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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3 章
黄烟遍地,黑云满天,暴风骤雨将至,真田率领的兵马正以锐不可当之势奔袭而来,一万大军气势如虹,从正西、西南、西北三个方向将獠方城楼围住。忍足和凤立于城头,看着势不可挡一般的敌军,不由得也心生敬畏,只有真田亲率的亲军才能有此气势。
“放箭。”一得到忍足的命令,陌辽的弓弩手立刻三人一组轮换,从城楼的每一个地点发起攻击,觞国士兵以双层盾牌为掩护向前推进,柔韧的藤草将弓箭纷纷接下。陌辽继续放箭,真田一声令下,外层持盾的士兵立刻与里层士兵交换,盾上箭矢被迅速撤下,觞国弓箭手将陌辽的箭矢反作为武器,从城下向上发起反击。一时间箭矢漫天,不断有人中箭落马坠楼,双方士兵都不敢松懈,一边躲避一边进攻。
“前辈,距离差不多了。”凤仔细看着觞国军队的行动,先头部队早已进入火弓的范围,后面跟上的骑兵也陆续跟进。
“放。”忍足微眯着眼看着依仗着藤草强硬前进的真田,狂妄冒进,这就是你的下场。
弓弩手得了命令,立刻按照先前演习的那般弯身撤下,全身而退。火弓手同时补上,包裹了蘸过煤油的粗棉的箭头熊熊燃烧,未等真田意识到发生了何事,铺天盖地的箭矢已经挟着火光呼啸而下,刚刚还大显神威的藤草一接触到火,立刻燃烧起来,铜铁的盾牌被烈火烤得炙手,持盾的士兵措手不及,纷纷丢掉手里的盾牌,失去了保护的骑兵连人带马暴露出来,早料会有此场面的火弓手集中力量去对付后面的骑兵,马嘶人嚎,惨烈之象令人无法直视。
未曾料及会有此变,被一干手下围在中间以身体庇护的真田眼见手下接连到下,双眼被愤怒逼得通红。箭矢不断袭来,真田骑在马上,不断挥刀拦下飞来的箭。忍足站在城楼上,双手背在身后,猎猎冷风吹得他身边的军旗呼呼作响。
“围杀骑兵,一个不留。”早已做好准备的凤拱手道一声“是!”,转身下楼,早已按捺不住的陌辽士兵纷纷提枪上马,跟随着凤从两侧城门杀出城去。陌辽的包围圈比觞国的更大,人仰马翻的骑兵阵刚从漫天箭矢中残活下来,立刻遭遇了喊声震天的陌辽士兵。短兵相接,金属相撞的声音刺耳而教人牙酸,血肉相搏,鲜血飞溅,陌辽城楼上鼓声隆隆,如同悲壮的挽歌,又鼓舞着城下英勇无畏的军士。
“元帅,觞国士兵开始撞门了!”出生入死多年的觞国士兵不顾一切地向前冲锋,巨大的圆木狠狠撞击着城门,作势要搭梯上墙的人也已经逼近了城墙。
忍足久久看着在真田指挥下浴血拼杀,不曾临阵脱逃了一个的觞国士兵,终于还是下了死令:“落石,全杀。”下属领命而去,忍足不忍地闭了眼睛。战争之惨烈比他所想更甚,绝望的喊叫声,伤重的呻吟声,马匹的嘶鸣声,石落的沉闷声,交杂成一片血红,令他的心狂跳不已。
积蓄已久的暴雨终于被狂风吹落,冰冷的雨水浇熄了箭头和盾牌上的火焰,残活的士兵连滚带爬地重拾盾牌,听从着真田的命令围在外侧阻挡着箭矢。这一刻,所有觞国士兵都集聚在真田身边,他是他们至高无上的皇帝,是他们宁可以血肉之躯去保护的人。他们可以死,但真田不行。
“鸣金,收兵。”忍足的胸腔里涌起无名的震撼与感动,已经落入此等境地,觞国的士兵还念着真田,无人逃跑,无人放弃,这样的伟大,令他肃然起敬。
铜锣被敲响,清脆的声音为这场惨烈的战役画上休止,凤得了收兵的命令,立刻率军回城,放过几近崩溃的骑兵。脸上鲜血被雨水冲打得一塌糊涂,真田仰起头看着城楼上的忍足,眼中有暴怒,有惊愕,也有茫然。
忍足逆着西北风身躯笔直,居高临下地看着疲惫不堪的真田一行人,面色凝重。
真田弦一郎,希望这是我和你最后一次交手。
“元帅,宍户太医和手冢公子到了!”先行回来报信的士兵拱手报告,正和凤商讨下一步行动的忍足听到消息,笑意立刻显露在脸上。
“他们在哪?”
“已到城下,正朝这边来。”
“太好了,凤,走。”忍足转头看着凤,得知宍户到来,凤也是喜上眉梢,二人一前一后,大步朝门外走去。远远看到城门,就见手冢和宍户骑着骏马迎面而来,同来的还有柳和切原。
看见忍足,喜悦之情立刻从手冢的眼中流露而出。跳下马来,手冢大步向忍足走去,淡淡的笑意盈在嘴角,忍足看着手冢,笑意竟是怎么也止不住。“气色不错,我总算放心了。”
“多亏了宍户太医一路照料。”说完,手冢转头去看宍户,凤正站在他身边,眼中尽是关切。
“谢了,亮,一路辛苦。”也不管宍户领不领自己这肉麻的情,忍足说完,又转向柳和切原,“太傅,别来无恙。”柳淡淡应了声“托忍足君的福”,就站在切原身边不再说话。忍足笑笑,侧身一让,“劳顿辛苦,先到临时的元帅府上歇息吧。”说话时,忍足的眼神停留在手冢棱角分明的脸上,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他好像发生了某些微妙的变化。
“走吧,宍户前辈。”一心惦记宍户劳累的凤带头领路,引着宍户、柳和切原往元帅府去,忍足和手冢并肩走在最后,四目相对却相顾无言。
最后还是忍足先开了话头,“景吾和六皇子怎么样?”
“一切都好。”看了看前面的柳和切原,手冢压低声音继续说道,“我已经劝服太傅,他同意带切原去见真田。”
“这事不急,你们先休息两日,再去见真田。”
提起真田,手冢有些担忧地敛了与忍足重见的喜悦,“现在战况如何?”
“一切都如预计那样发展,真田单兵深入,已被困在獠方城外三十里的营地整六日,昨夜日吉和向日截获了雁翎送来的半数的粮草,大军顶多能支撑五天。”
“柳生那边有什么行动吗?”手冢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忍足忍不住笑出声来,“我说国光,不过是把你寄放在昳阳宫一个月,你就染了景吾的习惯,考虑问题时任何方面都不肯放过。”看着手冢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忍足笑着拍了拍手冢的肩膀,“回了元帅府,我会把所有情况都告诉你的。”
“嗯。”染了四皇子的习惯,考虑问题时任何方面都不肯放过吗,手冢听不出忍足的笑意究竟是何意,不过暂时就当作是夸奖收下吧。
“现在,真田的军队在这里,手下能算作是猛将的只有桃城武一人,”元帅府的书房里,大幅的地图被铺开在由几张桌子拼成的大桌面上,忍足用马鞭指着獠方城西三十里左右的地方,时不时抬头看一下宍户和手冢的反应,“这两条线,”鞭梢划过两条毛笔绘出的弧线,“是凤秘密安□□们的士兵到觞国腹地的路线。”两条线的末尾各打了一个叉,看形状,竟是一个几乎封闭的椭圆,“在这两个地方,一日之内各能集结一千步兵和五百骑兵。”
“是,已经全部安排好,最快半日就可完成。”凤有十足的把握,他已将此事做得天衣无缝。
“后天晚上,国光你带着柳和切原去见真田,凤带二十人陪同,亮暗中保护。”忍足将马鞭放到一边,伸手取过一边的毛笔,在地图上画了条线。“告诉真田三日后佯装突围,我借机带向日沿这条线直入觞国皇城沁沙,奇袭柳生。”
“谁领军与真田佯战?”虽然按理来说应由地位仅次于忍足的凤来领兵作战,但出于周密考虑凤还是确认般问出了口。忍足抬起头来,视线扫过宍户又扫过凤,最终停在手冢脸上,“国光,由你领军。”
“我?”忍足的话一出,不止凤和宍户面面相觑,手冢自己也是吃了一惊,“我不……”
“不能让柳生察觉到我离开大营,忍足侑士必须始终在战场上露面。”话说到此,三个人都明白了忍足的意思,要靠易容蒙混过关,身量长相也只有手冢最符合要求。“具体该如何做,我会稍后细细讲给你听。”忍足看着手冢的眼睛,眼神里有信任也有期许,“做得到么?”
“可以。”手冢郑重地点了点头,兵家事险,容不得一点差池。他必须全力以赴,毫不大意。
“凤就把国光完全当作我来看待,不能被任何人看出端倪。”
“明白,前辈只管放心。”军中无戏言,凤知道这将是整个战争中最关键的一环。稳住真田,骗过柳生,一举铲除柳生的势力,成败在此一举。
“那我呢?”凤和手冢都有各自的任务,宍户也想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忍足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思忖再三才给出回答,“你的任务只有一个,”忍足看着宍户,宍户从未看见过忍足这样的眼神,那是一种极尽郑重的拜托,“保护好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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