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年今日

　　路上，柳书言开着车，一点一点的自然的说着话，像随意的聊天。
　　雨天，路上的车还是没有减少。依然不断堵车，走走停停，可柳书言不断说着话，不厌其烦，耐心活跃的过分，像个守不住嘴的婆婆。

　　柳书言跟她说现在是去他住的那里……那里的设计全是他的秘书负责的。
　　你知道吗，我有一个很漂亮很聪明的女秘书，柳书言说到这里的时候，驾驭着车子，言语依旧轻松淡然，他接着说，我很喜欢她，她很好，平时就像我的朋友，你想认识她吗。她一直想来看看你……
　　……对了，她还帮我们找了一个郝姨。前几天一直只是按时来家里，我这段时间就是靠她养的。唔，其实，上次的鸡丝粥是郝姨做的，她做多了，她是先逼着我吃掉那半锅才让我端来给你的……柳书言真的是内心愉悦。
　　他记得那天林楠乖乖开口吃饭……还是不舍得。
　　我昨天让她留下来了，以后就和我们一起住，好不好？……知道今天你出院，郝姨说要给你做你喜欢吃的。
　　……

　　柳书言一切从容不迫的娓娓道来，说得事无俱细，不放过每一个细节。
　　与外面的雨不同，外面的面直接，砸在车上还能听到钝重的撞击声。

　　林楠有不安。对周遭的不安抗拒。
　　柳书言想把她守在自己双臂下，可有些事却不能。而他也不想在这样的时刻。他只能选择用这样的方式，至少，对这样的人，他只能耐性，当然他也不在乎，不在乎对她耐性。
　　一直耐性下去也许还会不够。
　　柳书言真的是满意。
　　每天絮絮叨叨，他对着她说他的，她也许有听，也许又不可抑制自己去发呆，回不过神无法专注……
　　可有她就行。
　　柳书言此刻觉得她再发病也没什么，那时，他可以无所顾忌的抱她。

　　柳书言突然转道，把车停在路边。
　　车子没有熄火。雨刷还在那里兢兢业业奋力刷着。
　　外面大雨滂沱，不辜负雨刷的勤恳；车里，柳书言把林楠拉过来，靠近自己，然后，环住她的腰，把她的头按在自己颈项间，轻轻地说：“你不要担心。不需这样害怕，有我……你愿意好也可以，不愿意好也没关系，就这样……不可以不信我。……回去，吃下一碗饭，好不好？”
　　林楠看着车窗上的雨幕，那里没有雨刷，因为不必要，所以不需要每一时刻都保持窗面清晰。因此，雨水就肆无忌惮扭曲了人的视线。外面的世界怎样，真的看不清。
　　只要看着他就行了吗？可以吗？
　　林楠七上八下，完全迷惑，可她还是乖乖点头。因为她觉得有些无聊，除了越过肩膀看那个迷沌到没样子的车窗，她没什么东西好用来打发时间，转移注意力。
　　而她又没能力思考。她觉得吃下一碗饭，她应该是可以的。她大约可以试试看的。
　　虽然不确定，但是声音像无奈劝解，一字一句，很有力量，很值得相信。
　　……

　　可林楠终究还是不安。
　　柳书言一直握着她的手走进地下停车场的电梯，指引一样，一直没放开。
　　林楠侧头看电梯镜子里的两个人，她觉得都不认识。她怀疑，她怎么还在这里？

　　郝姨来开门。
　　一个头发灰白，在脑后绾成髻，脸上有皱纹的人，对着他们笑。
　　林楠听到她在叫“书言”，唤“林楠？”，说：“堵车了吧，你这个孩子，菜都凉了！”
　　然后，她看到有人在弯腰换鞋，有人帮她脱了外套，又有人把一双灰色的拖鞋放在她脚边，她低头看，有长长的毛，觉得应该会很暖，她想试试。
　　可她忘了当初怎么穿进鞋子的。脚上的鞋很高很高。她发现她不知该怎么脱，脱不下来了，她突然就觉得紧张。
　　接着，就有两只手进入她的视线。一只指节修长，白玉无暇；一只粽色的布满皱纹……

　　柳书言蹲着身，一手握着林楠靴底一手扶住靴身。
　　林楠感觉着脚从鞋子里抽出来，然后又被握住脚裸，被握住的地方，隔着布料传进温润的触感，放进另一个地方。
　　真的是暖暖的，踏到地板上，还软软的。
　　林楠低头看有着柔顺头发的一颗后脑勺，顺沿下去，有修长的颈项，微倾着，还有脱了外套后白色衬衣下自然的曲线。
　　林楠又开始茫然。抬起头，郝姨正站在一边乐呵呵的看着……

　　林楠盯着她的笑脸看。
　　她觉得触目惊心。
　　郝姨说：“我再去把菜热一下，你们弄完就来吃饭。”
　　柳书言说好，拉起林楠的手要把她带着往里走。客厅很大。
　　可林楠却迟疑。
　　她拖住柳书言的手，“让她走……好不好？”
　　却只一瞬不瞬盯着郝姨。眼里却是委屈，乞求，无措，胆战。

　　郝姨笑脸顿了顿，才说：“我去热菜。”转身离开。
　　柳书言伸出手摸她的脸颊，把她的脸转过来，让她看着他。
　　柳书言满脸满眼的笑，指尖一次一次抚着她的脸，“你答应过不怕的……我不在的时候，郝姨会好好照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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