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你不掉

　　这天下午，寇睿的名字在高三每个班里都能听到，不止能听到还能看到。

　　不过校内贴只在网上挂了一下午.
　　临近放学网编老师路过七班门前，从几名学生的聊天里终于听到了突然间火爆的贴子的内容。等到上网查看时，下面已经有一千多条回复内容——

　　前面三四百条的回复都在讨论短篇故事是否跟视频里的寇睿有关？是不是爆料君不敢实名爆料才如此隐晦？后面大几百的回复内容则都是一水的拜大佬，拜学霸，转帖求“逢考必过”。

　　网编老师看的满脸黑线，立刻叫来学生会的刘擎、程丽丽和常柠三人，封贴，找事件关联的班主任来谈话，以及最后找来了发帖人李诗琪。

　　“怎么想起来写这样一个故事？”老董问。

　　“因为昨晚看了几个视频，突发奇想就写了，怎么了老师？”李诗琪故作懵懂地说。

　　“只是因为看了视频？没采访本人吗？”网编老师问。

　　“本人？谁呀？故事是我杜撰的老师，没原形，不过我借鉴了点素材。”

　　“素材是小说里贴的那些视频和图片？能说说视频和图片的来源吗？”年级主任黄大梦问。

　　“呃……”李诗琪故作犹豫地看看老董，“是，是十三班，哦不是，是突然出现在几个班班级群里的那些视频。”

　　“十三班？”黄大梦成功地抓住了重点，“素材跟十三班有关系？”

　　“听说，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视频好像是十三班那边发的。”
　　李诗琪乖乖地坐在椅子上，问什么说什么，听的几个老师频频皱眉。

　　老董是了解过寇睿那些事的，所以比其他几位老师对此事的了解能更通透一点，而且自己班里的学生，教了三年，不说眨眨眼都知道想什么，也差不多了。

　　“你写的故事，和你说的那些视频，内容上大都不相符，我也问过不少同学，没人见过那些‘前因视频’，你从哪里看到的那些前因视频？”七班的班主任问道。

　　“那些前因视频我真的看到了，大概是巧合，我刚下载完就被删除了。”李诗琪说，“我猜他们发错了。”

　　老师神色古怪地看着她，“发错了？”

　　“是呀，前面那几个视频都是寇睿打人的，后面突然发出来寇睿被打的，然后又马上删除，不是发错了是什么？”李诗琪按照跟杨煦炎商量好的来说，“老师，就是发在你们班群里了，你可以找人看看，有没有留下删除痕迹什么的。”

　　七班班主任立刻警觉起来，让常柠去叫了七班班长过来。

　　网编老师闻言，也叫人去查删除痕迹。

　　李诗琪本来想说让刘飒格来查，但被老董看了一眼，乖乖地闭上了嘴。

　　事情轮廓捋顺清楚，几位老师只花了十几分钟就将内容和根源搞了个透彻。

　　对于这件事，每位老师心里都明镜似的，但碍于没有实际证据，也只能任凭几个学生蒙混过关。

　　最后的重点落在了“校内有人刻意抹黑同学，恶意爆料，企图制造校园冷暴力和孤立。”这个点上。

　　由于李诗琪含糊表明素材可能来源“十三班”，所以十三班班主任以及跟寇睿有过节的元赢等人再次被召唤。

　　同样被召唤来的还有寇睿，以及自愿尾随而来的杨煦炎。

　　杨煦炎还在自闭中。全程不跟寇睿交流，连一个眼神都不给他。

　　“人到齐了，说说吧。”黄大梦占据C位，身后坐着四个班主任、两个网编、以及三名学生会干部。

　　黄大梦见没人应他，也不尴尬，笑笑说：“谁先来？”他指了一下元赢，“你先。”

　　“老师我说什么？”元赢一副无辜的表情，“我都不知道您叫我来干嘛？我最近可什么都没干。”

　　“可拉倒吧。”杨煦炎小声说。

　　“关你屁事！”元赢转头瞪杨煦炎。

　　“当然不关我事，不过肯定有你的事，赶紧从实招来。”杨煦炎朝他挑挑眉毛。

　　“我招什么招？”元赢收了脾气，一副我就是不说的赖皮模样。

　　“招什么还用别人告诉你吗？”杨煦炎小声逼逼，“自己干了什么没点数吗。”

　　黄大梦咳了一声，看着元赢说：“不少同学都说有关寇睿的那几条视频是你发到几个班级群里的。”

　　“当然不是！”元赢矢口否认，“我闲的没事干，发他视频干什么？”

　　“报复呗？打又打不过，还怕你哥揍你，玩脏的不是你的强项吗。”杨煦炎小声嘀咕道。

　　“你，敢大点声说出来吗！”元赢指着杨煦炎。

　　“为什么不敢，你敢说寇睿挨整的视频不是你发的？”杨煦炎转头瞪着元赢。

　　“呵，我有病发他挨整的视频。”元赢斜着嘴角，满脸嘲讽地瞥一眼寇睿。

　　“哦，挨整的视频不是，那他打人的视频肯定是你发的了。”杨煦炎飞快地说完。

　　“都不是！”

　　“不是你喊这么大声干嘛，心虚呀？哎呀呀好虚哦~我没干，我什么都没干，但我就是心虚。”杨煦炎捏着嗓子说完，又摊开手抖了抖。

　　“你他……老师你看他！”元赢气急败坏地一手指戳到杨煦炎面前。

　　原本cos木头人的寇睿伸胳膊挡开了元赢的手。

　　元赢表情极其夸张地伸着一根手指，瞪向寇睿，“你打我！”他又看看老师，“老师，你们看见了吧。”

　　“你瞎吗，你都快戳我眼珠了，给你拨开怎么了？”杨煦炎说。

　　元赢狠狠盯着寇睿，眼睛里几乎要蹦出火星子。

　　“好了！”黄大梦喊道，“是不是你，我们已经再查了，而且很快就能出来结果。叫你们来，是想警告你们，扰乱学校秩序，无视校风校纪，以及公开抹黑同学，造谣生事，同样会受到严重处分。现在各班老师，带着各自学生下去谈话，稍后网编结果出来，我会跟刘老师商量一下处罚。就这样，散了。”

　　老董带着一班的学生回了自己办公室，进门后，他先对李诗琪说：“明天叫家长来一趟学校，你先回去上课吧。”

　　李诗琪走了，老董又对寇睿道：“你爸妈是不是过不来？”

　　“是。”寇睿说。

　　“过不过得来都通知一声，回头我再打个电话。”然后又对杨煦炎道，“现在给你妈妈打个电话。”

　　杨煦炎没挣扎走到座机旁拨了闫凌电话。闫凌今天刚好回梧桐里，一听见班主任召见，衣服都没换穿着家居服就来了学校。

　　闫凌推门进来，一眼看见站在办公桌旁的两个大男孩儿，瞪完儿子，又看着寇睿叹了口气。

　　“董老师，又给您添麻烦了。”她陪着笑脸道。

　　“哎，我还是那句话，不怕麻烦，就怕教不好孩子，辜负家长的信任。”老董跟闫凌握了握手，又让了座位，亲自去倒了杯水，“这次的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正好摸底考的成绩也出了，趁机一起说说。”

　　出成绩了？闫凌回头看杨煦炎，就见杨煦炎先是朝他比了个五，指指自己，然后又比了个一，指指寇睿。

　　闫凌的眼睛立刻大了一圈，喜色溢于言表，差点当场笑出声，费了好大劲儿压下笑意才敢转头看老董。

　　“其实，我还是希望跟寇睿的父母好好聊聊，麻烦您抽空给带个话。”老董说道，“毕竟高三了，全身心投入到学习中时间恐怕还不够，至于别的事，能不打扰孩子就不打扰孩子，对吧？”

　　“对对对，话我一定给带到。”闫凌说。

　　聊了近半小时，闫凌才弄明白自己儿子又作了什么妖。她的儿子她知道，从来就不是规规矩矩的好学生，从小到大成绩是真的好，也是真的不省心。

　　儿子考了年级第五的喜悦被怒气压了下去，回去的路上，闫凌想起来就拍杨煦炎两巴掌。

　　“从小到大，你说说，哪个家长有我跑学校跑的勤？今天为这个打抱不平，明天教那个做人！你以为你是谁！”闫凌狠狠地戳了两下儿子的胳膊。

　　杨煦炎龇牙咧嘴抱着胳膊躲开，“闫女士，不要夸大其词，实事求是点，你一学期也就跑个三四次，多吗？”他又问寇睿，“你爸妈一学期去几次学校？”

　　寇睿看着他，似乎非常认真的想了想，然后说，“两年去了一次。”

　　杨煦炎：“……”你他妈不说实话能死呀！

　　“看看！看看！”闫凌指着寇睿，瞪着自己儿子，“你什么时候能让我这么省心啊！不知道的，得以为你是学校的和平大使！看给你忙的！”

　　“我是挺忙的。”杨煦炎不以为然地点点头，“学习和平两不误，学校欠我一个□□状。”

　　闫凌气到翻白眼，彻底不想说话了。

　　回到家，两人灰溜溜回卧室放书包。

　　放下书包，杨煦炎丢下一句“我先洗”就往卫生间走。

　　寇睿放下书包迟疑了一瞬跟了过去。

　　杨煦炎听见脚步声时，转回头就对上寇睿的脸，相差半步之遥，再近点该撞上了。他立刻想起了学校狭窄的男厕隔间。

　　他一手指戳到寇睿肩头，阻止寇睿靠近，色厉内荏地问：“你干嘛？”

　　“还生气？”寇睿垂眸看看那根被挤弯的手指，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点。

　　“生没生你没点数吗？”杨煦炎收回手抱臂靠在卫生间门上看着他，“怎么，还想再演一回？”

　　“对不起。”寇睿嘴角勾着笑，道歉道的十分认真。

　　“一句对不起就完了。”杨煦炎松开手臂，挑着下巴欠欠儿地问：“还敢不敢了？”

　　寇睿有些无奈地看着他，口是心非道：“不敢了。”

　　“不敢什么？说具体点。”

　　“什么都不敢了。”

　　杨煦炎哼笑一声，终于满意了，拿食指点了一下他的鼻子，脸凑近压低声说：“你最好记住你说的话，寇睿。”

　　寇睿抬手抓住那根点在鼻尖的手指，压着垂下去却没松开，他唇边依旧挑着淡淡的笑，眼神很认真地看着那双圆圆的乌黑的大眼睛。

　　“记住哪句？”寇睿使劲攥着那根手指。

　　“什么都不敢了！狗说的？”杨煦炎用力往外抽手指，寇睿突然手臂一松，攥着他的手掌却没松，导致他忽然向后退去，接着寇睿又猛地把他向前拽了一下。

　　杨煦炎结结实实撞在寇睿身上，手按胡乱地按在寇睿胸口，鼻尖磕在寇睿唇上，而他唇压在了寇睿下巴上。

　　“靠！”杨煦炎挣开被攥的手指，两手猛地推了寇睿一下，“又玩我！”

　　寇睿连着退了两步，膝盖窝碰倒床边顺势坐到床上。

　　杨煦炎跑过去，蹦起来直接骑到了寇睿身上，抓起抱枕就往寇睿身上拍。

　　“让你玩儿！让你玩儿！”

　　寇睿抬手格挡，脸上的笑却越来越大，甚至笑出了声音。

　　杨煦炎的脸红的像个大番茄，脖子和耳朵无一幸免，红通通一片。

　　“闹什么！”闫凌听见动静过来，进门就见儿子骑在寇睿身上打人家，浑身的血立刻冲向脑子。

　　她冲过去拎住杨煦炎耳朵，“你给我下来！反了天你！欺负人欺负到家里来了！”

　　寇睿从床上坐起来，赶忙道：“阿姨，是我先逗他，他才……”

　　“你别说话！我再不管他！他都要上天了！”

　　年方十七的美少年，哪个还被亲妈揪耳朵，还活不活了！

　　杨煦炎一肚子火，一脑袋气，扯着嗓子喊：“寇睿我跟你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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