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回]如果猫不存在

　　无休止的蝉鸣。
　　闲置教室被打扫得焕然一新，几架崭新的乐器被放了进去。
　　干净的黑板上用粉笔书写着【声乐部】三个字，拼凑的课桌摆放着四听可乐，夹在中间的气球甚至夸张地写上【诞】【辰】【日】。

　　因此原本毫不起眼的一天，被非同寻常的举动赋予了格外意义，成为值得纪念的大好佳节。
　　咒术高专声乐部成立了。
　　成员为一年级新生全体。
　　钉崎、虎杖、伏黑、我依次发表建部感言，拍下集体合照。
　　在这个特殊的日子，没有五条悟到场剪（捣）彩（乱），可真是天衣无缝，可喜可贺啊！

　　“干杯！”x4
　　“我干了。”
　　“学校果然还是应该有社团活动嘛！”
　　“高专总算有点正经学校该有的样子了。”

　　伏黑看着手挽手开始二人转的同学，露出经典藏狐脸。“唉——”
　　我笑。
　　“正是因为平常任务和训练很辛苦，休息时间才更要放松心情啊，伏黑同学。”
　　“我知道。”他慢吞吞地喝起可乐，冷淡的侧脸显得有些不近人情。

　　我不在意地继续说：“我最近看了一部电影，女主角是高中生，许下了‘夏天想要跟大家集体旅行’的生日愿望，结果约定那天却下起了瓢泼大雨。”
　　故意停下，学他的样子闷着可乐。
　　蝉鸣声更长了。
　　“然后？”
　　伏黑问：“之后肯定还发生了什么吧？”

　　“然后就是很俗套的部分啦，俗称开大前的【回忆杀】。”我堂而皇之地说起谜语：“好像大部分青春题材的电影，总会带着遗憾迎接下一个目标吧。”
　　“这个算是不涉及剧透的影评吗？这是什么电影？”

　　“女主角许下愿望，是因为有喜欢的男生在里面，对方没有来，她也因此错过了表白机会，直到很多年后——”
　　我吊足胃口才说起故事的结局。
　　“很多年后，她才知道，男生没有来是因为前一天重感冒了。如果当时问清楚，就能解开误会，偏偏那时候她并没有打电话质问的勇气，直到青春散场，久别重逢，也只能红着眼睛假装若无其事地说【你好】。”

　　伏黑却说：“是挺遗憾的，不过我觉得男方也有错。”
　　“伏黑同学……”
　　“既然是俗套的故事，无论怎么想，两个人都应该是互相暗恋的关系吧。”
　　伏黑垂着眼睛，笑了一下。

　　与身为塑料花批发商的我不同，伏黑总是吝啬于展示他的笑容，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笑容有多罕见。
　　一瞬即逝的笑容带着小小的骄矜，像个文质彬彬的小少爷。他近乎黑色的眼睛装不下一丝杂质。
　　“关键是全力以赴，不给自己反悔的机会对吧？”举起可乐。
　　“干杯？”
　　气泡隔着薄金属碰撞。
　　从罐盖口冲出的欢笑宛如响亮气嗝。

　　虽然建乐队一开始是我提议的，我也只是停留在口上说说的水平，反倒钉崎和虎杖还挺上心的。
　　在我们这个男女对半的一年级生里，钉崎，虎杖是气氛组的，我佛系咸鱼，兼常常拱火，导致伏黑不得不经常随大流。
　　表面上我、钉崎、虎杖是一路的，其实我跟伏黑才是一路的。

　　“好热，为什么夏季制服还不发……”
　　“热得受不了……”
　　“你们两个太激动了。”伏黑冲他们喊了一声。
　　其实我觉得还好，高专在郊区，温度本来就比天气预报低三度。不过我跟其他人的训练完全不在一个量级，也就不存在真正的感同身受。

　　“莫非空调坏了吗？”我问了一声。
　　灯泡在众人头上亮起。
　　而后目光齐齐聚焦在角落里的立式空调。

　　“居然忘记有空调了！”
　　“快开机！”
　　两人展开百米冲刺。
　　钉崎：“总觉得在这种炎热的天气，应该一边吹空调一边吃西瓜。”
　　虎杖：“【一边吹空调，一边吃西瓜。】”
　　残念。

　　钉崎经常口头上单方面的嫌弃虎杖，两个人倒是嘻嘻哈哈地玩得挺开心的，哪怕偶尔发生矛盾，情绪也不过夜，第二次见面就自然和好了。
　　不过，在音乐练习室，应该是【一边吹空调一边练习乐器】吧。
　　稍微掩饰一下真实想法啊。

　　“插好电源，按下开关！”
　　“我按了！”
　　“好！”
　　安静。
　　“没有反应。”
　　“一点用都没有啊……”
　　两人脸上都摆出显而易见的愤怒，仿佛是暴走族飙车党：空调真是太不中用了！

　　“教室在1楼，植被丰富，空气潮湿，长时间不用也没办法啊。”我挥爪。
　　“放着不管也不行，真没办法！”虎杖振作起来，撸起袖子：“我们把它修好吧！”
　　伏黑眼睁睁看着建部庆祝大会拐到一个很奇怪的地方，忍不住提醒说：“空调坏了可以直接报修，过后会有专门的人来维修。”
　　“虎杖你会修空调吗？”钉崎好奇地问。
　　虎杖竖起大拇指：“交给我吧。”
　　伏黑：“……”

　　伏黑的沉默可能源自社恐对社牛的天然敬畏。
　　他父母双亡，从小学开始就被五条悟收养了，感觉他对于意见被人无视这件事已经懒得反抗了。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伏黑始终不解。
　　虎杖理所当然地说：“这里是我们的秘密基地。”
　　钉崎愣住了，显然没想到这一茬。
　　接着她竖起大拇指夸赞：“非常好！虎杖，就按你说的办！”
　　“就是这种亲自布置，一点点从无到有，分享秘密和乐趣的感觉。”
　　“相比起树屋，已经很简单了。”
　　“自己动手，尝试一下又不是坏事。”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讲个不停。

　　其实不是很明白你们对秘密基地的执念。
　　然而。
　　撒娇的狗狗眼×2。
　　果然很可爱啊。（笑）
　　“三比一。”我光速投降。

　　“就这么办！胜利！”
　　“好耶！”
　　“……喂，完全无视我了吗。”
　　伏黑你已经被熊孩子们看透冷酷外表下的男妈妈本质了。因为太好说话了，意见根本不重要啦。

　　接下来兵分三路。
　　钉崎回宿舍搬电风扇，伏黑去买西瓜，我跟虎杖找管理员借工具和说明书。

　　按照工作人员指引找到对应的仓库。
　　“灰尘也太多了吧。”
　　虎杖刚拉开卷帘门就被呛得咳嗽起来。
　　“星野你站远一点，我进去找就行了。”
　　“两个人更快，对吧？”
　　“哦、嗯。”
　　“学校太大了，经常看不到人。虽然已经在这里呆了很长时间，我还是很不习惯啊。”
　　“高专是建立在东京郊区的宗教学校嘛。”
　　“——而且一年级只有四个学生。”虎杖仰天吐槽。
　　“高专的招生理念是贵精不贵多，我们这届已经算超水平了，听说一整年都收不到学生的情况也有过呢。”
　　“咒术师是少数派啊。”
　　“是啊，如果不是无法对外公开，可以考虑非物质申遗了。”
　　“太乱来啦……找到了工具箱了，星野。”
　　“说明书在这边，虎杖你来看看……是这个吗？”
　　“我来了，星野你先站到那边，免得灰落到你身上。”
　　净身高173的虎杖不费吹灰之力，就把说明书从三层的货架上取下来了，为了以防万一，我们把型号看起来接近的说明书都带走了，连着工具箱和必须的替换耗材，一起回到教室。

　　虎杖抓紧时间动手，三下五除二就把空调的外壳拆开了。
　　空调内部堆积着蜘蛛网和灰尘，很多地方已经氧化。
　　“好厉害。”他简单清理了一下，对着内部结构感慨。
　　“怎么了？虎杖？”
　　“这款机型是10年前的旗舰款。你知道吗，星野，我小时候在电视广告上看到过这款空调，印象还蛮深的，现在这款机型应该已经停产了。”
　　“哦，是老爷爷级别的空调了啊。”
　　虎杖好像很欣慰：“它也很努力了啊。”

　　我把说明书翻到对应的页码，念给虎杖听，他忽然打断我。
　　“星野，暂停让我看一下。”
　　“有什么问题吗？”
　　他用螺丝刀拨起某块零件向我展示：“你看，这个和图纸上的型号不一样，根本找不到说明书上的零件。”
　　“……真的。”
　　“对不上……所有的说明书都不对。”虎杖遗憾地摇头：“既然已经是10年前的款式了，说明高专的空调可能已经全部更换过一遍了。”
　　我赞同地说：“这台罢工的空调，似乎是老爷爷级别的漏网之鱼呢。”
　　“我们中大奖了，好在拿回来的耗材还能跟原件互相替换。”
　　“能修好吗？”

　　没等虎杖回答，伏黑的影子式神【鵺】扇动巨大的翅膀，用爪子拎着伏黑的左臂，从天而降。
　　伏黑右手抱着大西瓜，稳稳落地。
　　“哦！伏黑！”虎杖向他挥手，羡慕地说：“能飞真方便啊，才一会儿功夫就回来了。”

　　“你好，【鵺】君。”我向另一位式神“朋友”打招呼。
　　好可爱，【鵺】为了配合我的身高很贴心地站起来，翅膀展开，露出两条大长腿，就像穿着秋裤的大号猫头鹰。
　　抱一抱。好乖哦。

　　【鵺】据说是一种特别的妖怪，能辨善恶，它会亲近它认为善的事物，对它认为恶的事物非常凶残。
　　梅梅子：“啾啾——”
　　于是（悄悄咪咪给自己加戏的）某水产、少女、猫头鹰温馨地抱作一团。

　　虎杖虚眼：“怎么梅梅子也在？”
　　梅梅子：“呸呸呸！”
　　伏黑：“它很讨厌你啊。”
　　虎杖：“此事说来话长……”

　　“虎杖，修空调原来需要拆这么多吗？”
　　伏黑把西瓜放在桌上，凑到虎杖旁边，看得目不转睛。
　　机械不愧是男人的浪漫啊。

　　“啊抱歉抱歉，一不小心把能拆开的部分都拆开了。”虎杖笑着向他解释：“因为是我喜欢的款式，有点好奇。”
　　“仔细看，很多地方已经长霉了。”伏黑又说。
　　“放心吧，只要电机没问题就还好。”虎杖说：“伏□□个忙，帮我在网上找下说明书。”
　　“说明书？”
　　“嗯，官方网站会提供历史版本的说明书，哪怕已经停产的机型，也会有下载通道。如果网站上面找不到，就联系服务电话说明情况，对方会帮忙的。”
　　伏黑很吃了一惊：“你哪里学来的经验？”
　　“就是很普通的生活经验，我之前跟爷爷生活在一起，你知道的。老人的想法比较固执，用旧的东西坏了舍不得扔掉，只有试着修好继续用，家里的电视、风扇、收音机之类的，我经常修。”
　　虎杖同学，你真是太谦虚低调了。

　　在虎杖的指导下，伏黑用手机下载了真正的说明书，两个人坐在一起讨论起来。
　　一起清洗了零件。
　　虎杖拆下电路板，更换坏掉的管线，居然还用到了锡焊技术。
　　虽然我不喜欢混合了油污味的男人浪漫，不得不说，正值青春期的男生在燥热的瘟疫中，专注持久地做着自己的事情，安静地任汗水流下，充满了超越年龄的成熟稳重，会让很多女孩子心动。

　　再次按下开关，电机的嗡嗡声响起。
　　“看，现在已经可以启动了，虽然吹出来的是自然风。”
　　男生们随风拨动的头发显得开心极了。
　　“星野，把那个递给我一下。”
　　“好，稍等。”

　　“在干什么啊？”
　　钉崎一手提着电风扇，一手提着塑料桶，桶里放着冰块、冰棍，看上去还冲了个澡。“久等了！各位！清凉套餐来了。”
　　“辛苦啦钉崎！”
　　我把十字刀递给虎杖。
　　“就是这个！谢啦~”

　　虎杖把部分零件拧回去。
　　“你们有感觉温度变低吗？”
　　“没有。”
　　“氟利昂没有了，需要添加氟利昂。”
　　“氟利昂？”钉崎“昂”了一声。
　　“就是空调的制冷剂啦。”
　　“我当然知道是制冷剂，你有吗？”
　　“没有。”
　　“……”

　　“说到这个，我有个人选……”
　　今天伊地知正好要来高专，跟校长对接例行工作。
　　我向大家简单解释了一下，打通了万能的伊地知先生的电话，向他描述了我们现在遭遇的困难。

　　半个小时后。
　　“打扰了，是这里没错吧？”
　　黑西服的伊地知先生，提着西瓜和制冷剂，拘谨地站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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