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魂]有求必应

　　冲田总悟说过。
　　自己请了人帮忙。

　　而自称为万事屋的这一方人，我想大概就是他的帮手了。虽然不知道对方会打算如何行动，不过从火童的转述来看，其诉求是与我们相同的。

　　有求必应的万事屋。
　　暗自调查的警察。

　　鱼龙混杂的地下竞斗场。
　　以及放任暗流涌动的幕后推手。

　　仅仅是调查这初步的几日。
　　道信先生身上的标签就指向了更多更麻烦的存在。

　　我最初的想法本来是想尽量避免与结野郝二提起这件事，但眼下看这情况，我接下来可能要闹事，那就起码还是得告知他一声。

　　但是——

　　“嗯？失联？”

　　“是的，郝二大人前天离开了地球，目前应该是在穿越星际沙暴的那段航线中，恰好是信号不良的地区。”电话那头的人继续用礼貌的语气反问道，“请问千城大人是有什么事吗？我之后可以为您转告。”

　　“是么，那等他能接电话时，帮我提前道个歉吧。”
　　“诶？”

　　“还有，帮我安排一件事。”
　　“啊…是，我明白了。”

　　联系不上结野郝二倒是对我接下来的安排没什么影响。
　　顶多说是可能要给他的心理状态带来些不大不小的麻烦。

　　不过没关系，反正有段时间没看到别人慌乱的表情了。
　　我毫无愧疚的这样想着。

　　提前做了些该有的准备后，我迎着刚刚入夜的天色，这次在没有人引路的情况下，独身来到了前几日造访过的偏僻住宅。

　　四周密集的丛林被夏日独有的静谧气氛所笼罩。

　　踩着沙沙作响的草丛和铺在地上的落叶，带着轻轻作响的铃响，我很快靠近了目的地，视线穿过树木的空隙，循着微小的响动，看到了蹲在树丛后的中年男性。

　　他正在修理一架马车，背影因为疲倦而微微蜷缩了起来，可很快便因为注意到手电的光芒和这边造成的动静而扭过了头来。

　　“是谁？”

　　不再是和孩子们相处平和的态度，他的语气低沉又冰冷，显然是起了警惕心。

　　我摘下原本罩在脸上的狐面，不慌不忙地冲他颔了颔首。

　　“夜安，道信先生。”

　　见我露出真容，道信先生微微一怔。

　　“…夜安。”他也垂下手，转而叹息一声，“现在可不是小姑娘该出来的时间哦，深更半夜出来溜达，不怕被家里的长辈数落到掉眼泪吗？”

　　“请您安心，敢数落我的人至今为止我也想不起来到底都有谁，所以也就不怕了。”我无谓地点点头，接着又把狐面扣回到了脸。

　　见我根本没有直接离开的意思，男人隔着当前的距离，远远看了我一眼，“那么，你是睡不着来找人听故事的吗？”

　　“啊，我这个人比较奇怪。”我放缓自己的脚步，悠悠地低语起来：“睡不着的夜晚里最好是找人提些冷门怪奇的故事——我过逝的爷爷这么说过，只有听了可怕的故事，才能更快睡着，和失眠这种美容大敌说拜拜。”

　　“所以，愿意和我讲讲故事吗？鬼道丸先生。”
　　“……”

　　话音落定。
　　男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我不知道他在这期间想了什么，只能看着经过时光洗礼的中年人在数秒后轻轻叹了口气，终于是不再维持着过份那副肃穆的表情。

　　“这件事不是你一个年轻小姑娘该来参和的。”他说。

　　“好巧，前不久也有人这么对我说过，不过就都像是自家老妈的唠叨那样，并没有什么作用。”我点了点头。
　　对方苦笑了一下，“这次是家里年迈的奶奶说得吗？”

　　不，是某位年轻的警察先生。
　　我面无表情地想到了当事人，随即挥手拍掉了脑中的画面。

　　嘛，总之这方面不重要。

　　“请不用太过担心，我并不是全凭正义感就要对他人伸出援手的JUMP王道系主角。”
　　道信先生啼笑皆非地摇摇头道：“哈，我倒是觉得你看着像邪道系主角。”

　　话虽是这么说，但他的神色还是放松了不少。

　　静悄悄的深夜之中，这位眉目间满是疲倦的男人在踌躇了一会后，最终是选择坐了下来，讲起了属于自己的故事。

　　那是一个无可救药的亡命之徒——除了拥有剥夺他人生命能力以外一无是处的男人，被偶然选中成了他人手中微小棋子的故事。

　　这个故事我已经听过自家式神讲述过一次，可亲耳听着亲历者只言片语的自述，却是对那些弥漫着鲜血的日子能在脑中描绘出几分景象。

　　这块土地曾经发生过一场长达二十年的战争。

　　兵荒马乱堆满白骨的年代，不管活着的人还是死去的人都只是无价值的血块，唯一的区别在于是能动与否。

　　被收割生命的人。
　　拿起武器杀人的人。

　　而在这其中，道信属于后者。

　　他早便忘记最初是为了什么而挥动刀剑，就是因为这样，当他被幕府逮捕后，进入大牢内后，才会被蒙着脸的天人们选中，再化身为那座地下炼狱关的恶鬼。

　　如果说最开始只是为了单纯活下来而行动，那么后期等他不知不觉回过神来，已经牵起了这些无依无靠的孩子的手。

　　然而，鬼道丸道信没有自主从原本的泥潭里抽身的权利。
　　也正是因为如此——

　　“你打算带着他们逃走？”我将视线落在附近庭院内的马车上，“不过——”

　　一语未毕，抱袖盘坐在身侧的人一下便明白了什么，他闭上眼笑一声，“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要带着这些孩子逃走太不现实这样的话就不必了。”

　　说道此处，这位双手沾满鲜血的炼狱关之鬼，往自己身后破旧的房屋看了眼，接下来的话语却是掩不住那其中的苦涩与缓和，“我不祈求自己亲手造下的罪孽都能被原谅，我只是期望能有一段时间，拿着干干净净的钱，告诉他们我的新工作都是怎么执行的。”

　　“……”
　　哪怕明知会送命，也要试试的意思吗？

　　我张了张口，刚准备说话，却在此刻捕捉到了有人轻轻挪开幛子门的声音。

　　睡眼惺忪揉着眼睛的男孩从门后探出脑袋，看到我的存在后一时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他只能挪了挪脑袋，歪头呢喃地朝自家最亲近的人求证：“老师？…这么晚了，还有客人？”

　　表情肃穆的中年男性笑了，他将食指竖在嘴边，轻轻做了个嘘声的动作，再起身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

　　“啊，是有工作上的事情要谈。”他这么说着。

　　“那不要太晚了哦唔唔…”
　　“知道了知道了，就你爱操心。”

　　两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人，却像是普通的父子那样相处着。整个过程我都没有插一句话，只是静静看着他们。

　　男孩嘀咕着“真的要早点睡哦”“老师不能骗人哦”这样的话，随后回到了屋内。直到门被拉好，确定了小家伙走远后，我这才微微仰头看了身侧的人一眼，说：“道信先生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父亲呢。”

　　或许没想到我会这么说，男人稍微愣了一下，接着闭了闭眼，“哈，今天下午时也有个奇怪的银发武士这么说过。”

　　是么。我歪了下脑袋，虽然不知道那位银发武士是还有说过什么，不过很明显能看得出来，男人对他的印象不错，所以原本紧蹙的眉头稍微松开了一点。他双手抱臂，依靠在门前，继续说了下去，“不过，那个家伙说他们是为了捣毁炼狱关而来。”

　　话到这里，他朝我又看了眼，问：“你呢，小姑娘，你又是为什么而来？”

　　…为了什么？

　　我将目光落在这位被孩子们叫做老师的身上，仍然还记得冲田总悟也问过我类似的问题，却是并没有给出相同的答案。

　　虽然不愿意亏欠他人的好意的确是一部分原因，但应该还有什么更重要的原因。

　　“大概…是因为我讨厌听见哭声吧。”

　　随着泛凉的夜风吹拂过耳侧的鬓发，我看向月朗星稀的夜空，飘散的思绪有那么一瞬间追溯到遥远且无法理解的朦胧画面，可等我想回忆得更清楚的时候，便消散的无影无踪，只留下无法说明的既视感。

　　目视着闪烁的星星，我眨了眨眼，最终平静地道出之后的下文。

　　“所以，道信先生。”
　　“我这里有一个提议。”

　　正如野兽不会放跑口中的猎物。
　　握着棋子的野心家不会无动于衷目睹着自己掌心里的棋子跑掉。

　　除非，棋子已经变成了彻底没有利用价值的白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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