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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魂还死丹
“你才不会废掉!不就一条胳膊么?咱们做完这一票,回头就去找名医。”小满急了,抓住白鸦双臂,一眨不眨地看着对方眼睛。
对方眼睛里满是无奈与疼惜。“又不是没找过。你是块好料子,对生意的目标无情是好的,但.....也别太无情。”
小满没心没肺地勾着白鸦胳膊,不以为然:“其他人么,小八你管他们做什么?我对你有情就好啦~”
白鸦闻言一笑,笑完立即发现自己又被这丫头趁机调戏了。夫纲不振!不敬师长!长兄如父!教育失败!没错就是教育失败.....
白鸦有些低落地搔搔后脑勺,心知改变一个人的观念不是一时半刻的事,得慢慢来,逼急了反倒容易兔子咬人,便牵着她回屋指导怎么“炼丹”。
次日白鸦出门,与玉面狐左护法报知了小吴失踪一事,将小吴身边常带的饰物交接给左护法以便栽赃。
文和之是最喜闻乐见白鸦出门找玉面狐的人,因为又进展了一步,今日他捏药丸捏得格外卖力。
“别捏太严实,”天涯子故作老成地走来,拿百里安的金扇子敲他的手背:“捏太紧到时候炸不开。哎,现在真是倒过来了,当年我和我师父只想着炼能吃的丹药,拼命往死里捏捏捏,现在倒好,不许捏严实。”
她巡视了一圈,再也挑不出什么茬,大咧咧往太师椅上一靠,立即便有百里少主奉茶。摆摆手:“不用,你就知道奉茶奉茶,和你那茶室里的丫鬟一样无聊。”
百里安没了扇子没法遮脸,只得忍笑:“那我给你说故事好不好?在地下可是值十两银子的故事。”
天涯子打开金扇子细细看了会儿扇面,皱了皱鼻梁:“你就给本尊讲十两的故事?我要听就听最贵的。”
“成啊,那我讲讲鬼市暗姬的故事好了。这故事当年可没人敢买。话说二十五年前,京城有五少,其中四位都是四世三公的世家嫡长子,还有一位是看脸评上的......”
终于的终于,在白鸦回来之前小满喊了一句:“搞定!二位别建立同伙友谊了,准备搬箱子!”
文和之揉揉酸疼的手,觉得手上青筋都粗了一圈。四人都围上来欣赏半个月来辛勤劳动与严防暗探,加紧巡逻的果实。
第一批的丹药有二十箱,每粒丹药有两个拳头大,棕黑色,被捏成了坑坑洼洼带着手掌印的球形,整整齐齐垒在木箱里,散发着熏人的怪味。一个两个球倒还好说,二十箱几百个就是异味冲天,熏得人头发上衣摆上都是一股硫磺硝石味。好在小满给够了银两,店家没多说什么。
“显然这东西已经不能被叫做丹药,没有活人能吞下这个。”文和之道。
“活人是吞不下,”天涯子拿金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掌心:“但是死人还是塞得进的。那还是丹药!死人吃的,就是九死还魂丹!”
小满扁了眼:“倒过来了吧?这是要人命,又不是救人命的东西。”
“那就是九魂还死丹。”百里安讨了个巧,没驳回天涯子,又纠正了一下。
“我记得鬼市下面挺大的,还有好些地方我没去过,这么点够了么?”文和之问:“这一粒丹药,额,九魂还死丹,能炸多大地方?”
“多大地方?”天涯子想了想:“我也不知道,我以前炼丹又不是拿来放火的。”
百里安拿来一张手绘的草图:“这是鬼市地下的布局,无需在所有地方安置丹药点燃,在几个口子关卡里堵上就好。留几个缺口,让能逃的人逃出来。”
“逃出来?”小满不乐意地问:“放他们出来做什么?节外生枝?”
百里安瞄了她一眼,复又继续研究草图:“那些家仆毕竟都是被摄了心魂的人,也是苦命人,何苦难为他们?这一生能见见天日,这辈子也无憾了。”
“摄魂术能解?”文和之问。
百里安摇头:“暗姬一死,他们也跟着死。所谓同生共死不过如此。可惜与她同生的,共死的不过是一堆傀儡木偶。虽然没有神智,不过是活死人,死前最后一眼能见到阳光或者星月,或许也能笑着轮回吧。况且还有少数几个没被摄魂的人,他们还能继续和我一样在地面上了此余生。”比如我相认不相识的亲娘阿婪,如果她不给她家小姐陪葬的话。
小满听着,难得地有些动容。她之前只觉得这些人麻烦又呆傻,一了百了了刚好。但还是有人连木偶都怜惜。白鸦叫她别太无情,哼,明明之前教导她时一口一个杀手么,杀人就跟切菜一样,众生平等众生平等.....
百里安继续说:“那几个口子我们都不用去守候,暗姬发誓死也不会踏上地面那块土地,既然已行至此,自然宁可眼看着鬼市坍塌也不会出来。除去暗姬根本不需与她亲自动手,动手了我们怕也只会被摄了魂魄沦为傀儡。”
天涯子接下去:“咱们呢,就借着山石大地的力道,摧枯拉朽直接毁了暗姬赖以为生的根基,把老地鼠埋在里面就好啦。她再有鬼魅的本事,也不过是凡人一个,敌不过天地。”说到最后简直要升华道坐而论道的地步,她越想越激动,一手舞着金扇,一手拿着拂尘--她在知云观终于有了道姑标配拂尘--在木箱与木箱之间打着旋起舞,时而直接跃上木箱:“这是我自打丢了师父之后做的最大一单,师父肯定想不到我在做什么哈哈哈,直捣黄龙哈哈哈”
道姑年方二八,宽松道袍下勉强能见出些初见雏形的婀娜身段。百里安看直了眼,根本没听见她在说什么。小满心中不屑,果然这世界是看脸的,随便转个圈,颜好都能转出花来。
文家本是个有些闲钱的商贩世家,此刻文和之眼见着她“翩翩起舞”--翩翩起舞是不假,只是用在这种打不死的鸭子道姑身上难免别扭--忽然起了疑问:“天涯子你以前是不是当过舞姬?”
天涯子身形一顿。
文和之看着她舞步眼熟,吹开尘封记忆里的灰尘,惘若隔世地想起那是支叫“满陇春”还是“满庭春”的舞。好多年前盛行一时,家中晚宴时都会请舞姬来跳。
大家闺秀不会修习跳舞这种风尘之事,只会自小练习琴棋书画,讲究一个“静”字,讲究一个端庄大方。跳舞难免有媚主阿谀之嫌,媚眼横波,风流体态,太过放荡。
天涯子跳得看似随性,实则脚步不乱。除非是百里安这种过目不忘的,要不然只能是一步步有师父带着练过学过,而非看一眼觉得有趣,回头自己编排出来。
百里安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丹药”,余光关注着天涯子神色。他之前推测得准不准,就看这一丝反应了。
天涯子偏着脑袋老不正经地说:“舞姬?你居然说贫道是舞姬?太伤人自尊了,贫道可是个出家人,你你你居然将那种红尘中人与贫道相比!成何体统!”她又将脑袋换到了另一个方向歪着:“贫道国色天香,一出口就成章,一跳就是霓裳羽衣舞,你看我随便转个圈都将舞姬比下去了!”
文和之早知道这丫头不会正儿八经说话,随口附和两句:“姑娘当真是佳人,随便转个圈就胜过天香阁的舞姬十倍。”
百里安见她没解释是从其他地方学来的舞步,就权当是她默认。被贬为贱籍之后卖入花柳之地当舞姬,半路被星虚子带出招摇撞骗顺便复仇,零碎的拼图拼全了。对于星虚子是谁他没太大兴趣,一个正值鲜衣怒马年华的少侠大多不会对一个落魄胖大伯感兴趣。无非是当年谢家的某位故人罢了。
天涯子转了话题,念叨着何时才能寻回自家可怜的师父,跳下木箱不再跳舞。
“你是怎么遇上你师父的?”百里安奉茶。
天涯子终于口渴了,牛饮一杯:“机缘巧合,缘分天定,风云际会,天机不可泄露。”
这两凑到一起应该叫狼狈为奸,哪来的风云际会!文和之腹诽,说:“看得出来姑娘很敬重你师父。想来你师父待你不错。”
天涯子挨着箱子坐下来:“天地君亲师,我不敬重我师父,我敬重谁去?待我么.....反正比他后妈待他好!”说着一指百里安。
文和之打量百里安。小满在百里安背后不作声地注视。百里安被看得前后都不自在:“做什么都看着我?”
“你母上待你也不薄啊,虽然对旁人是刻薄了些凶残了些,对你可是锦衣玉食养了那么多年,教你武功教你买卖,至于要回过头来毁她根基么?”小满道。
白鸦没给她多少好吃好喝,对旁人不是收钱收钱收钱,就是杀杀杀,她不照样喜欢他喜欢得要命?
老道带着天涯子简直就是一直在被追杀,对旁人是忽悠行骗毒杀炸房子,没心没肺如天涯子还不照样去哪儿都不忘找师父?
文和之那是亲生的爹娘,对旁人是人贩子和飞贼,他还不是为了复仇苦大仇深地跪遍了京城一带的杀手?
“我母上暗姬,”百里安反应过来:“和你们所说的后娘义母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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