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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
胡永明扫了他俩一眼,鼻子里喘着粗气“嗯”了一声,随即放下包,背着手从头到脚扫了胡昊一遍,像是领导发话一样,敲了敲胡昊腿上的石膏,面无表情地道:“怎么样?”
“已经好很多了。”像是被训话的下属,胡昊老老实实回道。
“活该!老子供你读书你不读,居然还学会了上网吧!要是不想学就跟老子上工地搬砖去!老子这次回来就是接你去的!”胡永明稍稍提高了一点音量,就有了狮子发吼的气势。
“别呀爸!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胡昊五官挤成一团,着急地恳求道。
白问渠有些看不过去,走上前一步,想帮胡昊说情,许清源一把拉住他,摇了摇头。
胡永明伸手道:“手机呢?”
“掉水里面坏了。”胡昊道。
“坏了也得有个尸吧!”
“在……在在这。”胡昊舍不得他的手机所以一直带在身上,上次出事之后就一并带到了医院,他从床头柜里面拿出来给胡永明看,为了证明确实是坏了,胡昊还故意尝试开了一下机,手机还是“死”得凉透透的,半点动静都没有。
胡永明才不是要看看胡昊是不是在骗他,他接过手机,随手往地下一扔,胡昊愕然地看向他,只见紧接着胡永明抬起脚狠狠地往手机上踩,本就裂了屏的手机经不起大块头的蹂躏,很快就碎了一地,有几块不堪受辱的碎片四溅到了房间的角落里。
“爸!你干嘛呀?!”胡昊坐起身子,急红了眼睛,发狠吼了一声。
“都是他害的,老子给你出气!”胡永明虽然长了啤酒肚,但是在工地上干的都是体力活,但是这么狠狠地踩了几脚之后,人还是有些喘气。
胡永明再怎么发威胡昊也可以默然忍受,但是当着同学胡昊就有些接受不了,他抬起打了石膏的腿,慢慢翻过身,两只手紧拽着被子,咬牙怒道:“我不用你管!”
“叔叔,您消消气,没必要发这么大的火。”许清源一直拦着白问渠,这会儿又担心白问渠替胡昊说话惹恼了胡永明,所以自己先开了口,“您说他几句就行了,胡昊腿上有伤,还需要静养。”
胡永明两手叉腰,舒了口气看向许清源和白问渠,胡永明视线投来时,白问渠像是做了亏心事被逮住了一样,心跟着就登地揪了起来。
谁知,白问渠并没有成为他预想中的靶子,胡永明语气陡转,缓和了点语气道:“你们是昊昊的同学吧,这几天还多亏了你们照顾啦。”
“没事,我们都是同学,主要还是小白费了心。”愣了一下后,许清源按着白问渠的肩膀笑道。
“谢谢,谢谢。”出乎白问渠和许清源的意料,胡永明居然笑着跟他俩道了声谢。
亲眼目睹了胡永明踩手机的凶悍样子,现在即便看到他的笑脸,也无法改观二人对胡永明的印象,但许清源还是保持镇定回了句:“叔叔您客气了。”
“你们俩要是没什么事就回学校吧,这里有我就行。”胡永明道。
二人是趁着午休时间赶过来的,所以下午还有课,不过白问渠还是有些放心不下胡昊,许清源把他脸上的一点细微变化都看在眼里,为了让他放心,又对胡永明问道:“叔叔,您不会让胡昊退学的吧?”
胡永明对许清源眨了眨眼睛,又斜眼瞟了一眼背对着他们正赌气的胡昊,许清源随即明白过来,胡永明也就是说气话吓吓胡昊,许清源明白,不明白的恐怕只有胡昊和白问渠,胡永明这么意思了一下,白问渠也跟着明白过来,许清源笑笑拉着白问渠跟他们父子俩道了别。
一直到出了住院楼,二人顶着骄阳,许清源伸手一边替白问渠遮着太阳,一边问:“放心了吧,我说了没事的。”
白问渠把他的手拍开,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四月底的天气已经做好了入暑的准备,白问渠微眯着眼睛道:“哪里没事了?他爸不是在生气吗?”
“他们自己家的事自己会解决的。”许清源道。
“不懂。”白问渠眯着眼睛往旁边扫了一眼,故意装得若无其事,他口中所谓的不懂是不懂这种家庭相处的方式,因为他没有体验过,一直一来都是一个人,所以在他的世界里就只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不会像许清源那样想得比较周全。
许清源还是捕捉到了白问渠言语中的辛酸,伸手揉了白问渠的后脑勺,“不需要懂,你照顾好自己就行。”
二人走到停车场,许清源站在他的自行车旁,手上开着锁问:“还生不生我气了?”
“不知道。”白问渠俯身开着旁边自己的车锁。
“那还是不服气了。”许清源开完锁直起身子,含笑想了想,“要是事情圆满解决了,你得好好向我认错。”许清源说完感觉措辞有些不妥,连忙又纠正道:“也不是认错,就是……以后要相信我,有困难不能瞒着我。”
“看胡昊心情。”白问渠很是自然地接道。
“什么叫看胡昊心情?他是你谁啊?”许清源轻推了一下白问渠。
“他是我同桌,革命的友情。”白问渠正经道。
“好吧,就看在你们友情的份上,说话算数啊!”许清源带着一脸神秘的微笑。
那年阳光正好,风还轻柔,路上的行人也不多,在校服飘飘的时光里骑着自行车,一切都还是进行时。
发了飙,示了威之后,胡永明就该愁着该怎么讨好胡昊了。别看他长相凶巴巴的,内里其实深知自己是一位父亲,做父亲就该有父亲的样子,该凶的时候凶,该散发父爱的时候也不能含糊。
更何况胡永明常年和胡昊他妈在外地打工,陪伴孩子的时间更是屈指可数,他嘴上是常骂胡昊不务正业,只知道玩游戏,但从来只是吓他说考不好就缴他手机,结果都没有狠得下心。
这次胡昊的手机自己寻了短见,可以看成是一个缴他手机的好机会,胡永明完全可以拿胡昊上网吧摔伤腿的事做文章,只给他买个老年机以作为惩罚,但是自胡永明当着白问渠和许清源碎了胡昊的手机的尸,胡昊就没有给过他爸好脸色,胡永明好说歹说胡昊都不理他,就跟下了决心要跟他犟似的。
胡永明最后无可奈何,一个人转转悠悠跑去了手机店,咬咬牙把店里最新上市的手机给买了回来。
那是星期五的中午,正好许清源和白问渠又来看胡昊,他俩来时胡永明不在,问胡昊他也不知道。
两人在病房里陪了一会儿胡昊正准备离开,这时候胡永明刚好提着袋子回来。许清源看了一眼白问渠,示意他看胡永明手里的手提袋,白问渠有些诧异,事情的发展还真是出乎他的意料,于是要离开的二人心照不宣地留下来准备看好戏。
“昊昊。”胡永明神秘地把手提袋藏在身后,靠近床边。
胡昊一看到他爸就故意阴下来,不快地“嗯”了一声。
“爸爸给你买了个新手机,看看喜不喜欢?”胡永明从未有像此刻一样感觉自己伟大过,他一根手指提着手提袋伸向胡昊,脸上写满了自豪。
出乎胡永明意料的是胡昊不但没有表现得如他期望中的那么兴奋,反而蹙起了眉,迟迟不肯接。
“拿着吧,不给你买个手机,我和你妈要是想看看你都看不着。”胡永明的手僵在半空中。
胡昊摇了摇头,假做坚强的男孩子终是抵挡不住生理上的本能,泪水控制出地夺眶而出。
“傻孩子,这是怎么了?我买错了吗?没事没事,你要是不喜欢这个,爸去给你换。”胡永明跟着着急起来。
“不是……”胡昊哽咽着,心里骂了自己千万遍不争气,但是就是抑制不住自己感情的泛滥,“不是,爸……”
许清源掏出纸巾上前递给胡昊,胡昊接过借着擦眼泪的动作挡住眼睛道:“我不要了,我以后不玩游戏,您给我买个老年机吧。”
“白哥说老年机防水……”胡昊哽咽地说着,最后竟被自己给蠢笑了,一不注意,鼻涕跟着流到嘴边,许清源笑着要递纸,比不上胡昊手快,把刚才擦眼泪的纸又在嘴巴上抹了一把,没擦干净,又用手背揩了个干净。
“都买了,用吧,爸相信你。”胡永明笑着拍了拍儿子的背。
胡昊半点不敢碰胡永明塞过来的手提袋,直摇头道:“真不要。”
“真的?”胡永明心里有些欣慰,但是又有些不舍,担心胡昊没用上智能机心里不舒服。
“真的,不考上大学我都不碰游戏了,我只要老年机,白哥说老年机充电两小时,能用一个星期。”胡昊情绪终于稳定下来。
“白哥是谁?你们老师吗?那我还真的好好谢谢他。”胡永明问。
“就是他啊!”胡昊指向白问渠。
白问渠受宠若惊地挠了挠后脑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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