为拥有一颗天才大脑的雌虫,他的想法并不是兰泽随便给他灌两句鸡汤就能够转圜的,他天性冷漠,但或许是做久了治病救虫的“拂医生”,漆黑一团的心脏中大概也有一点鲜红的血肉在起搏,那大概是他尚在跳动的良心。
拂岚的警告不无道理,因为这笔钱、或者说资产太特殊了,能最终落在兰泽的手中已经是流过鲜血的结果,诸方博弈,如果因为轻举妄动露了形迹,得不偿失是其次,如果联盟把炮口对准了毫无防御能力的佩楚斯行星,那才是真正的大难临头。
然而此时的兰泽和拂岚都不知道的是,联盟暧昧而模糊的影子已经笼罩在这颗原始、愚昧并且脆弱的行星之上,正散发着馥郁的联盟的甜香。
像是有毒的蜜糖。
裴西城上城落客区——
“唔?你问住宿条件,还行吧,再加一百平米就有我家机械狗的狗窝面积大了。”
琼斯家的二少爷,琼斯·霖身上松松垮垮地裹着一条浴袍,翘着脚倚在卧室里的沙发上,他拿着一杯疑似红酒的液体,眯着眼睛品了品,喉咙妩媚地上下滚动一下。
他舌尖舔过嘴唇,微笑着骂了句:“泔水。”
灯火通明的上城独栋别墅里,琼斯·霖将酒杯放在一边的随手桌上,他调整了一下身体,纯白色的浴袍就随着动作的牵扯滑落出一道暧昧的弧度,露出了他光滑的泛着粉色的肩头。
他仿佛格外知道自己怎样会更讨雄虫喜欢似的,一截白皙的小腿翘起,连带着几分春光外泄。
此时他正在卧室里面开着大屏和一只雄虫视频通话,对面那只雄虫面色俊美非常,但因为神情过于冷漠,像是一尊一动不动的雕像。
雄虫根本没有看到霖刻意展现给他的美色,或者说对面无论是琼斯家的贵公子还是一条狗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区别——事实上他也是这么对待他的,在霖的小腹靠近肚脐的地方,绕着一圈铸死的银环,那上面清晰地刻着雄虫的名字:
格伦·巴迪特。
现任大联盟长的名字。
绝大多数的雄虫对于自己的配属雌虫都会铸上一个铭牌来彰显自己的所有地位,部分是颈链,也有像矿区协会的金会长比较变态,喜欢给雌虫和亚雌装手铐和脚链,再过分一点则会打造特殊的“尾巴”,但没有一只雄虫会在雌虫的腹部打造铭牌。
繁衍是虫族的自然天性,而禁锢雌虫腹部是违反生存法则的罪恶。
可惜没有虫能够审判大联盟长,而琼斯·霖也绝对不会把这种耻辱展露在其他虫的面前。
“洛南我按照您的意思见了。”
格伦掀了掀眼皮,示意雌虫继续往下说。
琼斯·霖从随身携带的包中拿出一盒昂贵的精油,涂在手掌上,然后慢条斯理地按摩着自己纤细的脚踝,他抬眼看着格伦,声音非常勾人:
“除了长相日渐可口之外,似乎没什么长进,优柔寡断、过分善良,并且对敌人仁慈,不堪大用。”
没有回声。
琼斯·霖抿了抿嘴唇,他自顾自笑了一下,用余光窥着大联盟长的神色。
雄虫眉稍似乎松动了半分,眼神大抵柔软了一寸,除此之外,毫无变化。
琼斯·霖在心中轻呵,他向来猜不透巴迪特的心思,更无法理解他对待洛南的那种微妙至极的态度。
就算他们琼斯家各个是巧舌如簧的虫精,也无法形容上来那种,既不是憎恶也不是漠视,但又谈不上报以期望或者其他更加鲜明正向的情绪。
如果真的要描述的话,那就是如果洛南是雌虫,他会毫不怀疑大联盟长对小少爷占有与控制的意图。
可问题是,洛南是保真的雄虫,而且等级模糊,实力不明。
而更令琼斯·霖不解的是这位宛如AI般冷漠的大联盟长,自己理论上的联姻未婚夫给自己外派的匪夷所思的任务——
费尽心思以联盟运输公司涨价作为噱头,竟然仅仅是为了高价买下洛南曾经那些受众有限、不向外出售、理论上也没有任何价值的摄影作品。
预算甚至没有上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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霖:谁懂啊,大老远跑过来出差是按照现男友的意思给前男友送钱(卒
洛南:我不是你前男友谢谢。
兰泽:他不是你前男友谢谢。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那里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