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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宴御苑
水湛拿着书倚着殿柱看着外面飘着的大雪，水湛左右摸在个明黄色的小手炉上，一道奏章批过，放在案头，抬头看见水湛仍旧那样看着外面，便道：“你在那里白白盯着外面看什么，好似没见过雪似得，别站得那么靠近窗户，仔细冻了手。”
水湛回头道：“你的折子批完了？”
水湜道：“也没几本了，再有几天便是元旦，官家也该歇了，便真的闲了。”
水湛道：“你有什么打算？好不容易得了几日空闲。”
水湜笑道：“有些事情得好好筹划，大约不能顽了，对了，你有何打算？”
水湛道：“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
水湜又笑了笑，放下手边的折子，站起来小小的伸了个懒腰，向水湛招手道：“过来吧！今日带你出宫顽去。”
水湛斜了他一眼道：“越发接近年节的，到处忙乱的紧，你愿意去？莫怪我不曾提醒与你，人多眼杂的，万一您老的千金贵体出了些什么事情，可赖不得我。”
水湜缓步走了过去，抱起水湛道：“这才几年的光景，你便长的这么大了，重了好多。”
水湛道：“也没请着你抱了，又嫌弃长大了，我可就奇了，这是什么道理？”
水湜并未说什么，只抱着他往殿外走，刚出了侧间，便见着杨新策侍立在那里，新策见了水湜往殿外去，立刻与几个奉御长随跟了上去，再外面便是玉荷与几个栖云院的侍从，也皆跟着这两人。
水湜闲暇了些，问：“想去宁福花园还是那边的御花园？”
水湛道：“都依你，不过，御花园好似远了些，你定然抱我不动了，不如去宁福。”
水湜笑道：“原是打的这个主意。”转头向新策道：“备辇往御花园吧。”
路边松柏之上皆是积雪，因着出了太阳，明黄的琉璃瓦上的受着照射雪正在融化，昨日天寒，那刚融化的雪水又被冻成了冰凌从檐垂下，在太阳之下，与那雪那檐一体，显得格外的漂亮，水湛一边数着冰凌一边道：“我真没从东宫往御花园那边去过，真真是远的紧，你素日往御花园去么？”
水湜道：“好些年不正经去那里顽了，自从搬到东宫算起，也将近二十年了。”
水湛听了这话便道：“怪道你那宁福修的那般漂亮，莫不是因着不能去御花园的缘由。”说完便笑了起来。
水湜也不分辩什么，只道：“过年之后马上册封昊儿为皇太孙，便要搬去那边的皇太孙宫了。”
水湛道：“这个往边关的时候我便知道了，那会子爹爹让内官监递折子，要征召匠人修缮皇太孙宫。”
水湜道：“修缮宫室啊，这我确实没注意过。”
这边两人胡乱的说着些闲话，也不觉着，便到了御花园，腊月日里的自然往营造冬景的方向过去，因着花园小径并不甚宽，两人早早便弃了辇。
过了湖上长廊，到了湖心亭，水湛道：“不知什么缘故，竟在这里营造这么大一片湖。”
水湜端起茶，轻轻的吹了下茶沫，抿了口，道：“图的约莫是夏日里也能过来消暑什么的，喏，你看那边，不知谁在这冻上跑哩!”
水湛扭头见着水溶在前面跑着，后面一大群的侍从宫人各捧着裘衣手炉茶点在后面追着，须臾便听到那些的吵嚷声，诸如殿下穿上衣裳再顽，拿着手炉仔细冻着手，小心别摔了之类的，水溶只管在前面跑，也不理那些宫人。
水湛看了会子，看着水湜摸着手炉，脸上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便道：“那是十四弟水溶，雍王胞弟，不过他记在雅修媛名下。”
水湜道：“这么说我倒是有些印象了，听说十四顽劣异常，麻烦的紧。”
水湛将手炉放在腿上，手担在上面道：“尚可吧，与我一起时一向安稳，不过修媛管的紧罢了。”
水湜笑道：“那姨娘便是管你不严了？”
水湛并不接话，只吩咐玉荷叫水溶过来亭子一起吃杯酒，暖暖身子。
水湜道：“叫小孩子来做什么，没得麻烦的！”
水湛捏了片百花糕，细细嚼了，又缓缓的咽了下去，道：“何曾要你哄过孩子，怎么就麻烦你了！”
水湜道：“哪里不曾哄过孩子，你那小时候可不是我时常带着顽的，你那会子什么都小小的”，水湜比了一下，“那脚还没我手指长，大趾与我指甲差不离的大，皆是那粉荷的颜色，唔，说着有点想咬咬了。”
水湜摸了摸鼻子，记得当年真鬼迷心窍下了口，玩了一会子，让水湛逮着时机，楞是用那小的不能再小的脚狠狠的踹到了鼻子，现在想想还隐隐有些疼了，又回想起水湛莲藕一般的小胳膊腿儿挥动，未及指头大小的嘴巴里咿咿呀呀的念叨着不知什么话，再有水湛八九月长牙的时候，常常有的口水，抱了一会子便见着那口水沾湿到脖颈，拿帕子擦擦便会见着那微微张开的嘴巴里的几枚米粒大的牙，水湜恶趣味将手指伸进水湛口中想嬲他，一次两次水湛并不理他，后来大约被惹怒了，仅有四颗牙也咬了下去，水湜毕竟已弱冠了，便是再养尊处优，那指尖也是二十来岁人的，水湛连让水湜吃痛也是不能，不过只略微比痒要重些罢了。
水湛见着水湜久不言语，水溶那边也奔了过来，便叫他道：“想什么呢你，十四来了。”
水湜回过神来，看见水溶作揖低头站在那里，便道：“十四弟免礼，入座吧。”
水溶道了声谢，便在水湛右手边坐了下来，水湛让长生将衣裳手炉之类的东西都给水溶穿戴拿好，便问长生，“如何照顾十四殿下的，这般冷的天气你也不能好好劝着，你到底在做什么！”
长生听水湛这么一说，只跪下道：“臣不才，委屈了十四殿下。”
水湛道：“算了，我知道十四并不如何听劝的人，也不能完全归责与你，一会子你自去司少监那边领罚的。”
长生磕头行礼道：“谢顺王开恩。”
水湛示意他起来，长生站起来退到水溶身后。水湜见他这般，便道：“你时常这样罚他们？”
水湛道：“并不是，偶尔为之罢了，我哪里会时常与他们计较这些，况且，绿云也不会出这样的事。”
水湜道：“嗯，你那绿云确实不错，不过，好些日子不见你带他出来，莫不是受凉生病在家将养了？”
水湛道：“这倒不是，前些时候宫外传信来，他爹娘想见着他，我便准他假，让他回家过年去了，上元节才回来哩。”
水湜想了想道：“让他回来便去东宫吧，我看着那孩子不错，很是讨人喜欢。”
水溶插嘴道：“绿云我也喜欢，也要。”
水湜楞了下，便看向水湛，水湛自然不会将绿云给出去，便道：“原来绿云在我这里竟是不讨喜欢的，亏的你们一个个要要他回去供着。”
水湜笑了下，便换了个话头，道：“几日前兰翰林填了首新词，不如让教坊司过来在那边湖面上设些桌案，令他们唱来听听，我看过那词，甚为不错。”
水溶道：“什么词？”
水湜道：“是一斛珠，再让他们加几出戏，晌午便在这边摆膳吧，只不知你们下午可有什么可忙的。”
水湛还未言语便听得水溶道：“学堂里韩先生早放了假，过了上元节才开课，没布置多少作业，并无事。”
水湛便住了口，暗道水溶还真是能拿与水湜熟识的一般。水湜又道：“既然这样，新策，吩咐乾清宫的膳房备膳吧。”
水湛道：“御膳房那边口味并不合我，玉荷，你去栖云院那边让他们备一份送到这边来。”
水湜叫住玉荷，道：“不必了，新策去那边记得告诉御厨顺王在这边，别取那些冬存的的东西，直管用新进的果蔬，重盐的酱料也少加，肉类不必奇珍，但要鲜活，记得么？”
新策回道：“记住了，只不知十四殿下可有何忌口？”
水溶道：“我没什么，你只管去便罢了。”
新策作揖退了三步转身离开与三名侍从往御膳房去了，那边不一会子，教坊司也摆好了东西，奉了曲目让三人点戏，水湛并无兴趣，便见着水溶自来熟很欢畅的与水湜要点这出又要点那出，闹腾的紧。
水湛无聊打开手炉，拨弄里面的银霜炭，听水溶水湜有一搭没一搭的闲扯，忽然想到之前，便道：“先番你想什么，一脸的龌龊！”
水湜笑道：“想你小时候，唔，那会子可怜的紧。”
水湛呃了一句，老脸一红，没接话，只低头继续拨那炭，水湜从身后侍从的捧案中取了片厚皮香风干的叶子，放进水湛的手炉道：“别拨弄了，当心呛到。”
水湛低声答应，水溶在边上忽而拍掌道：“这词写的真是好的紧，不仅锦绣美丽，细想起来却是有几分意思。”
水湛道：“小孩子家家的，知道些什么！好好的放着诗书不读，尽在这淫词艳曲上下功夫，仔细你娘娘晓得了，没你闲的日子过。”
水湜道：“湛儿你吓他做甚，十四好好玩去，修媛那边不能为难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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