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岑传

　　又过了几天，天气是越发得冷了，到了三九天，平乐河上都结冰了，河床冻得实，有胆子大的人已经在上面溜冰了。
　　京都有专门的冰场，专为冬日准备，其实也就是一池子浅水，冬天冰住了，借着溜冰的由头乘机卖点票钱。
　　今年冰场有节目，请了徐家小姐来作冰雁舞。徐佳宁，曾以此舞名动京都，今年冰场特意请了她为这次节目压轴。
　　这世家的年轻人都爱凑热闹，可大冬天的也没什么人会出门，这次冰场的节目足够吸引眼球，引得一大波人前来买票。节目定在三日后，到时冰场开放，京都所有人凭票入场观看。
　　相府这边，冰场送来了五张门票，位置都是最好的。京都第一公子要是能莅临现场，带来的效果那是多少人都比不了的。
　　朝廷挺支持这种活动的，既能彰显国家的富足，又提升民众的幸福感。到了冰场开放的这天，公主也被特批出宫，只是身边多了许多护卫。
　　素衣自然是要带着青青来凑这热闹，素衣披了一件红色的袍子，青青身子弱穿的厚实，披着一件青色的外袍。
　　青青小脸被冻得红扑扑的，素衣怕青青着凉了，把手捂得热乎了又握着青青的手，素衣伸手过来握着青青微凉的手，青青也毫不介意的把手放在素衣怀里。
　　二人进场后挑了个不错的位置，冰场不设座位，因为即使有座位，过不了一会儿就被落雪盖上了。
　　素衣青青两位绝色佳人在人群中顿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不过下一秒人们的目光就被另一群人引了过去。
　　海棠锦带着萝芙和崔莺莺出现在冰场外围，三人身份显贵，且都是崔家一脉。海棠锦一出现全场少女无不欢呼。
　　都知道崔莺莺是海棠锦表妹，二人走得近些自然不会有什么不妥。
　　海棠锦一入场便有侍者过来引路，穿过人群时三人自然看到了青青和素衣二人。
　　素衣青青欠身点头，海棠锦神情一顿步子也停了下来，萝芙看到青青后激动的跳过来拉着青青的手说道：
　　“青青姐姐，郡主姐姐，你们也来看表演啊？和我们一起吧，我们一同去冰场中间，那儿是最好的位置！”
　　海棠锦上前拉住萝芙说道：
　　“萝芙！不得无礼！”
　　随后转头对素衣说道：
　　“见过郡主殿下！青青姑娘，你好！”
　　青青微微一笑说：
　　“真是巧啊，在这儿遇到你们！”
　　素衣也跟着说：
　　“确实巧，怎么哪儿都有你？”
　　海棠锦苦笑一下，寒暄一阵后架不住萝芙盛情邀请，众人还是一同前往。
　　正好五个人五张票，冰场最好的位置放着大帐，炉火暖盆一应俱全，五人来到大帐后被安排坐下，帐中不少名门子弟，大家都是京都有名有姓的人物，相互介绍聊着天。
　　过了一会儿冰场又一阵骚乱。原来是公主被一群皇宫护卫簇拥着来到冰场观看节目，大帐内中间一直空着位置，看来就是为了公主特别准备的。
　　公主进了大帐便发现素衣等人，帐中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公主殿下万安！”
　　公主走到素衣她们身前说道：
　　“想不到你们也在这！”
　　素衣起身笑脸相迎说道：
　　“公主也来看冰场的表演吗”
　　公主上前想挨着素衣，可是一旁的侍卫都拦着，这些侍卫都是皇帝身边的亲卫，只忠心于皇帝一人，这次带出来可见皇帝对公主挺重视的。
　　不过公主明显不太满意，神色冷峻的说：
　　“这位是幕城郡主，也是我皇家女儿，我想挨着她一起看表演也不行吗？”
　　侍卫们当然知道素衣的身份，奈何皇命在身，不过只要公主不在搞出其他事情，挨着谁坐其实无所谓。
　　就这么，冰场负责人赶紧又布置了一遍。这次，公主依旧端坐中央，旁边是素衣青青，再旁边是海棠萝芙，海棠锦和崔莺莺。其他的贵族小姐公子依次罗列而坐。
　　就在表演快开始时，大帐又进来一人，正是穿着舞服的徐佳宁。徐佳宁不仅是演员，也是贵宾，她的位置是早就预备好的了。
　　徐佳宁进来就向公主施礼，公主微微点头回应。大帐内炉火烤的火热，众人都卸下外袍，期间素衣紧紧握着青青的手，生怕青青着凉了。
　　公主在一旁看着不禁凑到素衣耳边调笑道：
　　“郡主还真是心疼佳人啊！”
　　素衣也回复道：
　　“公主就别取笑我了！”
　　表演开始了，节目和往常节日庆典上的差不多，唯一的亮点就是表演者都穿上了冰鞋。
　　冰上行走绝非易事，无论是舞蹈，演奏还是戏法儿，在这冰面上去完成都是很困难的。
　　只见武师在冰上站立，头顶两丈有余的木桩，木桩上下窜动，武师用头，用手，用胸口，来回顶住木桩，木桩顶上的彩旗随着武师姿势的变换而跳动。
　　后面的吐火喷火，耍刀飞刀，凌空钻火圈，惹得众人纷纷叫好。节目后半程，快到了压轴表演，徐佳宁提前出了大帐，准备好一切后，四周鼓乐响起，徐佳宁被一众舞娘簇拥着登上了冰场中央。
　　乐声起，徐佳宁跟着音乐缓缓舞动，冰雁舞讲究灵动，徐佳宁在冰面上滑着，舞姿优美，冰技不俗。
　　自古有就人冰上做嬉舞，徐佳宁的冰雁舞更是其中佼佼者，舞姿灵动优美，配合着快速的在冰面移动，给人一种转瞬即逝的美感。
　　一舞毕，场下皆是掌声，时间慢慢流逝，冰场节目虽然结束了，可是活动依旧在继续。
　　不少人已经下场溜冰去了，冰场也专门提供了冰鞋和护具，当然了，这些东西肯定是收费的。
　　素衣也很是有兴致，台州地处偏远，即使是冬天严寒，也很难找到一处冻得平整的水面。
　　素衣花了二十两银子租了两套用具，随后拉着青青就要去溜冰。不过有些东西不会就是不会，素衣穿上冰鞋还没走几步，已经摔了四五次了。
　　只见海棠锦带着妹妹缓缓地滑着过来，萝芙来到素衣面前说道：
　　“郡主姐姐要小心，这冰面结实，摔一下可疼得要命呢！”
　　素衣不敢相信的看着二人说：
　　“你们俩怎么会滑冰的？”
　　萝芙一笑解释道：
　　“这冰场每年都会开放，我和哥哥久居京都，自然学会了滑冰。”
　　随后萝芙拉着素衣准备教素衣滑冰的技巧，海棠锦也站到了青青面前。素衣一看情况不对，赶紧站起来一个扑身来到海棠锦身前，素衣拉住海棠锦说道：
　　“要不还是你来教我吧！”
　　海棠锦没有拒绝，伸出手来就拉着素衣。素衣被海棠锦带着，踉踉跄跄的走在冰上。
　　也不知是海棠锦教的不好还是素衣本来就学不会，素衣总是不得要领，双腿绷直的撑着，四肢都有些紧张的颤抖。
　　海棠锦无奈的说道：
　　“郡主！别紧张，你可以稍微放松一点。”
　　二人就这么几个来回，素衣还是学不会。海棠锦本想带着素衣在冰场边缘慢慢教学，怎知这时周围人越来越多，不少人都在窃窃私语，更有不少女子用热切而狠毒的目光盯着素衣。
　　“郡主？海棠……公子！”
　　只见荼灵儿和荼君缓缓滑了过来，素衣因为站不稳于是张开双脚，两手叉腰的半蹲着。
　　荼君率先施礼说话：
　　“见过郡主姐姐！海棠公子！”
　　海棠锦抬手回礼。素衣回复道：
　　“你们怎么也在这？”
　　荼灵儿回答：
　　“我们当然是买票进来的啦！不像你，跟着海棠公子，看节目时居然还有座位！”
　　素衣见荼灵儿心有不满于是说道：
　　“我也是买票进来的，只是架不住别人的盛情邀约，这才一同前往，你这话把我说得如同个爱占便宜的小人一般！”
　　素衣接着跟海棠锦介绍：
　　“这二人是荼家的姐弟俩，你应当是认识的，荼贵妃是我亲小姨，她俩算是我的表妹和表弟！”
　　素衣说着话，险些又没站稳，好在有海棠锦在一旁扶着，荼灵儿问道：
　　“郡主还不会滑冰？”
　　素衣拽着海棠锦的手勉强立起身子说道：
　　“对啊！根本就学不会！”
　　荼灵儿哈哈大笑说：
　　“原来这世上还真有你不会的的东西呀！”
　　素衣于是反问道：
　　“这么说的话，难道你很擅长冰技？”
　　荼灵儿自信的说：
　　“那是自然！”
　　素衣莞尔接着说：
　　“这就好办了！”
　　素衣看了看青青那边，和萝芙正玩儿得开心呢。反正自己目的已经达到了，也就不想在缠着海棠锦。于是素衣转头对着海棠锦说：
　　“既然我表妹擅长冰技，就让她来教我吧！海棠公子可以去休息了！”
　　海棠锦没说什么，施了个礼就走开了。
　　这时荼君凑过来惊讶的说道：
　　“郡主姐姐好手段！这京都第一的公子海棠锦，竟然被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素衣赶忙说道：
　　“别瞎说！我和他最多算个普通朋友！”
　　素衣把手伸向荼灵儿，荼灵儿看都没看，转头要走，素衣这边突然失了重心，又摔倒在冰上。
　　荼灵儿回头看见素衣摔倒又是一阵好笑，可随后又滑过来把手伸到了素衣面前，嘴上还说着：
　　“你可真是笨！我就勉为其难教教你吧！”
　　素衣这边一直学不会，总是摔倒，手上也被磕得淤青一块，素衣脱下手套看了看伤处，甩了甩手说道：
　　“我就不信了，我学不会！继续！”
　　素衣暴脾气上来了，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灵儿这边无意中看到素衣手掌上的伤疤。
　　那块伤还是当初在荼家阁楼为了救自己而伤的，灵儿心有愧疚，于是更认真的教着素衣。
　　在这之后，素衣每每要摔倒，灵儿总是先一步来到素衣身边及时抱住了她。
　　摔了有十几次吧，素衣总是向前摔倒，灵儿也总是先一步来到素衣身前把她护住，素衣的头就刚好落在灵儿肩膀上。
　　又一次把素衣扶起来，灵儿也不耐烦了，说道：
　　“郡主！你是不是故意的呀！怎么总是摔倒！”
　　素衣也是尴尬的挠挠头，不敢说话。
　　灵儿来到素衣身后，双手握着素衣的细腰说道：
　　“我在后面慢慢推着你，你自己感受一下。”
　　灵儿缓缓的推着素衣前进，迎面吹来的寒风给了素衣不一样的感觉。
　　“你和海棠锦是在一起了吗？”
　　荼灵儿突然说道。
　　素衣急忙说道：
　　“当然没有！”
　　荼灵儿接着说：
　　“我见他与你交好，刚才还手把手的教你，我还以为……”
　　素衣大惊：
　　“你在说什么胡话，我怎么可能会和他在一起？我记得你不是挺喜欢他的吗？莫不是嫉妒？”
　　荼灵儿说道：
　　“我怎么会嫉妒！海棠锦容貌家室都是上等，京都是个女人都会喜欢她的。可是大爷爷说得对，我荼家与崔家交恶，我自是不会对他有什么想法。我是想着你非我荼家本家，要是喜欢海棠锦大可以没这么多顾及，只是这事儿要瞒着大爷爷，不然大爷爷知道了肯定生气！”
　　素衣说道：
　　“这你就放心吧，我和海棠锦不可能在一起的！”
　　随着速度的加快，素衣也渐渐掌握了冰面滑行的技巧，灵儿慢慢松开了双手，素衣也能平稳的滑行了。
　　素衣越滑越快，看着周围飞速穿过的场景很是享受。荼灵儿突然一愣，暗自说道：
　　“遭了！忘记教她怎么停下来了。”
　　可是此话刚出已经晚了，素衣这边速度太快了，就这么径直的飞出了冰场。
　　好在是有身手的人，素衣双手撑地，滚了一圈勉强的落在地面上，不过因为穿着冰鞋，此刻只能坐在地上。
　　荼灵儿急忙卸下冰鞋跑了过去，素衣头上挂着几根枯草呆呆的看着她。见到素衣没事灵儿也放心的舒了一口气。
　　“你滑这么快干嘛呀！你是想吓死谁吗？”
　　素衣结巴的说道：
　　“这，这，你也没教我怎么停下来啊！”
　　荼灵儿上前拔下素衣头上的枯草小声说道：
　　“怪我！怪我！是我疏忽了，你没有受伤吧！”
　　整理好以后荼灵儿小心翼翼的把素衣扶了起来。
　　素衣穿着冰鞋根本站不稳，脚下一松又向前栽倒，荼灵儿赶紧护着，因为是在地面上，素衣穿着冰鞋所以高出灵儿好多，荼灵儿张开双手紧紧的抱住素衣，二人侧脸相贴，素衣废了好大功夫才稳住身形。
　　青青看见素衣“飞”出场外于是紧赶着过来，怎知一来便看见素衣和别的女人抱在一起，青青心中不是滋味。
　　青青迎面走了过来，素衣抬眼就看见了，而此刻荼灵儿还在扶着自己，素衣明显的感觉到什么东西翻了。
　　没错，是一罐陈年老醋，青青面无表情的走过来，淡淡的说了一句：
　　“你没事吧。”
　　素衣摇了摇头说：
　　“没事！”
　　随后青青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素衣赶忙卸下冰鞋，可是一心急，鞋带越系越紧，荼灵儿只好上手帮忙，一边帮着脱鞋一边说道：
　　“你这是怎么了，急成这样！”
　　脱下冰鞋后，素衣说了一句：
　　“多谢了！”
　　随后起身朝青青那边追去，荼灵儿只好一个人拿着两双冰鞋去到冰场租借处归还。
　　天色不早，冰场的人也渐渐少了，素衣还在一旁哄着青青，青青有些生气，一言不发的站在冰场外围。
　　公主身边的小桃过来向素衣传话，约公主晚上进宫一叙，素衣这边应下了。
　　青青听到素衣要进宫见公主，直接朝着冰场门外走了。素衣跟着出来，青青叫了马车一路回了医馆，来到自己居住的房间，就在青青要关门上锁时，素衣一把扶住房门，随后推开门想进来。
　　青青用力的想把素衣挤出去，可是素衣使力一推，青青被她推得向后走了两步。
　　素衣进来后关上房门，见到青青一脸怨气，赶紧说道：
　　“青青！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青青扭过脸没有说话，素衣又凑了过来接着说：
　　“灵儿是我表妹，我舅舅家的女儿，当时我是一时不慎摔倒了，灵儿想要护着我，我俩这才抱在一起的。”
　　素衣伸手握着青青的手，二人四目相对，青青说道：
　　“那公主晚上让你进宫又是怎么回事？”
　　素衣说：
　　“这我就不知道，之前调查内务府全靠公主背后助力，这次想来是有什么事儿和我商量吧！”
　　青青吃醋的说：
　　“你当真是风流啊，身边姑娘皆是貌美如花，既是如此你有何必来招惹我呢？让我一个人安静的待在这医馆不就好了？”
　　素衣捧着青青的小脸说道：
　　“哎呀～你明知道我最爱的人是你啊！你怎得能说这种气话？”
　　青青盯着素衣的眼睛说道：
　　“你说你最爱的人是我？此话当真？”
　　素衣说道：
　　“这还有假？我岑素衣这辈子，只喜欢冯青青一个人！”
　　青青接着说：
　　“这还差不多！那你快准备一下赶紧进宫去吧！”
　　素衣拉着青青扭捏的说道：
　　“青青～我和公主真的没什么！”
　　青青解释说：
　　“我知道！你既然说了我便相信你，可你不是答应过公主今晚进宫吗？既然是答应人家的事就一定要做到！你快些准备吧，今天玩儿得太累了，我也要休息了！”
　　素衣拉着青青的手迟迟不肯松开，过了一会儿才说道：
　　“好吧，那我今晚便进宫去，你也早点休息！”
　　素衣转身准备离开，随后又突然回头调皮的说道：
　　“对了……”
　　青青眼神看了过去，素衣以极快的速度来到青青身前，朱唇一点，吻在了青青的额头，随后才抬手告别，看着素衣离开的背影，青青摸了摸被吻的额头，笑得合不拢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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