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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孤
萧纪年自从长眠中醒来才过数月有余,如今又得离家,夫人这几日也不主动开口提及此事,二人保持着各自的沉默。
这一夜,孟栖烟侧躺在熟睡的萧纪年身旁,她梦见了一棵树,当她抚上树干,顷刻间,果子便全长了出来,原是一棵柿子树啊,她这么想着。
这时,两个孩子从假山后悄悄探出了头,似乎刚从下人的视线溜出来,确认四下无人,跑到柿子树下。
个子偏矮的小孩,笑起来模样可人极了,孟栖烟立在一旁慈眉善目看着。
“小秦哥哥,帮我摘这个果!”小孩指了指红彤彤的快熟烂的柿子。
“这个不新鲜了,我给你摘上边的。”这位叫小秦的似乎是长男,孟栖烟瞧着这二人都生的这般眼熟。
眨眼的功夫,孟栖烟又来到书阁,她环顾四周,自己站在了窗台前,顺着这个方向,挂满金灿灿的果树依旧在视野正中央。
孩子们已经爬到了树上,伸手就要摘新鲜的果子,没有大人在一旁照看,孟栖烟有些着急了,眼瞧小孩挂在树上摇摇欲坠,她下意识伸出了手,神情有些焦急。
这时,仆从竟也连忙赶到。
孩子们在树上吃了沁甜的果子舍不得下来,就这么又坐在了树上,小腿晃着,看着树下干着急的大人们,孟栖烟松了口气,无奈地笑了笑。
树下的仆人对这群皮孩子不知说了什么,二人都朝孟祁烟的方向齐刷刷看了过来,孟栖烟对上二人的眼神,像是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石子,泛起的涟漪牵动着孟栖烟的眼角,眼泪顺流而下,她也笑了。
她一直站在窗边,向外看,看的是老树,看的是小孩,看的是枯樵,看的是故人。
在孟栖烟怔愣之时,窗外的景象已然物是人非,像是数年过去。
空无一人的庭院,杂草丛生,她走到树下,看不见纯真无邪的笑和清甜的果子,脚边尽是烂在泥里看不出模样的柿子,摔得稀烂。
孟栖烟缓缓睁开眼,她看着还黑着的天,一旁熟睡的萧纪年似乎也察觉到了孟栖烟的动作,他转了个身伸手将孟栖烟揽进了怀中,依旧闭着眼睛,将头靠了过去:“睡吧,睡一觉就好了。”
孟栖烟用脚轻踹了下他,颇有些赌气道:“睡一觉人就不见了。”
“我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吗?”萧纪年被她说的猛地睁开了眼,揽住她的手又收紧了几分。
孟栖烟也转过了身,看着他,认真道:“梦里是的。”
“梦都是反着的。”萧纪年捂住她眼睛,回避道。
她拿下萧纪年的手,握住:“还是应该说,我前世的记忆里,你们都离开了我。”
“那你说说看,我们都去哪了?”萧纪年拍了拍她的手,安慰着。
“我不知道,我梦到了…小秦?还有…”她回想着梦中出现的小孩,只记得一人叫小秦,另一个似乎不知是谁。
“还有?”萧纪年突然有些觉得不对劲,小秦应该是秦临,还有其他人,这显然也难住了萧纪年。
“哦,那应该是溪明那孩子吧。”萧纪年细数着和秦临关系比较亲近的人。
“不是,那孩子大抵就比小秦小那么几岁,长得眼熟极了,眉眼总觉得像谁。”孟栖烟陷入了沉思。
“眉眼?”萧纪年越听越不明白,他拉着孟栖烟好奇问道:“你再给我仔细描述下,他有什么其他特征?男孩还是女孩?”
孟栖烟凶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打断自己的思考:“男孩,大概是鼻梁这有颗痣,不太明显。”
“你说我们以前是不是还有个孩子?”孟栖烟有些不确定的看向萧纪年。
“?”
萧纪年脑袋突然一片空白,倒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他郑重其事将手放在孟栖烟肩上:“明早再说,再这么愁容满面下去,也想不出什么,当事人不还有秦临吗。”
孟栖烟觉得萧纪年说的也不无道理,只好抱着疑问再次闭上了眼。
次日,清晨,孟栖烟早早地坐在秦临院中的石凳上,等候多时。
秦临刚梳洗完毕准备动身离开,见到端坐在石凳上的孟栖烟,显然有些震惊:“师娘这是?”
“你也急着走吗?”孟栖烟有些不悦质问道。
秦临察言观色后径直走向石桌,将佩剑卸下,自然地坐了下来:“我很闲,师娘有何吩咐?”
孟栖烟见着小子还算有点良心,表情舒缓了不少,她认真地看了秦临好一刻,才严肃问道:“你可知师娘前世有几个孩子吗?”
“据神历记载,师娘前世和师父便是夫妻,曾在前朝护国有功,殁于战役中…后英勇事迹被百姓称赞…”秦临一字不落地背诵着史册上记载的故事。
“英年早逝,无子嗣…”孟栖烟打断他:“这只言片语的,不准。”
“那我问你,你前世的身世又是如何?”孟栖烟问道。
“神历上没写。”秦临答。
孟栖烟抿了抿唇,神情凝重了几分,秦临一如往常,眼底平静地看不出波澜。
“师娘无非就是想知道比现实还真实的梦境预示着什么。”秦临这段时日也从梦境中领教了不少,他做了很多假设,但最终也明白,梦境中是捏造的记忆也好,前世的补充也罢,对命运也无法撼动分毫。
他刚想对孟栖烟讲述这其中缘由,孟栖烟接下来的话让他颇有些改观。
“梦里我瞧见你了,另一个孩子叫你小秦,我就知道是你了。”孟栖烟温柔中却流露出几分悲伤,她双手紧紧交叠在一起,一想到梦里的场景,心里就会阵阵抽痛。
秦临蹙眉,神色冷了几分,当他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师娘的孩子心里欣喜了这么一下,但又想到如今多事之秋,师娘突然梦到这些事,无疑是拖住他和萧纪年离开的绝对缘由。
“子清,师娘还想拜托下你,想想你以前有没有从小长大的玩伴,或者,或者做梦有没有见到过个子比你矮些,鼻梁上有颗痣的小孩。”孟栖烟突然鼻子一酸,大抵是想到自己如果真的还有个孩子,作为母亲如今却没有看顾过他。
“师娘。”秦临平复神色,冷静说着。
“你既然知道这是前世的缘,这世如若未曾见过便是断了缘,何必再执着寻一个或许不在的人。”
孟栖烟听到秦临的回答,心情跌入了谷底,竟觉得秦临又变回了最初那位不近人情高高在上的国师。
“无论几百年,几千年过去,他始终是我的孩子,正如现在,你仍旧坐在我面前,你曾经或许也有个情同手足的阿弟,为何你要这般寒了阿娘的心。”孟栖烟说完,忍住眼泪转身就离开了。
倘若孟栖烟再多留一秒,继续说下去,秦临差点便被说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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