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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魂
“王半仙”正欲说出,言卿回瞪一眼,对这贪财之人十分嫌恶,半仙忍了忍只得小声在楚幸耳畔轻道了几句。楚幸一听,心中抽笑半晌,才冲那半仙告辞。
去城隍庙的路上,言卿问:“那半仙说了什么?”
楚幸转头做出一副鬼脸道:“没什么。”
言卿收了那好奇心,道:“不过,就方才那‘王半仙’看上去就不是正经算命先生,如此贪财之人,能有什么破解之法。也不知道城隍庙到底能打探出什么……”
两人迅速到了城外的城隍庙。此时城隍庙中十分热闹,庙中的道士正在为鸣天镇的难民乞丐施粥。
庙中空地之处,摆放着几个偌大的木桶,木桶中盛满了白粥,而木桶的一个盆中,放满了白花花的馒头。见如此好的吃食,那些乞丐难民一窝蜂似的一拥而来,一时间,城隍庙中混乱不堪。只听见一位道士高声嚷道:“大家排好队,一个一个来,都有都有!”
此声一出,一众难民才相继排好长长的列队,等待着白粥和馒头的分发。两个年轻道士正在忙前忙后,根本无心看到一众难民中十分突兀的两位公子。
看见如此“与众不同”之人,其中一乞丐嗔怪:“如此装扮之人还跟我们这些人抢什么饭?!!”
另一难民附和道:“唉,这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言卿听闻到那些乞丐的讽刺,拉着楚幸忙楚幸闪身到一旁,楚幸奇怪道:“拉我干嘛,我往前挤挤,看看那老道在不在里面。”
谁知,言卿力气极大,将楚幸从那人群中拽出,两人站在人群之后,却突然看见一位老者从城隍庙的门口进来。
从那一身打扮来看,应当是半仙口中的老道了。言卿连忙迎身上去,对老者见礼之后便开口道:“这位道长,小生有一事相求。”
那老道上下打量一番,只觉得十分唐突,上来便开口相求,心中甚是不悦,于是回道:“若是想喝粥,排队便好。”
老者回话让直愣愣的言卿措手不及,明显感到一阵嘲讽之意。楚幸知道言卿过于心急,且不知人情迂回,于是上前道:“道长,我们是想进去为那些难民施粥布善,积些福德,还请道长给个机会。”
如此一说,若是功德行善,道长也无话可说。随后思量片刻道:“两位公子请随意。”
于是,两人跟着道长往庙中走去。那些乞丐见是老道长回来,都分开至两旁,让出一条空道,楚幸与言卿随着道长往里走去。待走到白粥之后,道长道:“阙青,两位施主与你们一同施粥。”随后朝阙青点了点头便往庙中去了。
阙青应了,见两位公子仪表堂堂,道:“公子若不嫌弃,便可开始发粥了。”随后递给楚幸和言卿一人一把木勺。
楚幸这才仔细看了看这些乞丐,有的眼睛瞎了,或是掉了耳朵,有的缺胳膊少腿,甚至有些已经精神恍惚,若是没有那口粥遥相望着,怕是吊着的那口气也快没了。
见这些人如此惨重,楚幸问阙青为何这么多乞丐难民。那阙青说是师父心思纯善,没隔半月就会广施清粥一次,为那些乞丐解决一次温饱问题,那些十里八乡的乞丐难民就都往这跑了。
他竟没想到,方才言语咄咄的老道长居然是个如此大善之人。他心想若是这些无家可归之人都往此处而来,那阿秋口中的胡阿三到底是何人呢?莫非也是这逃难中的一位?可是他跟十多年前娘亲被害一事又有何牵扯?可就算他来过此处,那么多年前了,老道长还会记得吗?这一切,估计也只有问问那老道才知道了。
楚幸回头望了望城隍庙里面,不见老者身影,却看见庙前的蒲团处,另有一位身形佝偻之人正在清扫,那人拿着一方抹布,将神像前的石柱擦得十分卖力。只是他腰间挂着的一枚小玉牌格外显眼。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庙中的乞丐少了许多,人群也散去不少。这时突然来了一位老婆婆拉着一个小女孩,端着一个烂碗,颤颤巍巍举着。
那老婆婆看上去年过古稀,身子极弱,满面皱纹,她刚一接过那碗盛满白粥,却全身一软,昏倒过去。白粥洒了一地,一旁的小女孩登时大哭起来,蹲下身子摇喊道:“婆婆,婆婆……”
几人立即前去,楚幸扶起老婆婆,一看脸色煞白,全身冰凉,再翻了翻她眼皮,然后才笃定道:“想是饿昏过去了。”他转头问那小女孩:“你们多日不曾吃饭了?”
小女孩听闻老婆婆没事,依旧惊魂未定道:“大概有七八天了。我和婆婆一路流浪,吃些路上捡的东西,近几日走的都是些山路,根本没有东西可吃,那些野果子野草也吃了一些,但完全不抵事,婆婆总是将好的留给我,自己却……后来听说这里有……有吃的,才跑来看看……”
楚幸一把背起老婆婆,往那庙宇后面走去,正巧碰见那老道长,楚幸急切道:“道长,这位老人身子太弱,麻烦借一间厢房。”
道长连忙对跟在后面的阙青道:“阙青,快引去后面那间空着的屋子。”
阙青忙奔至前面引路,一进房间,楚幸将老人放至床榻之上,又叫阙青抱来几床被子,给老人盖上。楚幸让言卿守在房间,随后自己便去了灶房。
不消一盏茶的功夫,楚幸便端来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红糖薏仁粥,辅以一道青菜和一碟泡菜。看小女孩坐在床边十分紧张守着老婆婆,于是宽慰道:“不必紧张,再过一会便会醒来了。”
小女孩惊奇地望着他:“真的么?”
楚幸颌首。再过片刻,老婆婆果真醒来了。楚幸对小女孩道:“快给婆婆喂些粥。”小女孩还在开心激动,听见这话便立即动身。
此时楚幸的话让她无比安定。喝下粥后,老婆婆的脸色迅速好了许多,身子上终于有了些力气,她微有些哽咽道:“老妪多谢这位公子,多谢这位公子。”与此同时,还欲起身感谢,被楚幸制止了。
楚幸笑眯眯道:“要谢也该谢谢这城隍庙的道长,是他们的屋子和吃食,我不过是顺手罢了。”
楚幸这一番举动让老道长心中十分欣慰,对之前言卿唐突的不悦之感渐渐消弭。此时他站在厢房门口,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子,长叹一声。
楚幸这才慢慢走出房间,同那老道长站在门口,还未开口那道长却先道:“公子是想问什么?”
既然此话一出,楚幸便并未遮掩了,轻声道:“道长可知道一个叫胡阿三的人?”
一听见胡阿三这个名字,道长神色明显一变,又故而淡定道:“不知。”
楚向前走了两步,又转身对老道直言道:“那那位清扫的老人是谁?”说毕就直奔那老人走去,而此时老人一只手正拿着一个抹布,正跪着卖力擦那庙中的石柱。老道长紧随其后。
楚幸轻轻拦住正欲向上擦拭的老人,低头问道:“这石柱有何可擦?为何不擦那案台,擦那神具?”
这种石柱,积不起太多灰尘,就算有,这老人已经来来回回擦了好几遍了。楚幸直直望着他,老人傻愣愣地回望一眼,又继续干自己的事。
楚幸一把抓住他的另一只手臂,却发现是个空空的袖子。他心下一愣,此人竟是独臂?他高声道:“你就是胡阿三么?你是不是就是曾经程府的下人?!”
老人满面惊恐,眼神慌张,支支吾吾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一副疯癫的模样,眼眶随之颤动,手中的抹布顺势掉下。他哆哆嗦嗦去捡,却被楚幸抢先拾起。
楚幸又盯着他的面孔,记忆中仿佛有一丝熟悉,他将抹布又递过去道:“胡阿三,你就是程府的老胡,曾经的胡/总管对吗?我说得对吗!?”
那老人拼命捂着耳朵,乱叫道:“呜呜呜,我不是,我不是……”
楚幸随着楚心眉去了程府,养在程府的那些年,他依稀记得,程府的总管的确姓胡,而此人的模样正与那人有些相似。只是岁月让这张脸布满沧桑,连着皱纹都遮掩住所有当年的风华。他愈发确定心中的猜测,谁知老道长怒斥道:“这位公子何必刁难一位失智的老人!”
失智?神志不清?
楚幸顿感五雷轰顶,似乎方才出现的一丝转机又遁地而去。他转身对老道长道:“你说什么?”
老道长长出一口气,摸了摸山羊胡须,眸中尽是无奈:“这三叔自从来了我这城隍庙就一直神志混乱,言语疯癫,平日里只爱做些清扫除尘之事,怕不是公子要找的人。”
听见外面的吵闹之声,言卿闻声而来。楚幸面色愕然,继续质问:“怎么可能不是?他腰间的玉牌只有程府才有的。”
他正准备用手去摸那老人的玉牌,却被那疯癫之人堪堪挡住,口中愤然道:“别拿我东西,别拿我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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