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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事
最终夔州还是没去成。
谢牧觉得自己十分窝囊。晚饭后趁着晓星尘陪成瑾去逛夜市,约了金正出去溜达。
夜星闪耀,海风习习,清水湾的响沙被谢牧和金正踩得沙沙作响,可被谢牧听到耳朵里却是散沙嘈杂,惹人心乱。
“所以呢,不去夔州了,跑到海南,来干嘛?”金正看着谢牧一脸憋烟瘾的愁苦样,控制不住嘴角上扬。不用谢牧说,金正也能猜到他是在晓星尘那里吃了瘪,关键是还找补不回来。
“过来救你。”谢牧在黑暗中翻了个白眼,停下脚步。
金正也停下脚步,他想着谢牧肯定还得再挖苦自己两句,可旁边却一片安静,金正不禁扭过脸,却发现谢牧连呼吸都很轻,轻到像是要让这个世界忽略掉自己。金正心里一阵疼,“阿牧,你怎么了?”
谢牧对着黑色的海浪深深地叹了口气,“后悔了。”
“啊?”
“我要是不找晓星尘,是不是会好一点。”
如果没有自己那么执着地要找晓星尘,就不会注意到陈星杨,那陈星杨还是那个为了姥爷努力学医的乖孩子,晓星尘还是沉睡中的清净人,而自己,不论怎样都不会像现在这样在身份和感情中纠缠不清。
金正沉默了一下,摇了摇头,“不会,你不会不去找的。”
金正想起谢牧最初正儿八经开始找晓星尘的时候,找了市局刑侦的专家和美院的教授来画像,在数据库里做人脸比对,筛出来几万张脸,不眠不休地挨个对,挨个认,结果是意料中的一个都不是。明知道方向是错的,却还是要做点什么,付出的时间金钱只为了做一件事,就是找。
后来遇到陈星杨,金正知道谢牧是想利用那孩子摆脱对晓星尘的执着,可后来事情发展的似乎有些不对了,谢牧果断地出国离开了,只是不想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可后来谢牧发现自己对陈星杨是真的有了感情,那段日子,几乎听不到他提起晓星尘了,张口闭口都是陈星杨。
“结果呢,陈星杨就是晓星尘,那你说我是不是应该跟晓星尘好好的在一起了,是吧,可我控制不了我自己,我总觉得他并不爱我,他只爱薛洋,如果我没有薛洋的记忆,他肯定看都不看我一眼。你说我这么多年,折腾什么呢,我总觉得,少了点什么。”谢牧坐下,双手撑着头,“如果我冤枉了陈星杨,他肯定急得什么似得,如果我冷落他,他一定会做出点什么过激的事儿,可是晓星尘,他太淡定了,他让我觉得,只要我活着,薛洋的记忆就没丢,那就行了。”
“阿牧,你爱他么?晓星尘,爱么?”
“爱啊,不然老子能这样么?”
“我是说,你,谢牧,爱么?薛洋肯定是爱的,但你想没想过,剥离掉薛洋的记忆,只是谢牧,你爱晓星尘么?”
“这怎么剥离?这不可能剥离的掉好么?“
“那不就得了么,别纠结这些了,我发现你在这些感情事儿上真的拖拖拉拉一点不爽快,你爱他,他愿意跟你在一起,就完了,咱们是不是老说这种车轱辘话。”
“我找了这么多年,我就是想他是喜欢我的,而不是因为我是薛洋。”
“哎哎哎,没完了啊,丢人不丢人,天天瞎jb寻思啥呢你,就这点破事折腾十来年了,生个孩子都上初中了,你这还没完没了了,娘们儿唧唧的,这要传出去,你们老谢家脸别要了。”金正抬脚踢了踢谢牧的小腿,恨铁不成钢,直接飙了。
谢家的大少爷,长子长孙,人前金光闪闪,谁能想到人后却如此拎不清。
“你简直就像,就像那种,就是黏糊糊的,什么来着,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反正就是特别恶心,黏糊糊的,甩都甩不掉,真的,我憋了这么多年了,我真的,大爷,求您了,别作了,你觉得晓星尘对你有多少爱,你老这么作,不怕哪天消耗光了人家跑了么?”金正皱着眉头苦着脸,不吐不快。
平日里金正对谢牧可以说是百依百顺,从小到大胜似亲哥,从来没有跟谢牧对着干过,至于难听话,别说金正自己说,金正就是听见别人说谢牧一个不字,都要抄家伙上。今天,谢牧是人生第一次听金正对自己这样的语气,何止恨铁不成钢,满心的嫌弃已经演变出实体,实心的,分量很足,从天而降哐哐砸在谢牧的天灵盖上。谢牧被这么直白的吐槽呛得没了理,讪笑两声:“没事,我也就是闲着唠叨唠叨,我已经跟他和好了,这不我都没去夔州么,不跑海南来了么,我洗心革面了。”
金正看谢牧这样子,像是一根儿刚经了霜的茄子,又像是一把刚过了雪的蒲草,没舍得再奚落教训他,蹲下拍了拍谢牧的肩膀,罕见地语重心长:“弟弟,说真的,听哥一句,谁生下来手里都有几张烂牌,你的烂牌已经比别人少太多了,再说了,我觉得晓星尘,是张好牌。”
谢牧心想,他何止是好牌,他是王炸。但谢牧没敢吭声,他觉得他再张嘴,金正敢把皮鞋塞他嘴里。
金正看谢牧没再说话,回味了一下自己刚才的措辞,有点后怕是不是说狠了,就着谢牧身边坐下,俩人吹了会儿海风,谢牧先说了回去吧,顺便去夜市接皇太后和皇后回宫。回到车边才发现谢牧刚才下车忘了关大灯,此刻已经没了电,俩人懒得折腾,索性就把车扔在停车场,两人一辆车先送金正回家,谢牧开了金正的车去接成瑾和晓星尘。
金家在清水湾附近有一座小山,别墅建在半山腰上,山倒是不高,就是车进出有些不好走,加上天又黑,金正叫谢牧把他放到山脚下,自己溜达着回去,前后二三十分钟也就走到了。谢牧想着金正刚才教育自己的那番话,心里总憋着一股子热烘烘的念头,想赶紧见到晓星尘,也没再客气,把人扔在私人区域禁止入内的牌子边上,一脚油门就冲了出去。金正拿出手机调出音乐,也没带耳机,像晨练的老大爷似的,把手机当收音机,让穿过竹林的风卷着嚣张的音符洒落半空。
金正很享受这种感觉,他觉得这是提前过上退休生活的体验。慢悠悠踱回家,刚进院子,远远听到哐当好大关门声,看着像是金珙破门而出,焦躁地往外冲,四周黑色潮水一样涌上来好多黑西服,围在金珙身后。
金正瞅着这架势觉得是出了大事,小跑起来迎上去。
“二哥。”
“…阿正?”
金珙明显愣住了,一脸不可置信又惊疑的表情,两步上前擒住金正的肩膀,急匆匆地上下打量,又把人原地翻转查看个遍,确定这人是囫囵的,终于长出一口气,肩膀都塌了下来。
“怎么了?”金正没明白,迟疑地问,满脑子都在复盘今天做了什么,应该没惹到二哥。“你怎么…回来的?”金珙的问题在脱口而出半个后紧急地转了个弯。
“我?自己开车回来的啊,怎么了?”金正听了这个很明显变了方向的问题后,联想到刚才的阵仗,“二哥,怎么了?!”
金珙摆摆手先让周围人撤了,紧紧揽着金正的肩膀先进了大厅。金正看金珙朝着楼梯的方向走去,甩开肩膀站着不再往前迈步,“二哥,到底怎么了?”
“没事,可能是假情报,你先回房休息,我等会儿再确认一下。最重要的是你没事。”金珙显然刚从极度惊吓中缓过神,眉眼间俱是疲惫与隐隐要发作的怒气。
“什么事儿啊,你先说清楚。”
金珙见金正坚持,略一思忖,开口说道:“刚有人说你出了车祸,说看到你的车被人从桥上顶了下去,双方还开了枪,我急得什么似得,可你好好地回来了,我……”
金珙还没说完金正“嗷”一嗓子打断了他,“阿牧!!!”
“阿牧?”金珙没明白这事儿跟阿牧有什么关系。
“操!哥!阿牧开着我的车!操!快走!!!”金正一边往门口狂奔一边摸出手机开始打给谢牧。
“求求你,快点接啊,你个孙子你他妈赶紧给老子接电话啊……”金正坐在副驾驶上,一边不停地嘟囔着,一边抖着手不间断地给谢牧打电话。
可电话那边,始终无人接听。
金珙心里也越来越急,很早前就听说对家要趁着他们过年出去休息下手,一直探听不到对方的手段,今晚突然听到金正的车被顶下了河开开了枪,金珙魂魄已经去了七分,此刻知道那人应该是谢牧,金珙心里更慌了。他倒希望是金正,周围有自己的人,金正肯定是死不了的,顶多受伤,但也拿住了对方。可现在是谢牧,天保佑他一定不要有事,不然谢家的怒火会一并烧到金家。毕竟,上不了台面的帮派争斗,是金家才会牵扯的事情。
车还没开到一半时金珙就接到了手下人的电话,对家的人已经控住了,车也已经打捞上来了,车里是谢家少爷和他的朋友,已经送去医院了,谢家少爷没事,清醒着,但是他的朋友,一直昏迷,现在还在抢救。
金珙有气无力地回了句“知道了”就挂了电话,转过头和金正对视一眼,在心底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两个字,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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