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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逢
废弃的商场被工地没有拆除的铁皮围挡围了起来,宋召南和苏棠二人转了半天才找到了一处能让人通行的缺口。
大概是因为商场的后续招商工作没有进行起来,附近至今仍然是一片空旷寂寞的模样,最近的建筑除了赵钘家的小区之外,就只有马路对面的几家略显破旧的小吃店。
“这么偏僻,真的会有人来这里吃家常菜吗?”宋召南眯着眼睛看了眼对面的招牌,“不如等会儿调查完出来一起吃个饭?”
“小心点!”
宋召南忙着回头和苏棠说话,险些没看见面前地上的一个洞,要不是苏棠及时拉住了他就已经掉了进去。
宋召南心有余悸地收回了迈出去的腿,稳了稳身子:“不是说建完了吗,留这么一个大坑是什么意思……”
真在这个地方摔断了腿,回去怕是要成为刑侦组,乃至整个市局这一年的笑料。
“都说了后期资金出了问题,没有人来验收自然不会做最后的收尾工作了。”苏棠继续往前走去,伸手拨开了面前已经快要及腰的杂草,抬头看了眼一旁没有刷上油漆的大楼,“六层楼,进去看看?”
“等一会儿吧。”宋召南指了指一个方向,围挡后能够看见赵钘家小区的楼房,“先去那里看看。”
“你觉得会是谁杀的赵钘?”苏棠跟在宋召南身后,冷不丁冒出了这么一句来,“他一个法医,如果是和之前的案子有关,要报复杀人,要杀也应该先杀我们刑侦组和缉毒组的吧。”
宋召南听懂了他的话外之意:“你是指周不岁说的那个背叛者?虽然赵钘那个态度确实奇怪,但是他说的话也有道理……一个十五岁的孩子,真的有可能把缉毒组的机密文件泄露出去吗?虽说当年措施不比现在,但毕竟是缉毒组的机密文件,理因也不是一个小孩子能接触到的吧。”
“还记得朝帝吗?”苏棠说道,“她也才幼儿园。还有林副……”他的话没有说完。
孩童的恶意有的时候远比成年人更加纯粹。
“所以当年赵钘和他爸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得先把这个搞清楚。”宋召南思考了片刻,再次开口道,“不过我觉得赵组长不像是会把事情清楚讲出来的人。或者说,从他的角度,看见的事情可能和赵钘看见的根本不一样。”
虽然同赵焱没见过几次面,但是宋召南已经给他贴上了一个小小的“自以为是”的标签,在旁人眼中尚且如此,在赵钘眼中只会是一个专断的大家长。
“那个家政阿姨。”苏棠像是早就已经想好了答案,“她多少会知道一些我们不清楚的事情。”
宋召南回头看了一眼苏棠,苏棠又是那副工作时公事公办的冷漠模样,明明没有任何表情,宋召南就是觉得每每这种时候的苏棠总是格外吸引人的目光。
“我们棠棠真聪明。”宋召南下意识脱口而出。
“宋召南!”
苏棠也终于回想起自己之前究竟为什么那么讨厌宋召南的原因,就是因为他这种吊儿郎当的恶劣态度。
“我错了,我错了。”宋召南忙服软低头。
好在及时走到了靠近小区的一侧,破了个洞的铁皮围挡歪歪扭扭地靠着一棵枯树勉强站立着。
“果然走的人多了就有路了。”宋召南蹲下身去仔细观察着泥土路,“围起来让鉴定科来看看吧,毕竟才一个上午,也许走的人不是很多。”
苏棠小心翼翼地绕开了泥土路:“走这条路确实不会被监控录入,如果真的是蓄谋已久的,这条路简直是必经之路了。”
铁皮后紧挨着的就是小区内的非机动车棚,挤满了住户的电动车,碰倒一辆就能像多米诺骨牌似的倒下一大片。
“这个车棚绝对不符合消防规范了吧?”宋召南从狭小的缝隙中挤了过去。
非机动车棚旁是一排单独出来的小型车库,不过大概是因为已经有了地下停车库的原因,这一排的车库大多都被改造成了储物室,其中一两间甚至被改建成了麻将馆。
这个时间点,麻将馆里正传来洗牌的声响。
隔壁的一间拉着窗帘的屋子被打开,里面走出来了两三个背着书包的学生。
“怎么还有违规补课的啊?”宋召南啧啧两声,转头看了苏棠一眼,“进去看看?”
苏棠点点头,大步走过去,推开了还没被关上的门。
车库的空间并不算大,墙上挂了块黑板,放着几张长条桌子。还有个学生没有走,老师坐在他身边给他讲解着题目。
“你好?”苏棠开口道。
背对着门的那人回过头来,看见进来的二人时愣了片刻。
周渊末。
那次幼儿园的劫持事件之后,周渊末跟着去做了次笔录,三个人倒也还算是认识。
周渊末小声在学生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学生将桌上的文具收进了包里,乖巧地说了句“老师再见”,绕过了站在门口的两人走了出去。
“怎么是你?周老师,这么巧啊。”宋召南打量了一番有些简陋的环境,车库的环境很阴冷,“你不是幼儿园老师吗?”
“不是编制的,都算是兼职。”周渊末拿起一旁的湿纸巾擦了擦手上的粉笔灰,黑板上面写的似乎是初中的化学公式,“二位有什么事情吗?”
“社区活动,走访千万家嘛。”这种胡言乱语,宋召南简直是张口就能说出来一堆,“小周老师,课外补习班可是违规的哦。”
周渊末也没站起来,大概是觉得宋召南的话实在有些好笑:“到底什么事情?刑侦组需要来查违规补习?”
苏棠接过了话:“不是。我们想来问问,这排车库附近,靠近废弃商场那块儿,有没有什么特殊情况?”
“特殊情况?”周渊末皱了皱眉,敏锐地发现了话语中的不对劲,“是发生什么了吗?”
宋召南隐约想起,那日商缨好像是说过,周渊末学的是犯罪心理专业。
宋召南走到空桌旁坐下,桌上有一层学生留下的橡皮屑:“拿专业眼光看看,这小区有没有什么潜在犯罪分子啊?”
周渊末有些不悦地瞥了他一眼:“你们局里的心理师没打死你真是个奇迹,把学心理的当算命的吗?你大学犯罪心理学怎么及格的?”
这话说的实在有点儿像张海兰女士,宋召南撇了撇嘴,没说话。
“所以,这车库附近有没有人可能看见电瓶车棚那边经过哪些人?”苏棠从身后拍了宋召南一巴掌,要不是情况不允许,他也想说宋召南几句。
周渊末看了眼二人,手里整理着杂乱的粉笔,思考了一番:“这排车库大部分是仓库,隔壁倒是有两家麻将馆,不过都是些退休的老人会来玩。最边上倒是有一间工作室,似乎是画画还是设计的,有个长头发的年轻人经常会坐在门口采风画画。不过嘛,那人脾气怪得很,半个月能和麻将馆的大爷大妈吵上个五六回。”
得,一听又是个难缠的主。
宋召南了然地点了点头,像是又想起什么似的,站起来的时候顿了顿,问道:“说起来,从前大学的时候你来找过商缨吗?总觉得你挺眼熟的。”
周渊末收拾着桌子上的资料:“可能吧。也可能是因为我大众脸。”他将几本教材合在一起,重重地在桌上摞齐——这明显是逐客的意思了。
“二位警官还有事情吗?没事的话,我也要下班回家了。”周渊末指了指车库的大门。
“你和商缨……”宋召南明显还想再八卦两句,苏棠及时一把拽过了他的耳朵。
“没别的事了,多谢。”
说罢就在宋召南的“哎哟”声中,拎着他走了出去。
“哎,你就不好奇吗?商缨在大学的时候可是信誓旦旦说自己这辈子不会谈恋爱的。”宋召南好不容易从苏棠的手下逃了出来,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凑到苏棠身边指了指不远处道,“他说的是那个吧。”
靠近车棚不远处的另一侧,一间车库门前摆放了一堆绘画用的器材,一个红色长发的男子坐在小板凳上,嘴里叼着根烟。
“去问问吧。”苏棠看着那人,沉默了片刻。
宋召南挑了挑眉,突然问道:“说起来,赵钘这个事情,何叶是不是还不知道呢?”
苏棠点了点头,他顺手扶起了辆路上被撞倒的电动车,开了口:“不管怎么说,赵钘对何叶还是挺好的,何叶他……又总是喜欢感情上依赖别人。”
不知道是不是自幼不在父母身边的原因,苏棠也因为这件事情教训了何叶无数次,但何叶总是会把自己几近所有的感情孤注一掷地全部放在某个人或者某几个人的身上。
一旦寄托的对象出现问题,何叶会比任何人要先崩溃的。
言下之意很明显了,这件事情暂时不太能够告诉何叶。
宋召南也跟着苏棠的话唉声叹气了一番。
何叶送走了苏棠和宋召南,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直到手里的箱子因为重量往下滑落了些,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太阳不算特别好,别墅区风大,站久了有些瘆人的凉意。
自己的家就在不远处,可是周遭的氛围却没有一丝家的气息。
好像一切都在突然之间陌生起来。
也不知道脑袋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一直走到自家门口,何叶才算是稍微有了些自己的意识——
周临聿穿着身黑色衣服,戴着口罩,站在他家院子门口,低着头,像是盯着某处研究着什么。
何叶只觉得头疼,为什么这年头自己身边的犯罪分子都这么光明正大的?
还有几步的距离,周临聿突然有所感应似的抬起头,二人对视了一眼。大概有一分钟的时间,两个人都没有任何动作,只是这样看着对方。
何叶觉得自己见过的人可能还是太多了,不然为什么在出租屋第一次见到周临聿的时候,没有想起来从前他是见过他的。
“让开,我报警了。”
何叶终于走了过去,停在门口,冷声道。
周临聿没理会他的话,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时间没见到的原因,他觉得何叶的手腕都细了一圈。周临聿开口问道:“你伤养好了?这才几天就往外面跑。”
何叶被他这一句话说的实在心烦,用力甩开了他的手,骂道:“你有病吧周临聿?现在满大街贴的都是你的通缉令,你往我家跑?之前算是我瞎了眼行了吧,你能不能赶紧滚!”
周临聿一时间没有说话。
何叶在口袋里掏了半天,握住钥匙的时候动作停在了那里。
“对了,周临聿。你哥死之前,留了个东西给我。”何叶想了想,开口道。
周临聿皱了皱眉,直觉告诉他,但凡是有关于周不岁的,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何叶没有继续自己的话,口袋里的手拿出来,指了指周临聿手上的那枚戒指:“之前就一直觉得你手上那个戒指眼熟的很,我们五年前在游轮上见过,对吧?”
周临聿低头看了眼镶嵌着红色宝石的戒指,没有说话。
“我爸快回来了,你走吧。”何叶说道。
周临聿终于笑了笑:“走?我为什么要怕他?”
何叶看向了他,方才二人的对话间他一直没有看着周临聿,这时候周临聿才发现何叶的眼睛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红通通的,似乎盛满了泪光。
“周不岁留给你的……是这个?”周临聿苦笑了一下,“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何叶总算是露出了一个笑容,只不过与平日里不大相同,笑意并没有展露在眼睛里。
何叶的眼睛很好看,周临聿觉得大概只要看过一眼就很难忘记了。
“说真的,我现在真的挺想知道你去出租屋找到我,究竟是因为我哥,还是因为我爸。”何叶看着他,像是想要从他的眼睛里得到一个答案
何叶顿了顿:“还有,周不岁没告诉我什么。是你刚刚告诉我的。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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