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夕何夕

　　事情尚算顺利。
　　在哥哥的帮助下，梓康的妈妈很快住进了医院，各项检查也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我不知道哥哥是否知道我和梓康曾经分手过，不过他什么都没有问，只是偶尔会用一种担忧的眼神看着我，我知道他在担心些什么，可是现在，我想陪在梓康身边，给他安慰，哪怕是一点点也好。
　　变得很忙，经常往医院跑，帮着照顾病人，陪沈妈妈聊聊天，求暖暖做点好吃的带到医院去，每当这时，暖暖的表情就很复杂，张了几次嘴，似有话对我说，但最后什么也没说，我多少能猜到她想对我说什么，可是，现在的情况，我什么都顾不得了，包括宋柯。
　　宋柯，有点奇怪，那日我没有给他答案，之后也忙得没时间跟他联系，照理他应该会主动联系我，可是，竟然没有，他一直静悄悄的，悄无声息，连带着柯敏也似乎不想打扰我，也没了音讯，真的很奇怪。
　　可是，我实在没时间考虑这许多，而且他不联系我，我反而觉得松了一口气，说实话，见了面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我和他，只怕就这么错过了。一天，只差了一天，我不知道是不是该庆幸自己这一天的迟疑，我可以不必对宋柯有所交待，面对梓康的时候也不会过分愧疚。
　　我努力让自己想得不要太复杂，只是想着：梓康回来了，一切又回到了起点，我们只是小小地走了一段弯路，现在应该回到原有的轨道，宋柯是那段弯路上让我流连的风景，虽然很美，但不是我的目的地。
　　对我来说是很自然的选择，虽然在外人看来，虽然很自然，但不是最好的。暖暖就是其中的一个，虽然理解，却并不支持。不过她似乎知道多说无益，也并未多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地提醒我一定要想清楚。
　　要怎么想呢？现时的情况根本容不得我多想，倒不是说我有多善良或者多高尚，要我现在舍弃梓康，在他最困难的时候，我好象做不到。
　　哥哥也是反对的，虽然理解我，却不能不阻止我，我知道那也代表了妈妈的意思。
　　“欢儿，欢儿”哥哥长吁短叹，不住地唤我的名字，吞吞吐吐不知道怎样开口。
　　我知道他要说什么，我坚定地：“我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他，如果换作是你，你可以吗？”
　　哥哥沉默了，他也做不到吧，我们都是普通人，未必能做到雪中送炭，却也做不到袖手旁观，更何况，现时我若袖手旁观不亚于落井下石，我真的做不到。
　　哥哥沉默了许久，看着我，很严肃地：“你现在一定要想清楚，你们已经分手了，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复合。其实如果你们没有分手，我也要劝你赶快分手，你是我的妹妹，我希望你好，比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幸福，可是和这个男孩子在一起——”
　　“哥，你怎么知道我们分手了？”
　　“不但我知道，妈妈也知道，你们分手，你生病，妈妈都知道，你以为她真的和你断绝了关系，真的对你不管不顾了？你住院的时候，来看过你好几次，伤心得我都看不下去了，你怎么就这么不知好歹呢？”哥哥痛心疾首。
　　我傻愣愣地：“妈妈她——她为什么——”
　　“她为什么不光明正大地来看你，是不是？她说怕见了你就会心软，她若心软了你和沈梓康又分不开了，她不希望因为自己一时的心软，害了你一辈子。”
　　我哀伤地：“怎么会？妈妈为什么不喜欢梓康呢？除了穷一点，他真的是很好的人，也有能力，妈妈为什么就不能站在我的立场上想一想呢，我好不容易这样喜欢一个人。”
　　“你不要怪妈妈，可能你觉得妈妈太市侩了，过分地看重对方的经济条件，可是，这是有原因的，你还记不记得爸爸？”
　　我有些茫然，爸爸在我三岁的时候就过世了，我印象中的爸爸就是照片上抱着尚在襁褓中的我笑得有些羞涩的青年，其他的记忆，几乎没有。
　　“你那时候还小，我也不大，妈妈跟你说过他是出车祸过世的吧，那时候家里的经济条件不好，你又经常生病，爸爸为了挣钱每晚都出去给人讲课，大概是太累的关系，骑自行车的时候迷迷糊糊的就——”
　　我吃惊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我从来不知道爸爸是因为这样——
　　“所以妈妈说一定不能让你重复她的悲剧，贫贱夫妻百事哀，她就是这样过来的，你就理解理解妈妈吧，她也是为了你好。
　　我呆呆地望着哥哥，哥哥怜惜地看着我：“我知道对你们年轻人来说，爱情很重要，经济条件都是世俗的东西，讲条件好象就亵渎了伟大的爱情，可是，你们不可能一辈子谈恋爱，还要生活，生活不会象想象中那么美好，你这阵子一个人在外面，应该也吃了不少苦头，多少也能理解妈妈的苦心吧？哪有父母不希望孩子幸福的呢？”
　　当然知道妈妈是为了我好，虽然知道，但是无法理解怎么可以因为爱自己的孩子就伤害别人的孩子，现在有点明白了，妈妈她，太害怕我会重蹈她的覆辙了。
　　“我原本也劝妈妈不要反对你们，你们都还年轻，现在苦一点没有关系，我看小沈也是有理想有能力的人，你们的幸福生活可以自己来创造，可是——”
　　哥哥顿了顿，看了我一眼，有些无奈地：“现在的情况，连我都不能支持你了。他母亲的病，医药费，后续的开支，可能是个无底洞；还有他本人，肝脏移植，这么大的手术，我是医生，我对别人可以说只要好好调理以后生活没有任何影响，你是我妹妹，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一定会有影响的，我怎么能放任你做出错误的抉择？如果你们不曾分手便也罢了，做人不好想不该这样自私，可是你们明明已经分手了，这一次，你一定要听哥哥的，可以作为朋友帮他，尽最大的能力帮他，但是千万不要——”哥哥的眼中已带着恳求：“就算为了妈妈，你还想要她多伤心呢？”
　　哥哥说得没有错，可是——我该怎么做才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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