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神剑续）桃花影里飞神剑

　　她……何苦这么执着？
　　罗玄僵立在原地，看着依旧无知无觉的小凤，笑着教聂无错拆解那九连环。
　　“玄儿，你们在做什么？”萧鸿本来在房中练着聂无错写给他的心诀，没练多久，便觉得虽无法祛除他体内的毒素，但对强身健体、恢复武功倒是大有好处。这会出了来，却看见聂无错手上拿着小凤的那个九连环，不禁一笑。
　　“我们啊……我们在讨论我的定情信物……”小凤一本正经地说道。
　　“定情信物？”萧鸿又下意识地扫了罗玄一眼：罗玄微微有些窘迫，可更多的还是，无奈。

　　他跟聂小凤之间的纠葛……萧鸿叹了口气，那些与他无关，他只关心一个人，此时那个人刚刚把那九连环解开，顿时喜笑颜开。恍惚间让他以为，她还是原来那个无忧无虑的萧玄。
　　“你喜欢玩这个？”他问道。
　　“是啊，我喜欢！你要送我啊？”聂无错把那九连环还给小凤，冲着萧鸿笑道。
　　“既然萧大小姐都开口了，我不去办好像不太好……敢问萧大小姐，你想要几个？”萧鸿也笑着说道。
　　“这个么……”聂无错若有所思地皱着眉头，“嗯，也不用太多，像天上的星星那么多就好了！”说罢得意地看着萧鸿，一副“看你怎么接招”的架势。

　　小凤一笑，转眼却看见罗玄在一旁发呆，便走到他面前，轻轻叫了声“罗大哥”。
　　她忽然就出现在他面前，竟让他有些迫不及防，来不及收起自己的表情，心事在那一瞬都明明白白地写了在脸上。
　　“你有心事？你怎么老是心事重重的？”小凤问道，他却不答，小凤看看聂无错和萧鸿，发现那两个人也不说话了，正瞧着他们俩。

　　小凤又看看罗玄，一笑，故意大声地问着萧鸿：“哎，萧大哥啊，你家有梯子没？”
　　“梯子？有啊，在房后呢！”萧鸿不明白小凤说这话什么意思。
　　“玄儿既然要星星，我就拿梯子上屋顶，帮萧大哥你数数星星有多少吧！就怕我一个人数不过来，要不，罗大哥你也来帮忙？”她笑着看着罗玄，罗玄竟不由自主地点头道：“好。”脸上也不知不觉地带上了几分笑意。
　　“但是在数星星之前，我还是先把晚饭数了吧，这个，我想罗大哥你就帮不上忙了！”小凤笑着正要走，只听聂无错说道：“这个嘛，我帮得上忙！”就算只是演戏，只要小凤快乐可以就好，有她在，她一定不会给任何人伤到她的机会，至于其他的，她不想在乎了。

　　见她们俩离去，萧鸿说道：“玄儿从前也是这样……”说到一半，他又停住了：事已至此，他还能再说什么？那天蚕丝，想必也已经成了罗玄和聂无错的死结，何况，还有一个失去记忆的小凤，时时提醒着聂无错，那个人曾经伤过她的母亲？
　　罗玄打量着萧鸿，发现他的脸色比之前好了很多，有些疑惑，便说道：“我再看看你的伤势？”
　　“不必了。”萧鸿淡然地说道，好像那个命不久矣的人不是他一般。
　　罗玄看看聂无错离去的方向：“你就打算一直瞒着她？”
　　“其实你比我清楚，”萧鸿笑了笑，“若要彻底解了我这毒，只有一个法子，就是以血换血。而这世上，”他望向远处，“若还有一个人肯为了我舍去性命，那个人还会是谁？”
　　罗玄默然。这换血之法，他不是没想过，只是此法太过凶险，稍有不慎，危及的便是两个人的性命，他希望找到更好的医治方法。

　　夜幕渐临，罗玄在房中静思，却听得一阵悠扬的箫声——小凤？
　　循着箫声出了竹苑，却四处找不到她的人影。无意间，他抬头一看，竟看到她正坐在屋顶上，边上——她当真是从梯子上去的？
　　最后一重暮色已经消失，她的背影，在那暗蓝色的天幕下，也一并变成暗蓝色的了。
　　他便远远地立在她身后，听着那箫声，看着那背影，由暗蓝渐渐变成了深蓝，最后，终于一弯弦月，挂在了她的身边。月华如水，在她身畔笼起了一层迷雾，令他恍若堕入了仙境。
　　他不由自主地向她走去，却听得那箫声戛然而止。她像是发现了什么，自那屋顶一跃而下，一瞬间，她的身影便被院墙挡住了。
　　她怎么了？他跟着她前去，远远地便听到聂无错正跟着什么人在说话。

　　“喂，你吃点东西吧！”聂无错站在那察兀尔身边说道，那察兀尔只是不理，眼光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远处的某个地方。
　　“你这样下去是不行的！”他都在这儿这么呆坐了好几个时辰了，不吃也不喝，就那么一直愣愣地盯着某个地方瞧，也不说话。她最怕看到这样的人了，曾经的萧鸿就是这样，不知怎么受了刺激，结果三年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她不希望这个人也变成那个样子。更何况他是为了小凤才变成这样的。她觉得，让这个人振作起来，是她的责任。
　　“查公子……”聂无错想着安慰的话语，却不知道要说什么。节哀顺变？世上好女子多得是？你这个样子，那女子见了也会伤心？
　　“走开。”察兀尔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目光却依旧看着前方。
　　“查公子，你还是……”聂无错还想说话，却见那察兀尔站起身来，对着她吼道：“我叫你走开！”

　　“玄儿！”小凤见那察兀尔对着聂无错发火，立时火起，到了跟前，便狠狠地给了那察兀尔一巴掌。
　　清脆的击掌声，在这寂静的桃林里显得格外响亮。聂无错惊讶地看着小凤，却见她说道：“玄儿，我们走！这个人自己要寻死，你在这儿操什么心？”
　　那察兀尔惊愕地看着她，似乎不敢相信，刚才自己被人打了一巴掌，直到片刻之后，颊上开始作烧，他才意识到，他，察兀尔，堂堂蒙古将军，方才被一个女子，打了。
　　怒气顿时上涌，他瞪着那个女子，那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却见那女子毫不示弱地回视着他，眼神里竟带了几分轻蔑。
　　“查公子，”只听她冷冰冰地道：“你若是一心想随那女子而去，请便，不过我想提醒你一句，这桃林是清净之地，你死在这儿，不免玷污了这个地方，你若要死，还劳烦你死得远一点！”
　　“小凤姐姐……”聂无错扯着她，悄声示意她别说了，小凤却像是想起了什么，眉毛一扬：“对了，玄儿，我看查公子这儿没什么趁手的自尽用的兵器，不如你再做回好人，把你的剑借给他使使，引刀成一快，他便什么都解脱了，你也不用在这儿费尽心思地劝他了！”
　　“你……”眼前的这个萧姑娘，明明是个平淡无奇的女子，此刻却不知怎么，他竟好像看到了从前的她。可她不是她。他清醒过来了，也明白，她真的已经不在了。

　　见那察兀尔的神色渐渐恢复正常，聂无错这才明白了小凤的用心，不禁舒了口气，刚才她还真怕这察兀尔一时想不开跑去自尽了。这会见他渐渐平静，想了想，她才开口说道：“你只顾着自己伤心，却不知道关心你的人，看着会有多难受。你知不知道，今天你的管家来找我们，在门外一直跪到昏倒？”
　　管家？“乌力罕……”察兀尔失口说出了那管家的名字，等说出来才意识到，他说的，是个蒙古人的名字。他紧张地看着面前的人，却见她们只是一个微笑着，一个面上淡淡的，似笑非笑。
　　“你们……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他还是问了。
　　“我们不知道查公子有什么身份，只知道，查公子曾经相救家姐，是我们的朋友。”聂无错在“朋友”这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察兀尔也明白，她是在说，他们不是他的敌人。便也笑笑，向聂无错施礼道：“多谢姑娘，方才……是我失礼了。”
　　“不必客气！”聂无错笑道，“这里乃是镇江城外，我想只要查公子下了山去，就能找到等你的人了，不过，查公子还是用过晚膳再走吧！”
　　“不必了！在下尚有急事，就不再叨扰了！”察兀尔记起元廷的调令，妹妹也久已未有消息，他该立刻返回大都了。

　　只是……察兀尔又看到那个和她长的一模一样的女子，心中那点点希望，却仍旧不舍得破灭。
　　小凤只看到察兀尔一步步走到她跟前，低下头来，问道：“你真的不是她？”
　　他迫得太近了，小凤几乎已经能感觉到他的呼吸的温度，忍不住往后撤了撤身子，这才坚定地摇了摇头。
　　他眼光中瞬间又有了一丝迷惑：“若你是她，你会不会选我？”
　　罗玄本来并没有看着这几个人，听到这话，不禁抬起头来，看着小凤，却听她说道：“若我是她，肯定会选你的！”
　　她……罗玄竟笑了，却没人看到他在笑，更没有人看到，那笑容中的凄凉。

　　“你会选我……”察兀尔也笑了，一行清泪，也落了下来。等他笑够了，他才平静下来，说道：“谢谢你，萧姑娘，我……知道你是在安慰我。”
　　“她才不是在安慰你！”聂无错说道。她明白，当初让小凤拒绝这个察兀尔的，只有一个原因——罗玄。想到小凤受的伤，想到罗玄，再跟眼前的这个察兀尔一比聂无错牵起小凤的手，对察兀尔说道：“像你这么痴情的男人，她不选你，一定是她犯傻……”
　　“你说她……傻？”察兀尔也是生平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评论聂小凤，不禁失声而笑，但转而又心酸起来，“是啊，她那么聪慧的女子，怎么会……”为情所苦呢？

　　心头的痛楚迫使他无法再想下去，他强打起精神，才记起自己刚才还挨了一巴掌。看向那个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这女子明知他是谁，还动手打了他，这胆量，倒也不小。
　　此刻他已经能把她和心里的那个她分开了，想到三天前救下她时她的凶悍，想到昨天她在他面前咬牙切齿地自称“小女子”的情形，想到方才那一掌的干脆利落，再看看她现在那镇定的样子，他不禁想戏弄她一下，对她道：“既然你会选我，不如，你就跟我走吧！”等这话脱口而出，他才后悔，他不是这样生性轻薄的人。

　　他不能带走小凤！这句话，罗玄几乎就要说出口来，却听到小凤一笑，说道：“查公子，可惜我已经有心上人了！”
　　罗玄本来是要走到小凤身边的，听到这句话，他又停下了脚步。他知道，她不过是在砌词推脱而已。
　　“你也有心上人了……”察兀尔已经不是开玩笑的语气，多了几点失落，聂无错却注意到那个“也”字，忍不住又看了眼罗玄。只听察兀尔说道：“倒是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才是你的心上人，我倒是真想见见，你看得上的人……”他也分不清这话到底是在说谁了，他从未见过罗玄，他从不明白为什么她对罗玄这么倾心，而这萧姑娘……他说这话，的确是在好奇，这样的一个和她长得一样的女子，又会看上什么人呢？

　　小凤却以为他是在故意刁难，眼光瞥到一边的罗玄，灵机一动，一把扯过他来，对着那察兀尔说道：“这，他，就是我的心上人！”一边说着，手还在罗玄背后拼命扯着他的衣服，暗示他配合些。她可不想跟这个察兀尔有什么纠葛，眼下把他请走最重要，要是他认出玄儿跟前段时间的劫囚事件有关那可就不好了。
　　“什么？”聂无错听小凤这么一说，一惊，什么时候她……又喜欢上罗玄了？

　　初被她扯过来，罗玄顿时有些惊慌失措，可听着她在耳边急切地叫着“罗大哥”，察觉到身后那正扯着他衣服的手，他不禁一笑，不着痕迹地让小凤把手放下，轻轻拍了拍她，示意她要镇定，自己则略往她身前站了站，也不说话，只是淡淡地笑着，与那察兀尔对视。

　　小凤一手攥着罗玄的衣袖，侧着躲在罗玄身后，奇怪，本来她只是想把察兀尔赶走就罢了，可此刻依在罗玄身边，她竟觉得他身上透着一种温暖。她不禁悄悄抬头看着罗玄，却见他正在微笑着，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察兀尔也正打量着他。她一笑，同罗玄一起向那察兀尔回看过去。
　　察兀尔打量了罗玄一会，眼光最后还是移到了小凤身上，心头又涌上几许辛酸，他笑了笑：“果然是一对璧人。”罗玄听了这话，不知怎么便不自在起来，目光一转，却见聂无错在一旁走神，不知道在想什么。想要再看看小凤，侧了侧眼光，却最终还是没有看她。只听那察兀尔说道：“萧姑娘，我就此拜别了。”他别过头去，不再看小凤，而是对着罗玄说了一句：“好好珍惜你身边的人。”说罢，一声长叹，转身便走，再不回头。
　　闻言，罗玄一怔，等他反应过来，正想甩手离去，却觉得臂上一松。原来是聂无错拉着小凤，说道：“戏也演完了，小凤姐姐，我们回去吧！”
　　演戏？罗玄这才回味过来：是啊，这些只是演戏而已。那他……何必这么紧张？

　　“玄儿。”小凤本来一言不发，这会儿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终于开口。
　　“小凤姐姐，怎么了？”聂无错听出她的声音有些不对。
　　小凤一笑，说道：“我想明白了，我要学武功。”

　　她还是要学武功？罗玄越来越怀疑她是不是已经记起了什么，只听聂无错说道：“小凤姐姐，你终于想明白啦，太好了，明天我就开始教你！”
　　这丫头怎么也不问问她为什么决定学武功，就一口答应了？小凤知道她想要自己学会武功得以自保，可是她也知道，萧玄不希望她离开这儿，离开她。她还是要先说清楚：“玄儿，我学武是想要下山去查清我从前的身世，即使是这样，你也愿意教我武功么？”
　　“那样我就更该教你武功了！”聂无错笑道：“江湖险恶嘛！义父说女孩子行走江湖，武功要是不好很容易被坏人欺负的！不过，”她顿了顿，小凤姐姐，你可不可以等些时日再下山呢？”
　　见小凤一言不发，聂无错又说道：“我最近有些事情要忙，等些时日，等我解决了那些事情，我就和你一起下山去查清你的身世，你说好不好？”
　　罗玄知道聂无错所说的“有些事情”，便是正道和冥岳的一战，只是她一向不想让小凤记起过去的事情，现在却又说要和小凤一起去查清身世，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玄儿……”小凤明白，去查从前的事情，无异于以身犯险，她不想再牵累了聂无错，“这件事是我一个人的事，你没有必要插手。你和萧大哥，已经帮了我够多的了……”
　　“我又不是想帮你……”聂无错笑道：“我只是好奇罢了！其实我真的很想知道，从前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之前的那几十年，你又都是怎么过的。”看到小凤有些担忧，她笑道：“哎，小凤姐姐，你不会是在担心我跟你一起出去会遇到危险吧？以我的武功，你还担心有什么人能伤到我啊？哼，就算你的仇家再厉害，到了我手下那也都得乖乖认输……”
　　上官堡如何？三帮四派如何？中原武林又如何？想动聂小凤？聂无错一声冷笑：那也得看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哎呀，我完了……”小凤忽然叹气道。
　　“小凤姐姐，你怎么啦？”聂无错见小凤忽然唉声叹气起来，吓了一跳。
　　“我好不容易找了个师父，还是个这么爱吹牛的师父，真是……”小凤装着叹气，眼里却已藏不住笑意了。
　　“谁要当你师父！”聂无错脱口而出，小凤一愣，笑道：“玄儿师父，你不会认为我萧凤不配当你的弟子吧！”
　　“哪有……”聂无错知道小凤曾经是罗玄的徒弟，此时提起“师父”一词，她不禁看了看罗玄，这才对小凤说道：“我可不想这么小就成人家师父了！师父，师父，不行，叫起来都把我叫老了……小凤姐姐，要不这样……”她到小凤身边耳语几句，小凤笑着点了点头，聂无错也点头笑道：“我就说了嘛，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而已，哪有什么师父不师父，徒弟不徒弟！何况义父还说过，人最不该的就是‘好为人师’，自己的修为还没到家，就摆出一副师父的身份去教训别人，这个最不好玩……”（人都是这样啊，偶就是，唉，有成心。）

　　罗玄明知道她是在拐弯抹角地讽刺自己，也只是笑笑，照现在的情形来看，他至少不用担心小凤会正面和武林起冲突，只是让小凤学武……他记起她学会武功之后便开始的杀戮，想着哀牢山上的七巧梭，想着他自己都曾经伤在邪天罡经手下，她再学武，会不会又是一场风雨？何况此时她身边，还有个武功比绛雪都高的聂无错？若是她们二人决意掀翻江湖，那是没人能够阻止的……

　　“玄儿你还说别人‘好为人师’啊！”小凤笑道：“我倒是觉得，你自己就有点……”
　　“我哪有？”聂无错想想自己的行为，她几时好为人师了？
　　“你刚才说人‘好为人师’的时候，就是一副教训人的表情……”小凤想想聂无错刚才板起脸来的样子：“还别说，你这个表情还真挺熟悉的，想必我从前见过，而且被人教训过……”她笑道：“没准是我从前在学堂的师父？咳，只可惜我什么都记不得了……”
　　她想起的明明是罗玄……聂无错心里说道。她那意思是说，自己教训人的样子很像罗玄么？她无奈地笑了笑，从前她倒是希望自己像罗玄来着，现在……算了吧！

　　“那就说定了，明天我就帮你打通经脉，对了，小凤姐姐，你想学什么武功？”她自己向来修习的是剑法，可若是小凤想学别的武功，她倒是读过不少武功秘笈，以小凤的资质，不用她教也可以学会吧！
　　小凤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玄儿，萧大哥曾经是秦家堡的弟子，那你的武功……”
　　“秦家堡的那点破功夫，求我去学我都不去学！”聂无错道：“我义父自从十几年前离开秦家堡，就再也没用过秦家堡的武功了，他后来又学过别的武功，不过我的剑法，却是他人所授……这点你不必担心啦，教我和义父武功的人，都不在乎什么门派之别的。”
　　聂无错从未觉得教小凤武功有什么不妥，想起自己刚才的提议，便笑道：“我倒觉得，你唯一该担心的，是怎么才能教会我针线女红……我真怕等你武功都练成了，我还是拿不起针来，那可就丢大人了……”

　　“哈哈，怎么会？学针线不是很简单的事情么？怎么在你眼里，好像比登天还难似的……”小凤笑道。
　　“对我来说，就是比登天还难……”聂无错有些沮丧：“我宁愿练十天的剑，也不想拿起一根针来！我不管，小凤姐姐你一定要教我！”
　　“我没说不教你啊……你放心，我不会因为你难教就放弃的!”见聂无错一副撒娇耍赖的样子，小凤也笑了。

　　罗玄却不明白她们为什么又扯到针线女红上去了，看她俩说说笑笑，好像很是轻松，他也想心安，只是，他又能心安么？

　　见到察兀尔远去，罗玄竟松了口气，回头再看看小凤，看她轻轻浅笑，跟着萧玄说笑着，早晨她说不要学武时那心灰意冷的表情在他眼前又一闪现。他不想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他只记得自己曾经说过，这一世都不会教她武功，她只会是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就像现在这样，难道不好么？桃林……桃源，他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喜欢这里。对她来说，这里难道算不得她的桃源么？
　　“罗大哥。”她叫着他，他没有勇气去看她，却又找不到拂袖而去的理由。“罗大哥”这三字，永远听着不习惯。平平淡淡，彬彬有礼，既有几分亲近，却又带着疏离。他不习惯这样的她。
　　小凤早就习惯了他的时不时出神，此时见他没有应，倒也不奇怪，只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看不得他那副眉头微蹙的样子，“笑多好……”她不由自主地小声说出声来，罗玄一时没有听清，“你……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小凤赶紧岔开话题，“罗大哥，还要多谢你方才为我解围！”
　　若非她提起，此刻罗玄都忘了方才还有察兀尔这么个人来过，那人临走时丢下那句话此时竟清晰起来：“珍惜你身边的人”。“珍惜”？如今他和小凤还有什么关联？不过是……她叫他一声“罗大哥”而已。而他，连坦然地叫她一声“小凤”都做不到。因为只要他一开口，当日那一幕，就会在他眼前重现，犹如梦魇。
　　“举手之劳，无需多谢。”他微笑着，小凤却看出了这笑容背后的苍白：“你有心事？”
　　“没有。”他矢口否认，笑了笑：“我先回去了。”回去？他又要回去哪里？如今天下之大，何处还有他的容身之所？这儿，是不属于他的；上官堡？他轻笑一声。还是……哀牢山？在血池的时候，他是那么怀念从前在哀牢山的日子，但此刻，想到寂寂无人的哀牢山，他竟不禁打了个寒颤：她说的没错，哀牢山，果然是冷的。

　　萧鸿找遍了桃林内外，都没有找到聂无错，最后他一想，便径直往山上走去，到了昨天他看见她和罗玄打斗的地方，果然见她正坐在一块山石上发呆。看到她手里的七巧梭，他一皱眉，他不喜欢这杀器，可是他也知道，这梭子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想起那日在方兆南的婚礼上，她大笑着说“我母亲便丧生在七巧梭之下，我又怎么会再用七巧梭？”哀牢山上的那一幕，终究是成了她心里的痛。
　　此时他见她摆弄着那七巧梭，忽然，手一扬，看上去竟是要把那梭子贯入头顶！他大急，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夺下那梭子，她一抬头，眼里竟尽是茫然。他刚想训斥她一顿，可见她这副样子，心立刻就软了。
　　“义父，你说，那得有多疼啊……”她的嗓子，竟然是沙哑的。他心里一痛，将她揽入怀里。她也终于承受不住，伏在他肩上，便哭了起来。
　　自她懂事之后，他便没有见她这么哭过了。在血池里找到她的时候，她也只是冷笑了几声，便再不说话；那日，她以为小凤死了，也只是落了几滴泪而已。可现在……他曾经以为，她的脸上只会有笑容的，现在她的泪，却打湿了他的肩膀。
　　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他眼光不经意地扫向地上，又是一叹：她脚边放着的，正是罗玄的雁伏刀。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