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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腿
吐完血，成羥又晕了。
青鸾赶紧将还躺在床上休养的殷北清架过来给成羥瞧病。
殷北清头顶鸡窝，眼底乌青，面色虚弱得没个人色儿。
他半靠在床柱上，哆嗦着伸出一只手搭在成羥手腕上，探了探，道：“香儿急火攻心，只要卧床静养即可，并无大碍。”
“可掌门刚才都吐血了！”蓝予泽急声道。
“是啊，殷叔，成羥他刚才吐了好大一口血。”青鸾也道。
“嗯。”殷北清将贴在眼皮上的一缕头发拂开，缓了缓呼吸，“无妨，只要好生休养，不再着急上火就好。”
蓝予泽眉头深锁：“这似乎有点儿难。”
“此话怎讲啊？”殷北清眼下胸闷气短，肠胃翻滚，搅得脑仁儿一阵子晕晕涨涨。
“掌门吐血是因为挂念小主子，殷前辈也知道小主子的情况。”蓝予泽唉声叹气道，“如今掌门知道了小主子的情况，人又没找回来，掌门定然是着急又上火啊！”
殷北清看着蓝予泽开开合合的嘴，他的话自己好似听进去了，又好似在左耳朵里逛了遭儿又从右耳朵里溜达了出去。
他精神恍惚，胃气上涌，忽地恍然顿悟，悟出了自己如此难受的病因。
他饿了。
殷北清冲着蓝予泽摆摆手：“这位少侠，老夫饿得头晕眼花，能否先给点儿饭吃啊？”
他在浮蛊顶时就饥一顿饱一顿的，到了白骨山忙着给成羥治病饭都没落着吃上一口。治完病浑身虚弱无力，回了客房倒头就睡，一直到方才被青鸾从被窝里给架了出来。
粗略一算，他已有将近三日没吃饭了，能不饿么？
蓝予泽面上一愣，即刻反应过来，赶紧吩咐人准备饭食。然后转身冲着殷北清恭敬致歉：“殷前辈，实在抱歉。这两日忙着派内事务，竟忘了给前辈准备吃的，实在是晚辈的过错。”
“无妨无妨……”殷北清想冲他摆摆手，这一抬手才发现，他如今是动动手都费劲，实在是太饿了……
青鸾扶着殷北清在桌边坐好：“殷叔，都是我不好，心里挂念着成羥的病情，居然忘了给你送饭……”
“濡儿不必自责，我这一身老骨头硬朗得狠，饿上几日不碍事。”看青鸾依旧细眉微皱，殷北清还特意拍了拍自己皮包骨头的肩膀，以显示自己强壮的老身板儿，“咳咳咳咳咳……”
青鸾赶紧替他拍背顺气：“殷叔你就别逞强了……”
殷北清不好意思笑笑：“好好好，就听濡儿的，咳咳……”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嗦，又道，
“如今你们都有了新名字，不过老头子我还是喜欢唤你们以前的名字。”
青鸾冲他露出个温柔的笑：“殷叔想叫以前的名字就叫，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殷北清浑浊的眼球中浮出一抹微光：“那就好，那就好。”
弟子很快送来了饭，殷北清几日未进食，看到一桌子的饭菜就像是见到羊崽子的老饿狼，两眼冒光，口水横流。
满满当当一桌的饭菜片刻之后被殷北清席卷殆尽。
蓝予泽瞧着杯碟狼藉的桌子，心里给殷北清竖了根大拇指。
老人家，好胃口！
吃饱喝足之后，青鸾又顺着原路将殷北清给架回了客房。
出了客房，她站在满天繁星下看了眼卜祭的院子，想了想，提步朝那边走去。
嫱祈园房中，成羥躺在床上，呼吸均匀，似乎睡得很沉。
“啊……哈……”蓝予泽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眼角泛着疲惫的水光。
自打成羥卜祭中毒昏迷，这派内事务自然而然就落在他这个大师兄的身上。
这段时间，他是既要操持派内琐事，又要挂心掌门指挥使的伤势，接连几日没合眼，实在是熬不住了。
不过，好在现在两人都已无生命危险，他悬了好几日的心终于稳当下来。
出门喊了几个当值的弟子好生吩咐一番，蓝予泽回房补觉去了。
他人刚出了嫱祈园的院子，房中躺在床上的人就睁开了眼。
成羥俊眉紧蹙，眼白上血丝密布，疲态尽显。
只是眼神清明，瞧着似是已醒了许久。
双手撑着床板坐起来，这一动扯到了胸前的伤口，刺痛蹭得一下直冲脑门，痛得他眉梢皱成了个疙瘩。
成羥咬紧牙关，没有出声。
他动了动，想要站起身来，试了几次终是不成，只得抓着床柱借力，这才顺利站了起来。
站起的瞬间，脑袋“嗡咚”直响，双腿酸软无力，眼前一黑就要栽回床上。
结实的掌心“砰”地一声扣住床柱，将将稳住摇摇欲坠的身体。
成羥赶紧催动内力，原地调息十二小周天，身体总算恢复了些力气，只是依旧虚弱。
但也能拖上一段时间了。
他不再迟疑，匆匆打开门出了屋子。
门外，正在打瞌睡的值守弟子被开门的声音惊醒，他下意识看向房门处，和成羥那双幽沉深暗的眸子撞了正着。
值守弟子脑子一僵，吓呆了。
成羥心有挂念，没时间和他计较。他抬脚就走，红色衣角扫过苍茫夜色，只余清霜点点。
值守弟子猛地反应过来，脸上骇色未消，捂着胸口直喘气。
心道，当值睡觉被掌门抓了个正着都没事儿，看来自己平日里烧香拜佛没白弄，这运气拜得是真走运。
等他下了值，一定再去佛像前多烧几炷香。
出了院门，成羥忽地顿住步子，朝着那弟子遥遥一望：“你。”
还在庆幸的弟子浑身汗毛一抖，立成了根根钢针。
他战战兢兢朝着成羥恭敬行礼，声音哆嗦得断断续续：“掌，掌，掌，门，门，有何，有何，何，吩，吩，吩咐，啊？”
“若是有人来嫱祈园，就说我在睡觉，不许任何人打扰。”成羥静默片刻没听到那人回答，睨了他一眼，“若是办不好，那你这条小命儿就别要了。”
后头那句声音不高，甚至比前面那句语气还要轻。可就是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将那弟子吓得冷汗直流，面皮惨白。
“听，听，听见，见了！”弟子被他一吓结巴得更厉害了，眉毛不受控制上下跳动，最后定格成一高一矮的错落模样。
既可怜又滑稽。
成羥看他一副鸡崽儿见了黄鼠狼的仓惶模样，皱了皱眉，没再多说，走远了。
直到成羥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萧寒夜色中，弟子才顿然回神，额头淌下一串后怕的汗珠子，骂骂咧咧道：“什么狗屁佛像，毛儿都不管用！”
为了不惊动蓝予泽他们，成羥没有用派里的马匹。匆忙下山以后去临近的镇子上买了两匹快马换着骑，一路片刻未歇直奔浮蛊顶。
晨色清冷，稀疏的日光不轻不重落在人身上，没什么暖和意思，反而徒增几分凉意。
成羥看着百丈之外的浮蛊顶，眼中随着慢慢升起的朝阳盛了一汪暖意。
他将马匹藏匿于林中，踩着山脚的石头往后山摸去。
一行一动十分谨慎，就怕被山上巡逻的傀儡发现。
换做平时，他自然不必惧怕什么傀儡，可如今自己重伤未愈，祝淇生死未卜，还是稳妥行事的好。
浮蛊顶的后山底下是个湖，从湖水颜色还有温度来推测，此湖极深。
究竟有多深，恐怕只有以身探过方能知晓。
成羥脚下的石头已经全部被湖水浸湿，冰冷的湖水渗透鞋袜直达脚心。刺骨的凉意沿着每一根血管攀爬至后背，成羥不可自抑地抖了抖身子。
好冷。
稍作休整，他看向一旁排列紧密的石洞。鹰一般的眸子扫过一个个幽深的洞口，只是，每一个都空空如也。
绕着山走了大半，大大小小的山洞看了不下百个，仍旧一无所获。
成羥一颗心沉了沉。
难不成祝淇真的不在此处？
扫了眼镜面般平静的湖水，他心里立时有了另一个念头，不会是这湖水把人给飘走了吧？
成羥抬头看向苍茫泛着冷意的湖水，又看了看头顶被云彩遮住的日光，忽觉天地无光，心沉如石。
祝淇……你到底在哪儿……
不行……他不能放弃！！
人到底在不在，总要亲自找过才能作数。
颓靡情绪一来即走，成羥眸如浓墨，望着面前数不清的石洞，继续迈着早已全部湿透的衣摆往前走去。
步子坚定如磐石，有种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的决心。
成羥仔细检查着每一个可以藏人的石洞，里头俱是空空如也。
他不气馁，继续找人。
又检查完一个石洞，正要离开，眼角余光不经意一扫，发现这山洞之上还叠着一个小石洞。
小石洞，三尺宽，两尺高，若不细看，就像块缺了口的石头。
这洞既窄又矮，怎么藏人？
成羥提步欲走，眼前忽然闪现祝淇的薄背窄腰。
这洞，旁人自是进不去。
可祝淇……未必就进不去。
思及至此，成羥不再迟疑，脚踩巨石将自己托高，伸长了脖子往那洞口里头瞧去。
洞内，乌黑一片，不见星点光亮。
成羥不死心，伸手往前摸了摸，指尖扫过一片衣角。
浑身猛地僵住，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将那衣角搁在指尖搓了两下。
这布料手感极为熟悉，可不正是他亲自给祝淇选的做衣裳的料子？！
手往旁边挪了挪，摸到一条腿。
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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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猜石洞中的人是谁？
A 是偷穿了祝淇衣裳的卯凉，试图借此勾引成羥
B 是个捡了祝淇衣裳的乞丐，在这儿躺着睡午觉
C 是祝淇本淇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一条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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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