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立松梢月

作者:曾小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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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三卷


      这日的奉天殿朝会上,没有万贵妃在座,王皇后一脸得意,而台下的万安已是愁肠百结。
      明宪宗,“宣。”
      谢公公,“礼部左侍郎李孜省,协绮王平郧阳流民之乱,任劳任怨,兢兢业业,治乱有功,此次加赏禄银黄金千两,禄米千旦。”“另加赏,嵌龙白玉碗一尊。”

      那只玉碗白得发亮,形状看起来像是两层,如同一只碗置在一个钵里,两边各雕着一只立体的龙,此等精致玉器,在大明只有一个。

      台下众人看得目不眨眼,雕龙的东西只有皇家才可拥有,李孜省得到这样的赏赐,在大明,他是第一人。
      能拥有皇家的东西,在国人眼里,此人跟皇上关系定非同一般。

      当初举荐他的户部尚书刘昭,看得分外眼红嫉妒,本是想推李孜省下台,没想到是将他推上了更高位。眼下礼部尚书周洪谟年事已高,若他日退休了,李孜省成为礼部尚书,那也只是顺理成章势在必得的事情。

      李孜省,“谢过圣恩。”

      李孜省回到原位,双手呈着木托盘和嵌龙白玉碗的太监跟着走站在了他的右旁边。

      明宪宗,“流民本就是个棘手的难题,前朝各帝没有解决的难题,如今到了我朝,就被一三品之臣摆平了,李侍郎不愧是我大明出类拔萃的干将,能从民心出发,为民办事,非常符合朕民心天下的治国本意,众爱卿日后要多向他学习。”

      李孜省听着此番赞美显谦虚,而台下的刘昭心里难受极了。

      明宪宗说道,“人在得意之时,切莫飘然,更要保住好自己的风水,如今我大明,没有战乱,国泰民安,能不能将这风水保持下去,还得靠在座的每一位爱卿,与朕一条心,你们的思想,你们的觉悟,就是朕最好的风水。”

      李孜省听着,转过脸看了看那只嵌龙白玉碗,他明白,明宪宗的话有两种用意,虽在提醒众臣,其实也在提醒自己,成功了没必要得意忘形,不然只会招来嫉妒和算计,同时,为官一旦脱离了君心,皇上给的饭碗也会被收回。

      明宪宗,“宣。”
      谢公公,“绮王,请上前领赏。”
      纪无佲走上前,不过他似乎对赏赐没什么兴趣。

      谢公公,“绮王参与治理郧阳之乱,建立功绩,成绩卓越,特赐翡翠茶具一套,以表懋赏。”
      纪无佲,“谢过父皇。”
      那套茶具是翡翠制成的,翡翠绿得透亮,就像是绿色宝石,一个茶壶,配了六个茶杯,工艺精美。

      纪无佲不明白父皇为什么送他茶具,还是绿色的,不过他也懒得去想。

      明宪宗,“这茶壶一定要配有茶杯,不然茶水如何饮用,这人,娶了妻,定是要生儿育女,不然怎么能叫成家。”
      “先师孟子有言,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有了家,就要开枝散叶。”
      纪无佲听后回道,“谨遵父皇教诲。”

      纪无佲听到此话心里有了更多安慰,晳美人早已不在府上,他父皇不知情,说明自己没有被监视。

      纪无佲回到了自己原位,那位呈着赏赐的太监跟着站在了他的右边。

      明宪宗,“各部,有事启奏。”
      户部刘昭脸上虽有怨,但他还是有一则要事禀报。
      刘昭上前道,“陛下,最近北边各州,开始出现了粮米涨价趋势,我户部收到了盐山县快马送来的紧急上行文书,臣了解,盐山百姓早已无米下锅,至今已过了七日,恳请陛下批示,立即下旨调配救济粮。”说完把手中的文书呈交上去。

      谢公公将紧急文书呈给明宪宗,明宪宗打开,文很长,里面写了三千多字。
      明宪宗有些纳闷,自言自语,“怎么又是盐山…”
      明宪宗,“此次调配救济粮,就交由河间府负责,户部负责下达指令。”
      刘昭,“谢过陛下。”
      … …

      朝会结束,众臣陆陆续续走出了奉天殿。
      纪无佲问李孜省道,“李侍郎,盐县是不是同郧阳一样,是个山地?”
      他想到了郧阳,他想盐山那贫瘠之地会不会每年都需要朝廷救济。

      李孜省笑着回应,“王爷,盐县位于沧州东南边,是平地。”
      纪无佲问,“那里是不是连年旱灾?”
      他记得朝堂上自己父皇说的那句“怎么又是盐县…”。

      李孜省回忆了一下,应道,“三年前有过一次严重旱灾。”
      纪无佲,“北边这么多地,还是平地,为何盐山是最严重的?”
      李孜省笑了笑,“王爷,主要是盐山那片区,没有大河流经过,都是稀疏的小河,水源不及南方丰富,加上气候不同,所以水稻不多产。”
      “种植农作物,收成只能看老天赏不赏脸,嘻嘻。”

      纪无佲又问,“那他们靠什么谋生?”
      李孜省,“盐山盛产苜蓿和小枣,那里的百姓大多靠种植这些东西,拿去换谷子。”
      纪无佲想了想,“苜蓿是何物?”
      李孜省,“是一种草药,能治五脏病痛,治疗各种出血最有疗效,国内行医者每年都会去那里采购。”
      纪无佲拱手道,“多谢赐教。”
      李孜省,“呵呵,王爷您多礼了。”

      李孜省为绮王解惑,此番情景能让人联想到一种尊贵的身份,帝师。

      殿外,刘昭站在远处人群里,他看见纪无佲给李孜省行师生礼,眼里炉火中烧。
      绮王离开了,那些想巴结李孜省的人簇拥了过来。
      “哎呀李侍郎,祝贺祝贺!”
      “祝贺祝贺啊,哈哈哈…”
      李孜省,“多谢多谢,呵呵。”
      “您那尊嵌龙白玉碗可否让在下仔细端赏端赏?”
      李孜省,“不必客气,请。”
      那位对玉器情有独钟的朝臣从袖子里掏出了枚老花镜,看着那尊精美的白玉碗异常兴奋。
      旁边人说的都是恭维的话。
      “日后一定多多提携啊…”
      “多多往来,多多往来…”
      …

      纪无佲的马车往右掖门走去,他掀开窗帘,看见了南薰殿的牌匾,心情又沉重起来,自己的亲娘虽每日锦衣玉食,但跟一个关在地牢里的囚犯没什么区别,他一边心疼自己的亲娘,一边开始怨恨起自己的父皇。

      郧阳流民之事终以得解决,纪无佲回到了沧州府邸,看着桌上张鹤姿留下的令牌,张鹤姿那真实洒脱的样子又浮现在他的脑海里,在他眼里,张鹤姿微笑的样子就是炎热的夏日里一阵清新的冷空气。

      这日纪无佲和曾舜一身平民素人的打扮,站在人来人往街巷里,远远看见了那家熟悉的菜馆,“全记白切鸡”。
      他和曾舜继续走向菜馆,踏进了那家店的门槛。
      “掌柜,两位!”
      “好嘞~”“上边还有空位,客官楼上请!”

      店小二把饭菜都呈了过来,那白切鸡配有碗米饭和清汤。
      这里是纪无佲和张鹤姿第一次约吃饭的地方。

      曾舜,“王爷,您喜欢清淡的?以前我在塞外,都是喜欢吃爆炒的,嘿嘿!”
      纪无佲说道,“您试试看,味道不错!”

      纪无佲和曾舜故意挑靠窗边的一个位置,那个位置望窗外右边近百米处是赫连秋礼学院,能清晰看见学院的门牌。

      已是午膳时间,赫连秋礼学院的大门陆续有女子出来,应该是下课了。
      纪无佲想起了曾经那日,自己扮成女子进里边上课遇到张鹤姿的情景。
      “啧啧啧,来,给爷笑一个!”“哈哈哈!”“纪姑娘,你这道茶,今日本公子,要定了!”边说边左手拍了下桌子,接着她倒了两杯茶水,“来来来!干了这杯郎情妾意酒!”
      纪无佲傻笑了起来,曾舜见状,转过头看见了赫连秋礼学院,有很多姑娘陆续走大门,一路结伴,欢声笑语。

      曾舜问,“王爷,您可是要去那边寻人?”
      纪无佲回过神,眼神开始忧郁,“寻不到了…”
      曾舜不解,“只要是个活的,哪有寻不到的人?”
      他不知道纪无佲想找的人是谁,但看出来想寻的人是个女的。

      纪无佲想起了在京城良园那次见面的情景,那时候张鹤姿准备转去藏书阁了,张鹤姿做了易容妆术,他没认出对方。
      纪无佲,“即使她站在我们面前,也认不出来是她。”
      曾舜还是不解,“…?!”

      纪无佲和曾舜去了西风林南边的那座破庙,那是他和张鹤姿第一次认识的地方,破庙里似乎不曾有人进来过,那口破缸长满了杂草,那些烧火的烟灰早已被吹散。
      纪无佲看着眼前脏乱的庙屋,他回忆起了张鹤姿烤鱼给他吃,和他对话的情景。
      “你叫什么名字?”
      “纪…咳咳咳”,“无佲,咳咳咳咳…”
      “无名?你没有名字?”
      …
      张鹤姿每一句问话,犹如一丝丝温柔的清风,轻轻地拂过他精致的脸庞,依然那么地温和,那么地亲切。

      看着纪无佲若有所思,曾舜问,“王爷,要不,安排些人手,修一修这庙?”
      纪无佲犹豫了会儿,“还是算了吧。”
      若是把原有的风景都改造了,磨掉了痕迹,那些破碎的的回忆片段,教人如何将它重拾拼凑起来呢 …

      沧州城外南边的那片鱼塘,那是纪无佲第一次见张鹤姿展示轻功的地方,纪无佲和曾舜站在原来山上观摩“高人”展示轻功的位置,眼下那片鱼塘尽收眼底,鱼塘里的水干了大半,河面上露出了一樽樽木桩,排成一行,有的已腐朽,掉去了半边角,有的已倒塌进了水里。

      纪无佲回忆起了张鹤姿从众人头顶踩过的情景,身轻如燕,那身姿,如同在空中飘飞的一朵紫莲。

      你可能深恋一幕夜空,是因为那幕夜空里绽放过世间最绚丽的烟花,你可能会用一生的岁月去怀念一个人的温柔,是因为那个人曾经惊艳了你整个飞扬的青春。

      听风的术语,任云卷云舒,思念的人只能将期待化作一缕清香飘向遥远的天际。

      曾舜很是疑惑,王爷到底在想着的人是谁?

      河间府知府严攸翰已收到上级发来的指令,他在粮局安排府里人整理粮米,准备送往盐山县,这日李孜省匆匆来拜访他了。
      严攸翰心里甚是欢迎,“哎呀李侍郎,今日来访,真是蓬荜生辉啊,呵呵!”
      李孜省,“哪里哪里,得知严大人负责盐山救济粮一事,我就是过来了解,探知情况如何,毕竟,盐山也是我第二老家啊,呵呵。”
      严攸翰,“李大人加官进爵,我严某他日一定送礼登门祝贺!”
      李孜省客气道,“不必不必,我李某和你本就是同僚,我过来照应你,也是应当的。”
      严攸翰,“那李大人日后在朝堂上,一定要在圣上面前多提到我严某,呵呵。”
      李孜省,“那是当然,如今严大人负责这次救灾,我此行,就是有意过来关照关照您的。”
      他问道,“这次送往盐山的救济粮,严大人打算出多少旦?”
      严攸翰,“先出一千旦,盐山县大概人口也将近有两千人了。”
      李孜省想了想,“相当于每人分配到五十多斤米,算算也该顶上两个月了。”
      严攸翰,“李大人说的极是,呵呵。”

      李孜省又问,“您这次出这批救济粮,打算安排多少人手一同前去?”
      严攸翰,“大概三十人,车子运送。”
      李孜省着急了,“三十人?我看不妥!”
      严攸翰困惑,“有何不妥?”想了想,问道,“半路出了悍匪抢粮不成?那我在多安排二十人,随行护送!”

      李孜省说道,“严大人,你可记得,三年前盐山县发生的旱灾,那次运出救济粮,大白天也有人过来抢米?”
      严攸翰回忆了一下,“那些人都是盐山县的百姓,估计饿得不行才会跑到路上来的。”
      李孜省,“饿民好管理,再怎么乱,领米时也会乖乖排队,但如果是山匪,那就不好办了。”“如今消息已出,盐山的县民肯定得到救济粮,你想想,去到盐山那边,最快也要一日的时间,路途中周边的那些山匪,他们就不会有想法?”
      严攸翰有所悟,“那我严某只能加强人手,顽力抵抗!”

      李孜省冷笑,“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强攻,哼哼,还不如智取。”
      严攸翰听不明白,“李大人,此话是何意?”
      李孜省,“身边好的资源,好的工具,更应该要好好利用起来。”
      严攸翰,“哎呀李大人,在下笨拙,眼界没有您广阔,您说是什么资源,何种工具,我严某一定用上!”
      李孜省,“韵达镖局。”

      严攸翰想了想,“我府上自有足够的人手,有运粮的马车,感觉用不上啊,李大人?”“花不必要的银子,有些多余…”
      严攸翰顾虑着。
      李孜省,“花点银子买个保障,哪里是多余?”
      “之前朝会中,圣上也不忘提醒我们,要保护好自己的风水。严大人,您所管辖的河间府,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一片祥和,在圣上心里,您的能力自然是被肯定的,若此次救灾,出了什么情况,您说,圣上对你的印象和态度会不会转变?”
      “韵达镖局在大明敢说自己是物流行业里的第二,没人敢说自己是第一,能做到今日的规模,肯定有他的实力所在。”
      “当年镖局初出江湖,打出响亮招牌,‘物有遗失,赔偿双倍’,做到了言出必行,一下子就累积各地超万客户,如今,不仅实力强大,资金也雄厚。您这批救济粮,若是途中被那些流氓山贼抢去了几旦,那镖局补偿回这点损失,算得了什么?”
      “救济粮没有损失,一粒不少的被送达盐山,您说圣上能不看好你吗?”

      李孜省看了看严攸翰,继续道,“韵达镖局不仅实力突出,招人也是非常挑剔的,比普通衙府招兵条件要求还要苛刻,要么头脑精明,要么身怀绝技,您找他们负责运送,还能省去几十人手,自己府里的手下也不至于在途中面临受死的威胁。”
      严攸翰听着觉得在理,可是还是有些犹豫,“就是不知,这镖局,运送这批粮米,他们会开出多少价…”
      李孜省,“价也不高,也就如往常一样,按货物价值的二成算而已。”
      “花点银子,保护好自己的风水,我李某认为值得。”说着令身边的下人抬过来一大箱子。
      李孜省令下人把盖子打开,箱子里面放有一千两白银。

      严攸翰疑惑,“李大人,您这是…?”
      李孜省说道,“此次盐山受灾,我也表示非常牵挂那里的百姓,担心他们的冷暖安危,这一千两,算是我李某为他们捐出的银子,严大人,就托您,麻烦一起送过去了,呵呵。”
      严攸翰,“呀李大人,您私下慷慨解囊,扶危济困,不留大名,我严某定当学习,不麻烦!”
      李孜省,“哎过奖了,我也只是心记朝廷,为朝廷献微薄之力,为国家分忧罢了。”

      严攸翰很惭愧,他本打算,花费的银子从税银那里挪用出来,李孜省倒是自己掏腰包捐出了这么多钱,李孜省偷偷行善,事情肯定会被传到皇上的耳朵里,皇上对他的好感肯定倍增,为官之道,他自认为不如李孜省。

      严攸翰去了韵达镖局,接待他的是西门策。
      西门策,“严大人,您这次托我局送粮,乃我局荣幸,既是救济粮,我局也愿意给个优惠,费用按物价一成,也算是我局为救灾,施个人情价!”
      严攸翰,“西门东家真是有心了,甚好。”
      “可否带严某去了解贵局车马情况?”
      西门策,“请!”

      严攸翰查看了镖局送货的马车,车厢和车子是连接固定的,车厢是封闭的,侧边安装了门,门上装有锁,这货车设置得极好,遇上下雨天,货物也不会被淋湿,送货上家的时候,车箱门锁上,不用担心里面的东西被别人偷走,车子整体,比自己府上的车子要耐用得多。

      严攸翰,“东家,您这次打算安排多少辆车子上路?”
      西门策客气回应,“回大人,一辆车子可装进两百旦米,备五辆就够,嘻嘻。”
      严攸翰,“若是途中有遗失,贵局可还愿意按往常规则一样,给于赔偿?”
      西门策,“当然,此乃我局行业规则,双倍赔偿,按协议章程走,严大人,请您放心!”
      严攸翰看了看周围,有五六位壮汉在磨厚厚的利剑,他这次对镖局的实力很放心。

      纪无佲,“管家,你去左院妹妹的屋子,找找看那套做木活的器具还在不在,不在的话,明日就到集市里去买,顺便购些猪的鬃毛回来,还有耐用的丝线和长竹筒。”
      丘管家,“是,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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