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得志的艰辛历程

作者:江左第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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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祸起萧墙(上)


      “皇兄!”
      “殿下!”

      梁王和薛思娘二人焦急地喊道,太子双眼无神的跌坐在椅上许久,还是梁王亲自端了杯温茶让兄长饮下,内侍又匆匆找出鼻烟壶让他深吸几口。景明宫内手忙脚乱了一通,太子才略略恢复神智正常,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尖叫着命东宫守卫并东宫内侍速速护送他离宫。

      沈玦见太子乍闻惊.变,就失态至此,回过神后既不关心事态发展到哪一步,也不召人相询作出部署,不禁在心里微微叹息。她不是赵国人,亲睹太子之无能不过略有唏嘘罢了,可正值这人心纷乱又需众人一心的时刻,太子身边之人见此情此景当作何感想?

      沈玦左瞄瞄,薛思娘脸色一片雪白僵硬,梁王倒是镇定如初,右瞥瞥,里外数十名内侍已是惊慌失措,奔走嚎骂,不过片刻间就屡有碗碟烛台被撞落,外敌未至,内乱已现。

      梁王体弱,久站不支,已经在边上坐下,他见太子身边的内侍无状,只能吩咐自己的侍从去喊今夜值班的东宫属官来正殿议事,又令太子身边的心腹内侍去偷偷唤来太子妃并三位皇孙,还多嘱咐了一句不要惊动旁人——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前殿与后殿间相距不过百步,你当人家瞎了聋了看不见这儿深更半夜那么大阵仗?

      于是梁王又加了一句,让几个内侍去通知所有太子嫔妾都安居于室内,严禁随意走动——这话便可见梁王的心狠了,真有万一太子带着他大老婆儿子们跑路了,这是让人家的小老婆待原地等死的节奏啊!

      一直处于六神无主状态中的太子听到这句反应最积极,连连命内侍按梁王的话去做,反正小老婆嘛,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他甚至还迟疑地问了一句“是否令太子妃留下主持东宫事宜?”

      此言一出,殿内瞬间静了一息,虽未有人明言,但兔死狐悲之感却悄悄蔓延。

      妾侍之流对当时人而言不过比奴仆强些罢了,弃了也就弃了;可原配嫡妻却是上侍姑翁,下育子嗣,三书六礼昭告过天地祖宗迎娶来的。太子不过初闻惊.变,就想弃发妻于不顾,对为他生儿育女结缡十载的太子妃尚且如此,其人心性凉薄可窥一二。

      梁王表情差点破功,忍气劝道“太子妃是皇兄原配,无论走或留,总要与她商议。”
      何况太子如果真离宫了,太子妃就是东宫老大,想走也没人拦得住,既然如此,何不一开始把姿态摆好点?

      又是一阵等待,东宫属官还未到,殿外就传来匆匆脚步声,是太子妃带着三位皇孙前来。

      看得出太子妃被唤醒时已经就寝,只来得及在寝衣外草草披了件衣服,三位皇孙也是如此。小孩子最为敏感,察觉到殿内不同于以往的氛围,最小的那位皇孙不过三四岁,从睡梦中惊醒,又不见平日熟悉的生母、奶娘,已是吓得抽噎起来。

      “哭什么哭!”太子心烦意乱的喝骂道“再哭便把你丢出宫外!”

      “殿下!”
      太子妃心下冷笑,语气平平道“不过是小儿啼哭,殿下失态了。”

      从头到尾她的眼风都没有扫薛思娘一下,就像太子身畔没这个大活人一般。

      沈玦看着薛思娘笑容不变的样子,暗叹,都是影帝级人物。

      太子妃一到,便名正言顺的接管了殿内人事。她先是命人将三皇孙抱到偏殿去,并喝令东宫内有如无头苍蝇般乱窜的一干内侍各归其位,违者斩之。然后让她身边的一位掌事姑姑去查看东宫属官何时来,又向梁王询问作乱的除了左屯卫还有哪几部?骁骑营有无调动?宫门禁军是否被乱党把持?并建议派人查看东宫侍卫是否有混入心怀不轨之徒。

      梁王恭敬地回答,两人有商有量,把太子撇开一旁,行政效率起码高了十倍!

      就算沈玦不是第一次见太子妃,仍然忍不住感慨,太子妃果然有国母气度!也难怪比起时不时被皇帝申斥的赵国太子,赵皇对这个先皇后亲自挑选出的儿媳始终赞不绝口。甚至坊间都有传言,太子之所以能得赵皇优容,大半要归功于贤良的太子妃和聪慧的皇长孙。

      而此时太子在做什么呢?他在听自己老婆和胞弟商量事情时,竟然不忘抽空下令内侍在准备卷铺盖跑路时,别忘了带上他最心爱的一把前朝八宝琉璃壶!

      以小见大,赵太子平日里看起来也算是温文尔雅,勉强可称为守成之君,但是他有贤明的正妻却不愿亲近,骤遇大事就举止失措屡出昏招。对上无储君之担当,对下无君父之仁心,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沈玦突然下了决心——有如此庸碌无能的赵国储君实乃燕国之幸,她一定要竭尽全力助其登基啊!

      ……

      当詹事府少詹事、太子洗马、府丞等一众在东宫值夜的官员赶到时,另一个坏消息也随之传来。

      “砰!”

      一个几塌被推翻,碎了满地的瓷片,太子脸色狰狞地吼道“乱臣贼子!忘了阿爹素日对他们王家的恩宠!还有新城,竟与乱党一起逼宫,她难道想弑父吗?!”

      王家是中宫娘家,赵皇对这个妻族的恩宠不光是令朝堂上遍布王氏子弟,还将自己的爱女新城公主下嫁给皇后亲侄,并且短短数年这位驸马爷已经官至左右翊卫的副统领。

      左右翊卫又有‘内军’之称,可见赵皇对这个女婿的信任。

      太子妃眉头紧锁,梁王剧烈地咳嗽几声,气息不稳地苦笑“看来前来东宫的便是左右卫了,只是不知道闵将军是已经遭了逆臣毒手,还是……”

      太子闻言,脸色又阴沉了几分,闵将军是左右卫统领,父皇心腹,如果连他也背叛父皇,谋逆逼宫,那自己到底还有几分胜算?

      就在这时,沈玦突然开口问道“刚才那人说,新城公主与王驸马一起领左右卫兵马来的?”

      “是。”汇报的侍卫还没走,连忙答道。

      太子暴躁地说“什么时节了还去管新城那混账!沈玦你不是被父皇赞为有急智吗?孤便命你速速想出个办法!”

      沈玦面色一冷,随即又恢复,只在心里暗骂一声:蠢货!

      梁王若有所思地看着沈玦,朝太子微笑道“皇兄稍安勿躁,论地位尊贵,在场诸人没有能与皇兄相比的,论诗词文章,臣弟不才也略有一二心得。然而论起随机应变,临危决断,寿阳县主的才华是天下人所共知的。以当年燕国之内外交困,尚难不倒她,想来此刻县主发问,必是意有所指。”

      太子面色缓和,期盼地望过来道“果真如此?”

      沈玦只得无奈行了一礼“梁王谬赞,玦心里有一策,却不知是否可行。”她不肯把话说死。

      不过仅是这一句就足以令太子兴奋起来,“善!是何计策?速速道来!”

      沈玦已无力吐槽,面色恭敬地说“以玦之见,闵将军必定没有从逆。”

      “何以见得?”太子妃忍不住问道,闵将军才是左右卫的统领,他有没有参与谋逆非常关键。

      沈玦看向汇报的侍卫,说“第一,他并未在乱兵中看见闵将军。”

      不待有人发问,沈玦一口气接着道“第二,若是闵将军参与谋逆,以将军在军中数十年的积威和对左右卫的掌控,绝对不需要王驸马请动新城公主,借助天家威严才能调动城内兵马!”

      众人闻言精神一震。

      沈玦从容道“由此亦可见,叛乱是仓促发动的,若是准备周全,不至于这般处处漏洞。而新城公主便是解此困局的关键。只要令新城公主及时悔悟,仅凭王氏,左右卫便不足为惧。”她顿了顿,道“要成此事,还需殿下出马。”

      太子有些犹疑“新城连谋逆之事都敢做,丧心病狂之极,孤如何能说动她?”

      “不,此事大有可为!”太子妃神采奕奕,果断道“新城与驸马素来恩爱,此次参与谋逆,恐非其所愿。只要劝说得当,说不定还有额外的奇效!”

      看来太子妃果然贤惠,对小姑子的情感生活显然比太子这当兄长的了解多了……

      沈玦苦笑“如果太子妃是希望让左右卫也能倒戈,恐怕是难以如愿,能让他们不参与谋逆已是极限了。”她见太子妃没有反驳,但显见并不以为意,也懒得多解释,反正她碰过壁后就知道了。倒是梁王颇为赞同地微微颌首。

      太子被说动心,但他却不愿自己去,咳嗽两声道“新城若真能迷途知返,孤亦欣慰不已。只是王氏素怀不臣之心,乱军中恐多有无君无父之辈,若有万一,孤死不足惜,但孤实不忍父皇遭难,江山落入贼子之手……”

      沈玦:其实就是怕死不敢去呗!

      “殿下大义,思娘深感钦佩。”薛思娘最清楚太子的心意和弱点,立刻替他说道“正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殿下之躯非殿下一人所有。如今圣人蒙尘,奸臣窃命,祸基京畿,毒徧宇内,赵国安危皆系于殿下,安可以宗庙社稷之身自轻?”

      太子一脸感动,叹道“思娘知我!”

      沈玦“……”

      她能清楚看到太子妃眼睛里流露的讽刺。

      不过太子不愿意去,谁去呢?要让新城公主回心转意,必定要有一位有分量的人出面劝说,并让公主相信此人有能力保证她事后能避开清算。

      太子的视线在梁王身上转了两圈,不过还是惋惜的移开了——倒不是太子突然良心发现,只是梁王身体太弱,他担心这位胞弟被乱军吓晕了什么的弄巧成拙就不好了。

      就在众人为难的时刻。

      “阿爹,儿臣愿意前往。”一个稍显稚嫩的声音鼓足勇气地说道。

      太子妃脸色唰的变白,因为出声的是她独子,只有九岁的皇长孙。

      “胡闹!”
      “阿娘。”皇长孙愧疚地躲开了母亲痛心的眼神。

      景明宫内颇为安静,皇长孙仅从身份上说,确实是除了太子外最适合的人选。谁都知道,一旦太子得登大宝,皇长孙必是下一任储君无疑。

      “皇兄,大郎年纪太小了。”梁王也说道,太子妃向梁王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太子却眼神闪烁,并不接话,只是反问道“大郎你知道过去要说什么吗?”

      皇长孙虽然常常被师傅长辈们夸赞“聪慧好学”,也被他的皇祖父寄予厚望,但毕竟年岁尚幼,能有勇气为父分忧已是不易,因此被问到时也是一下子卡壳。

      不过他很快又回答道“可择一卿家与儿臣共往。”

      闻言,众人不禁感慨,皇长孙的聪慧果然名不虚传!

      这毕竟是唯一的嫡子,太子虽然不喜与太子妃亲近,但对嫡长子还是疼爱有加的,因此倒一时难以决断。

      这时,薛思娘突然忧心忡忡地对太子说道“皇长孙人品贵重,怎可轻易涉险?只是乱军顷刻可至,还请殿下尽快另选一人。若无人前往,思娘愿为殿下分忧!”

      “放肆!”
      太子妃几乎是在薛思娘话音刚落就明白了这个女人的险恶用意,身为母亲什么都能忍唯独涉及自己的骨肉时无法忍,一时间愤怒地竟连仪态都全然不顾,咬牙切齿地瞪着这个素来不被她放在眼里的卑贱女子,喝道“给我掌嘴!”

      此时也可看出太子妃平日里治下的法度森然了,掌事姑姑虽然明知太子就在身边,而她要前去惩罚的是太子数年来宠爱不衰的女人,仍旧毫不犹豫地走到了薛思娘身前,从腰间拿出一个质地精良小巧的竹板,高高挥下向薛思娘脸颊打去!

      “啪”“啪”
      直到薛思娘左右脸颊被竹板各打了一下,整张脸蛋高高肿起,被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的太子猛地涨红了脸,将还待挥打竹板的掌事姑姑一脚踹翻,大怒道“放肆!太子妃你眼里还有没有孤?!”

      “这贱人妄图谋害我儿!”太子妃恨道。
      “胡言!”太子勃然大怒“孤只看到你狂悖不贤,不堪为吾家妇!”

      这话的指责太严重了,所有内侍噤若寒蝉,太子妃面色惨白,梁王不得不劝说道“阿嫂是母后临终亲选,皇兄何故作负气言?”

      “阿爹……”皇长孙见一向关系冷淡的父母突然恶语相向,虽不明为何,但出于担忧母亲的心理,仍然忍不住想出言恳求,却被他的父亲粗暴的打断。

      “不必多言!”
      太子冷冷大声道“孤意已决,便由皇长孙代孤前去说服新城皇妹!至于陪同的人……”

      太子微微沉吟,边上的薛思娘手指碰了碰脸颊,疼的‘嘶’了一声。太子侧头看她,顺着薛思娘稍稍侧过的肩膀看到了沈玦,灵光一闪道“一事不烦二主,既然此策是由寿阳县主提出的,就由县主陪同大郎去做吧。”

      沈玦一惊,她提出计策和她想亲自去干是两码事好不好?戏曲里单枪匹马拜会敌营啥的演起来很是英雄气概,问题是现实里,乱军之中一不留神被射杀的可能性很高的好不好?

      然而不容她出言婉拒这高危职业,太子冷酷地盯着她“寿阳县主可以说动齐皇、父皇,相必区区一个王氏叛逆卿定然手到擒来?”

      沈玦只得咽下喉咙口的话,行礼道“臣必定竭尽全力。”

      “善。”太子微微点头。

      薛思娘露出一丝笑意,虽然她嘴角稍一牵动便发疼,脸上不用看也可知必是一片红肿,但是看到太子妃望向自己怨毒的目光,薛思娘并不害怕,心里还涌起丝丝快意。

      忽然,她觉得背后一阵发凉,小心地往回看,恰好对上沈玦阴冷的视线。

      对方被发现也毫不避避让,反而朝她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薛思娘莫名感到些许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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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3章 祸起萧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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