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辣余温

　　“我今天一到办公室，小丽就问我昨晚是不是没有回去。”郑禾恩下班路上和俞温闲聊。
　　俞温略带诧异道，“你的女同事还挺关心你啊。”
　　“全办公室就她一个女生，细心一点很正常啊。她还是我助理呢，你不是经常找她请假么。”郑禾恩斜靠着车窗，笑眯眯的看俞温棱角分明的侧脸。
　　“这倒也是。”俞温和他对视一眼，情不自禁舔舔嘴唇，似乎还在回味昨日甜蜜的一晚，“那你怎么说？”
　　“我没怎么说...”郑禾恩回想当时被一群同事豺狼般的目光盯得窘迫万分，既没承认也没否认，现在又被俞温看得面红耳赤，出声提醒道，“绿灯了，认真开车。”
　　俞温不情不愿收回视线，突然想到，“之前买的衣服还在车里，昨天应该带上船的。这样我的博士今天就不用担惊受怕了。”他想象郑禾恩的表情，弯了唇角。
　　“也没有那么夸张...他们都知道。”郑禾恩揉了揉发烫的耳垂，心里甜滋滋的。
　　两人从后备箱搬出前两天郑禾恩家里带来的一箱衣服，还有在商场买的一堆，等吃完饭，就开始整理。
　　俞温站在更衣室的大衣柜前，思考哪些衣服即将被淘汰，没过多久便有了决定，三下五除二扔掉大半在地上，等第二天周阿姨来清理。郑禾恩则取下新衣服的吊牌，分门别类放进洗衣机。
　　做完这些，俞温斜倚在衣柜门上，示意郑禾恩可以开箱了。
　　旧衣服被郑禾恩一件件从收纳袋里拿出来套上衣架，递给俞温，俞温他的衣服上摸来揉去，然后负责把它们按次序挂进衣柜。两人分工合作，很快一箱衣服就要见底，衣柜再次丰满起来。
　　最后一件，郑禾恩发现那是个稍微有些陌生的收纳袋，表面崭新，似乎没怎么打开过。他小心翼翼拆开封口，里面叠得整整齐齐的竟然是一条墨绿色的针织围巾，一角绣着品牌独有的格纹。
　　郑禾恩一愣，迅速将收纳袋重新封好，攥在手里不知道该跟箱子一起处理掉，还是若无其事放进俞温的衣柜。
　　这条围巾是他在t国送给黎津的，后来又被黎津还回来。这么久过去，他几乎已经忘记它的存在，没想到阴差阳错竟是放在这个箱子，被俞温一股脑儿带到这里。
　　他很久没有想起黎津这个名字，也已记不清当时面对黎津的感觉。那个时候，他只想踏踏实实的喜欢一个人，全心全意毫无保留，也不曾给自己留过退路，到头来摔得粉身碎骨。这条围巾大约是他和黎津的最后一点联系了。或者说这种联系本就是不存在的，围巾从未寄托过什么，也从未被接受，只是接触过黎津脖颈的一件物什罢了。
　　俞温回过头，见郑禾恩手上拿着什么在出神，颇为自然的接过来，“怎么了？这是什么啊？”
　　郑禾恩来不及阻止，俞温已经把围巾拿出来展开，“咦，你还会买这种奢侈品牌的围巾啊。”他凑近闻了闻，几不可察的微微蹙眉，怎么感觉这条围巾上并没有郑禾恩的味道，反而沾染了一种同类的信息素？
　　俞温正要仔细再嗅，郑禾恩劈手夺回那条围巾，扔进箱子，垂下头道，“是以前买错了的，不要了吧。”
　　“怎么，生气了？”俞温故意弯下腰仰视他，“嗯？怪我乱动你东西了？”
　　“不是。”郑禾恩抿唇，轻轻触了一下他的脸颊，眼里隐藏着细碎的，俞温读不懂的光。
　　俞温没察觉，顺势侧头吻了一下他的手心，把围巾又捡出来，“要不先保留吧，万一过几天降温呢。这回正好没有买围巾，我觉得这条看起来挺衬你。过几天我再带你买新的。”
　　郑禾恩定定的看了围巾半晌，若是强硬拒绝反倒显得奇怪，便答应下来。
　　俞温趁郑禾恩不注意，把人按在门上深吻了好一会儿，才在郑禾恩凌乱的呼吸声中问，“累了吗？早点休息吧，昨天晚上也没好好睡。”
　　郑禾恩红着脸拧了一把他的腰，“行了，睡觉。”
　　...
　　周五晚，俞温说要参加一个晚宴，正是和信息素管理中心的领导一起，谈一谈最后一个季度的合作订单，包括可而因的单子。与大厂签订的大订单一般不会直接同研究所联系，而是由管理中心统一调配。虽说每个研究所都有各自擅长的领域，也有各自的工作安排，但有些产品简单易行，产量大，权衡利益关系，研究所之间还是会有不同程度的竞争。
　　以前的郑禾恩作为主任，是需要参与这种场合的。不过他现在只在研发部门挂一个副主任的虚头衔，通常就不参加类似的饭局了。他把自己了解的一些领导的习惯和俞温透露几句，得到俞温的肯定保证以后，独自下班回家。
　　晚上九点，俞温发消息问郑禾恩要不要吃夜宵。彼时郑禾恩正在冲澡，手机在外闪着亮光。
　　不出二十分钟，俞温就带着一身酒气进了门，脚步略有些虚浮。晚上的会谈极为顺利，但他作为年轻的新人，免不了被多灌几杯。不过他心情不错，把两碗豆花放在餐桌上，巡视领地一般在房子里逛一圈，最后在卧室的床头柜上找到郑禾恩的手机，果然有自己的两个未接来电。
　　浴室传来水声，俞温弯唇笑了笑，正要将手机放回，屏幕上蓦然弹出一条邮件提醒，定睛一看，发件人——黎津。
　　俞温的手僵在半空，酒精并未让脑中的弦松懈半分，电光一闪，他便想起黎津是何人...
　　那个郑禾恩心心念念求而不得的alpha！
　　握住手机的手指越收越紧，俞温只觉得有一股无名火噌噌往外冒，用尽所有的理智才勉强克制自己没有点开信息，或者摔烂这个手机，给郑禾恩保留最后一些隐私。
　　他怒气冲冲走到浴室门边，“砰砰”砸了两下门。
　　“俞温？”门里的声音显得空旷，水停了，一阵趿拉拖鞋声后，郑禾恩披着浴巾开门，见俞温眉头蹙起，眼里波涛汹涌，身上酒气缭绕，惊讶道，“你怎么...”
　　“你还跟他联系？！”俞温紧紧盯着水汽中的郑禾恩，嗓子有些干涩。
　　“谁？”郑禾恩被他这幅来势汹汹的架势弄的不知所措，“你喝了多少...”
　　俞温把手机摔进郑禾恩怀里，郑禾恩费劲接住，点开一看，消息通知里赫然是“黎津”两个字。
　　郑禾恩心跳几乎漏了一拍，没顾得上计较俞温看他手机消息，就点开邮件。
　　【送呈郑禾恩先生台启：
　　谨定于二零xx年十月廿日十五时，于山水名都庄园为黎津先生和钟凉先生举行婚礼
　　恭请光临
　　黎津钟凉敬邀】
　　郑禾恩茫然的读了这封邮件很久，似乎不敢置信的往后退了一步，扶住洗手台。黎津，黎津他要结婚了...这是他早已知晓的结局，也早已从黎津的世界退出，可为什么尘埃落定后，他心里还是空落落的...
　　郑禾恩所有的表情都被俞温收入眼底，他的怒气直往脑门上涌，几步逼近郑禾恩，压抑着沉声道，“所以你一直跟他保持联系，是吗？”
　　郑禾恩猛的抬头，“怎么可能！”
　　“那你这是什么表情？！”俞温掐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和自己对视，“他跟你说什么了，你这么心虚？还是说，难、过？”俞温近乎咬牙切齿。
　　郑禾恩瞪大湿润的眼睛，只觉脸上的肌肉都不受控制，大脑混沌一片，朝他缓缓摇头，“不是的...你看，他...他...”他手忙脚乱把手机亮给俞温，“他发的是结婚请帖...我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他...他结婚...”
　　“那他为什么给你发请帖？！”俞温根本不看手机，止不住低吼，企图在郑禾恩的反应中找到一些线索。
　　郑禾恩脸上是空白的，显然被俞温吓到，“请...请帖怎么了？这是他的结婚请帖...他结婚了...”他来来回回重复“结婚”二字，除此以外无从争辩。
　　俞温的胸口剧烈起伏，放开郑禾恩的下巴，一拳捶在一旁的大理石墙上。他知道自己多心，却克制不住杂草一般滋长的嫉妒，嫉妒那个叫黎津的男人轻易的就能让郑禾恩露出那副失魂落魄的神情，嫉妒黎津先他一步住进郑禾恩的心里，嫉妒黎津曾占有过郑禾恩的全部，嫉妒黎津是郑禾恩意乱情迷时喊出的第一个名字。
　　他凶狠的瞪着郑禾恩，酒精令他的眼睛格外赤红，他忽然一把掐住郑禾恩的脖子，把人抵在墙上，“郑禾恩！你！”他一时语塞，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干脆直接堵住郑禾恩的嘴唇，发狠的撕咬。
　　唇上传来清晰的痛感，酒味浓重。郑禾恩开始发抖，赤身裸体推拒俞温的入侵，浴巾在挣扎中散落，可alpha实在太用力，掐得他难以呼吸。
　　俞温一下把折腾不休的郑禾恩翻身压在墙上，粗重的混合酒精气息的喘息在他耳后扫荡。
　　郑禾恩被冰的一个激灵，危险的感觉令他停止动作，浑身都紧绷起来。他颤声问，“俞温...你怎么了？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他喉结上下滑动，“我和他，没有关系了...”
　　“够了！”俞温咬牙，恨不能立刻将人完全标记，然后拆吃入腹。他闭眼忍了忍，最终只是带着惩戒意味，在郑禾恩后颈处用力啃了一口，在郑禾恩的痛呼中大步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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