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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衷情
撕心裂肺的剧痛渐渐消失，莹琇觉得一阵沉沉的倦意袭来，这时，听到了一声婴儿的啼哭。
“贵主儿！给贵主儿道喜，是个小阿哥！”
她无力的看了看新生的儿子，阖上了沉重的眼睑，儿子，额娘终于把你领回家了……
那天，莹琇不知做了多少支离破碎的梦，更不知过了多久，才醒了过来，看见康熙坐在床前盯着自己看，费劲的扯出一个笑容，“孩子呢？”
“知道你要问，睡了这么长时间……外头正给咱们儿子办着洗三礼呢！舅母也在，一会儿就来看你……”
“洗三？我都睡了三天了？他，好么？”
“好得很，长得像你，一会儿你就见着了……”
几句来言去语，两人又都陷入了沉默，又过了好久，莹琇才犹犹豫豫的问：“他……玉碟上……”
康熙笑了笑，“怎么才醒了就这么操心呢？玉碟上，他也是你儿子……玉碟是什么？也是能任由人更改的？咱们的玉碟管总裁，安亲王老而弥坚，跟太皇太后说要是擅改他就一头碰死在奉先殿。”
莹琇呼出一口气，望着自己床上挂的湖色帐子，“谢谢您……”
康熙给她掖了掖被角，“谢哪门子？他是你儿子，难道就不是朕儿子了？傻子！接着睡吧，一会儿洗三完事儿就能见着儿子了。”好容易把她哄睡着，才去了外头。
“皇上……”慈宁宫掌宫太监李国安看见他出来，利落的打了个千儿，陪笑道，“是太皇太后让奴才过来的……”
康熙微微皱眉，“什么事儿？”
“回皇上，太皇太后说……呃……”李国安紧张的偷眼看了看康熙，“嗯……太皇太后说，阿哥不随生母，这是老例儿……呃……太皇太后的意思是，等过了洗三礼，就把四阿哥抱到皇太后那儿，嗣后仍是循大阿哥、三阿哥的例，养在大臣府上……”
一个贵妃儿子，岂能随便给什么人养着！过了洗三礼……那不是……
“皇上！”康熙还在愣神儿，就瞧见佟夫人被两个丫头搀着跌跌撞撞的进来跪下，“皇上……四阿哥，他……他……皇上！娘娘她不离开四阿哥啊！”
“舅母，外头洗三礼结束了？”还不待佟夫人答话，康熙就冲了出去，“备肩舆，去慈宁宫！”
却说莹琇虽被康熙哄的睡了，只是仍是睡得浅，略一听见外头有些动静，也就醒了，随口问道：“怎么了？”
一旁偷偷抹眼泪的佟夫人哪里敢和她说实话，笑道：“没什么，八成是外头洗三礼热闹的……”
莹琇笑了笑，“这都什么时辰了，怎么还没礼成呢？嗳，既然还没礼成，额娘怎么就回来了？”
“我……”佟夫人掩饰道，“我是不放心娘娘，过来看看……”
“大冷的天儿洗三，孩子可别着了凉。”
“不会不会，小阿哥好得不得了，乖得很，也不大哭……”
“瞧，你们都见过了，只剩下我这当娘的没见呢！让人抱来吧……”
佟夫人忙道，“娘娘……还是……呃，娘娘先歇歇，好生睡一觉，醒了再看小阿哥也不迟啊……”
“我都睡了三天了，还睡什么啊？”听见自己额娘说话遮遮掩掩，莹琇顿时起了疑，“额娘……阿哥当真是在正殿做洗三礼？”
“瞧娘娘这话儿说的，不然，小阿哥不在承乾宫，还能在哪儿呢？”
“额娘！”莹琇半坐起来，说道，“母子连心！额娘您瞒不了我！他，他不在？……您跟我说实话，阿哥呢？他不在承乾宫，是不是？是不是啊！”
“这……”佟夫人左右为难，知道瞒不过了，却又不敢跟她合盘托出。
琳琅瞧着这母女俩，心里一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夫人！这事儿，您瞒不住贵主儿！她这个做娘的，早晚都是要知道的……咱们还能瞒多久啊？贵主儿！奴婢实话跟您说了吧，方才李国安过来传太皇太后懿旨，说循老例儿，生母不能养着阿哥，让人抱到皇太后那儿，将来兴许也要从大阿哥、三阿哥的例养在外臣府上……”
“老例儿？老例儿……”莹琇轻声重复着这几个字，哪门子的老例儿！早的不能算，太皇太后生先帝，没能自己养；宁悫太妃生二阿哥福全，没能自己养；自己姑母当年生下三阿哥也没能养……可是！她眼中满是呆滞，佟夫人也顾不得埋怨琳琅，只是拍哄着自家姑娘，说道“娘娘……娘娘莫急，这旨意一下，皇上就去了慈宁宫……听说，皇太后也去了，您放心，这事儿总不至于就真的……”
莹琇一把推开佟夫人，掀开被子坐了起来，“更衣！我也要去慈宁宫……”
“娘娘！”佟夫人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我的娘娘啊！您……这这这……还在月子里呢，怎么能出去啊！外头还下着雪呢！这……这这要是坐下病，可是一辈子的事儿……娘娘……”
莹琇却不理她，又重复了一遍：“更衣！”语气冷淡，却斩钉截铁。
“娘娘……”佟夫人正要再劝，看到了莹琇眼神，心里蓦地一疼，知道这个女儿打小儿性子烈，她认准的事儿九头牛都未必拉的回来，只得忍痛跟琳琅说，“你……唉！过来给……给娘娘更衣吧……穿的厚实些，带上风帽，让外头暖轿先预备好……”大小事项吩咐个遍，又过来搀莹琇，“娘娘，我再问一句，就……就非去不可么……”
莹琇这时倒是稳了下来，沉声问佟夫人，“额娘，要是当年我和隆科多生下来就要被抱到您连影子都见不着的地方，您会怎么样？”她才倚着佟夫人站了起来，就觉得一阵眩晕，好容易站定了，琳琅这几个大宫女才过来伺候着她更了衣，又连搀带扶的才把她弄进了暖轿。四个小太监抬着的暖轿比平日稳当了不少，刚过慈宁门，轿子就停了下来，琳琅小心翼翼的掀开轿帘，启道：“贵主儿，皇上……皇上在那边呢……”
莹琇顺着她手指的地方看过去，不知下了多久的雪，红墙琉璃瓦，早已融成了一大片白色，正殿前出的月台上跪着一个人……“皇上……”莹琇捂着小腹从暖轿里冲了出来，琳琅几个人赶忙搀住她才向正殿走。
月台上在康熙身边侧跪的梁九功、李进忠几个人也瞧见了莹琇，结结巴巴的禀道：“皇……皇上……贵主儿，贵主儿她她……她来了……”
康熙惊愕的回头，正看见琳琅翠屏几个人扶着莹琇往这边走，疾步下了月台，搀住了她的左臂，怒道：“你们几个怎么伺候的！你贵主儿这是能出来的时候么！”
莹琇抿了抿自己都要结冰的嘴唇，“不与她们相干，是我……是我自己要来的……”她打了个寒颤，透骨的冷，恰似她此刻的心情。
康熙让她靠在自己怀里，紧了紧她的风帽，“你……你回去吧！这儿有朕呢！皇额娘才进去，放心，一定把孩子给你……”
莹琇看着他，也不知他在这儿跪了多久，端罩上都存了雪，又伸手摸了摸他冻得冰凉的脸颊，心一酸，跌跪在地，满心凄楚的说：“不……我不要了……我不要了……我只要您好好的，我不想您为难……我……我不做郑贵妃，我不让您为难……”
“你！”康熙弯腰又把她搀了起来，“你！琇儿，这不是你要不要的事儿！这是……这是朕欠你的，也是你应得的……”
“皇上！贵主儿！”李国安提心吊胆的在两人面前一甩马蹄袖跪了下来，“太皇太后让您二位进去呢……”
暖阁里，太皇太后打量着相携而来的两人，免了他们的礼，说道：“坐吧……贵妃那座儿上再铺层褥子，唉，你这月子里的女人，也得当心些……”
见康熙要说话，皇太后丢给他一个眼色，让他先静静心，“皇额娘……您看看，您也瞧见了吧？这小夫妻也是都没辙了，这才……您瞧，一个长这么大，几曾跪过这么长时间？还是跪在雪地里的……另一个呢？这还坐着月子呢！都冒着雪出来‘探夫’……您就开开恩吧……”
太皇太后摇摇头，看着莹琇，“琇儿，我是个天下少见的恶婆婆，对么？”
莹琇低头说道：“臣妾……臣妾不敢这么想……您之前跟我说的明白……您有您的考量，臣妾，不敢妄言……”
“皇玛嬷……”康熙打断了莹琇的话，“那天孙儿就说了，贵妃就不是个恃宠而骄挑三窝四的女人！”
太皇太后缓缓地叹了口气，“你们都道是我狠心，对么？玄烨，我这也是为你们好！争不争，这不是你们今日说了算的！今日不争，日后呢？要真是他日起了什么纷争，你这做皇帝的固然会受人诟病，琇儿身上恐怕就更得被人泼脏水了……”
“我……”莹琇忍着泪，“臣妾……臣妾实则并无此心！臣妾不过是个女人，只想守着自己的丈夫、儿子……其他的事儿，我不懂，不知道，更不想知道……”
皇太后听的动容，又劝太皇太后，“皇额娘，您，您也就别难为贵妃了……人家这第一次当娘的人，您就给她出这么大一题……”
太皇太后也不说话，殿中寂静无声，又陷入了一阵沉默。“你们也别怪我想得多！我这辈子，活得时间太长，见过的多了……琇儿，钮钴禄氏殁了，你入主中宫是早晚的事儿，将来你要是走在玄烨后头，你说实话，你这母后皇太后，能眼睁睁的看着胤礽登基？你能不助你亲生儿子么？”
莹琇看了看康熙，反倒是笑了，“回太皇太后，这话，臣妾去年就和皇上说过了……若是我修行的好，佛祖可怜臣妾，就干脆让臣妾走在前头……要是佛祖不佑，将来皇上……臣妾誓不独活，臣妾，愿效……愿效太祖高皇帝身后乌拉那拉大妃例，殉葬……所以，说句难听的，新君是谁，与我什么相干？！我只知道，我的丈夫是康熙皇帝，他生，我侍奉他；他……我心甘情愿，随他而去……”
乌拉那拉大妃，多尔衮的娘？太皇太后拈着佛珠的手停了下来：“你当真要效仿她？……”
“是。”
康熙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说道：“琇儿，你！说的什么……”
太皇太后却好像没听见孙儿也在说话，兀自问道：“你还年轻，日后，你就不会后悔今天说的话么？”
莹琇又笑了：“臣妾从小就知道，世上没有后悔药卖。说句不怕脸红的话，要是走在皇上前头，奈何桥上，我也要等他，不管是一年两年还是三年四年，亦或是三十年四十年，我都等他，只盼，他来的越晚越好；若是他先……我就追着他去，谁让，谁让我舍不得……舍不得让他等我呢？……他待我好，我也想不出旁的法子回报他，只能……臣妾，也只能做到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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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一众外大臣咬手绢啊：贵妃娘娘的儿子我们可都不敢养~~~~养出问题谁负责……
还有，挖耳朵，老康肿么会答应修玉碟呢……这个故事是站在女主的角度上写的，其实如果将来有空，添一个老康的番外应该会描述的更具体一些~~~~
不过，还是回到正文吧，琇儿说殉葬是她自己的想法，老康嘛……老康就是挂了也一定舍不得真让她也那啥的~~~~当然，这是下章的内容。双更？好吧，我要是努力的话，今天有可能双更……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衷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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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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