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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收网
导师江潮平那如同暮鼓晨钟般的意念广播,在走廊死寂的空气中缓缓消散,留下的却是足以颠覆一切的余震。医疗组成员僵在原地,眼神惊疑不定地在江叙白、昏迷的江添尘以及脸色铁青的李肃之间逡巡。远处守卫手中的能量武器依旧闪烁着幽光,却失去了明确的目标。
李肃站在原地,仿佛化作了一尊石像。导师的指控、“伊甸”的真相、江叙白和江添尘被赋予的“希望”身份……这些信息如同无数把重锤,狠狠砸碎了他多年来所认知和维护的“秩序”。他的世界观正在崩塌,露出底下狰狞而残酷的真实。
他想起自己审查过的那些被标记为“妄想”或“精神异常”的案例,想起那些无法解释的全球能量背景波动,想起高层对“棱镜”项目讳莫如深的态度……原来,他一直身处在一个巨大的谎言之中,甚至可能在不自觉中,成为了维护这个谎言的工具。
冷汗,悄无声息地浸湿了他的后背。
江叙白紧紧握着江添尘冰凉的手,目光坦然地看着李肃,等待着最终的裁决。他能感觉到李肃内心的剧烈挣扎,那是一种信仰崩塌后的茫然与痛苦。他没有再催促,只是静静地,用自己和添尘的存在,作为最有力的证词。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就在李肃的嘴唇微微颤动,似乎将要做出某种艰难决定的瞬间——
“呜——!!!”
一阵远比之前更加凄厉、更加急促、仿佛预示着末日降临的最高级别警报,猛地撕裂了基地的宁静!整个走廊,不,是整个地下设施,都被刺目的深红色光芒所淹没!
“警告!侦测到超高强度跨维度能量锁定!”
“警告!空间结构稳定性急剧下降!”
“警告!未知来源打击即将降临!坐标……坐标覆盖整个基地!”
“重复!最高威胁!‘彼岸花协议’……已启动!”
冰冷的、毫无感情的电子合成音,通过遍布各处的广播系统,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令人绝望的信息。
“彼岸花协议”!
湮灭目标时空坐标点一切存在的最终武器!
“棱镜”……或者说“伊甸”,在察觉到“信标”激活和江添尘成功跨越维度后,不再有任何犹豫,悍然发动了最终的清除程序!它们要将这个基地,连同里面的所有人——包括江叙白、江添尘,以及可能知晓真相的李肃等人——全部从存在层面上彻底抹去!
收网了!猎杀者失去了耐心,决定将整个可能存在威胁的区域,一并清理!
“什么?!”李肃失声惊呼,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瞬间褪去。他难以置信地抬头望向警报声传来的方向,眼中充满了被背叛的惊怒与彻底的骇然!他或许还在犹豫是否要相信江叙白,但“棱镜”直接用行动告诉他——在“伊甸”眼中,他们这些知晓内情者,同样是需要被清除的“不稳定因素”!
医疗组成员和守卫们也陷入了巨大的恐慌,死亡的阴影如同实质般笼罩下来。
江叙白的心脏也猛地沉了下去。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他抱紧怀中昏迷的江添尘,感受着对方微弱的呼吸,一股巨大的绝望与不甘涌上心头。他们才刚刚汇合,真相才刚刚揭开,难道就要这样一起……
不!绝不!
就在这时,链接——那根与江添尘之间,经历了无数次干扰、濒临断裂却始终顽強存在的纽带——突然传来了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波动。
那不是江添尘的意识(他仍在深度昏迷中),而是……某种更深层的、源于他们“连接”本身的东西,在外部毁灭性压力的刺激下,被本能地激活了!
一段破碎的、属于江添尘潜意识深处的记忆画面,不受控制地涌入江叙白的脑海:
导师江潮平在倒下前,用尽最后力气抓住少年江添尘的手,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最后的光芒:“小雷……记住……‘连接’……不仅是痛苦……更是……盾……也是……剑……”
盾……剑……
江叙白猛地低头,看向自己与江添尘紧紧交握的手!
同步率……共鸣……“种子”发芽……
导师的录音,李肃的背叛,“彼岸花”的锁定……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如同闪电般串联起来!
他明白了!
“李肃!”江叙白猛地抬头,声音因为激动而嘶哑,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疯狂,“信我最后一次!想活命,就帮我!”
李肃被他的厉喝惊醒,茫然地看向他。
“把所有能调动的能量!所有的!全部导向我和添尘!现在!立刻!”江叙白几乎是在咆哮,眼中燃烧着一种李肃从未见过的、近乎神性的光芒,“‘连接’……就是对抗‘彼岸花’的唯一武器!”
他没有时间解释更多。他只能赌,赌李肃在生死关头会选择相信这最后的希望,赌他们之间的“连接”真的能如导师所言,成为守护彼此的“盾”,以及……刺向敌人的“剑”!
李肃看着江叙白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绝,又看了一眼那越来越急促、仿佛死亡倒计时的深红色警报,一咬牙,对着通讯器嘶声吼道:“权限代码Alpha-Zero-Nine!否决所有安全协议!将基地备用能源核心,全部能量,定向输出至三号会议室走廊!立刻执行!”
命令下达的瞬间,整个基地的灯光猛地一暗,随即,一股庞大到令人心悸的能量洪流,如同被引导的狂龙,沿着预设的能源管道,朝着江叙白和江添尘所在的位置,奔涌而来!
江叙白闭上眼,将全部意识沉入与江添尘的链接之中。他不再去思考,不再去计算,只是纯粹地、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一切,精神、意志、乃至生命,与怀中这个遍体鳞伤、却与他命运紧密相连的弟弟,彻底融合!
他引导着那汹涌而来的外部能量,不是用于攻击,也不是用于防御,而是全部注入到他们那无形的“连接”之中!
嗡——!
以他们二人为中心,一道柔和却无比坚韧的、如同水波般荡漾开的白色光晕,骤然亮起!这光晕迅速扩大,形成了一个半透明的、笼罩住他们以及附近李肃和医疗组的球形护盾!
就在护盾成型的刹那——
来自高维度的、代表着绝对湮灭的“彼岸花”之力,如同无形的死亡潮汐,轰然降临!
没有声音,没有爆炸,只有一种仿佛连时空本身都被彻底抹除的、令人灵魂战栗的“虚无感”,撞击在那看似脆弱不堪的白色光晕护盾之上!
护盾剧烈地波动起来,表面泛起无数涟漪,仿佛随时都会破碎!外部输入的能量在飞速消耗,江叙白的脸色瞬间变得透明,精神力如同决堤般倾泻!而昏迷中的江添尘,也无意识地发出了痛苦的呻吟,身体微微抽搐,仿佛他的生命本源也在被一同抽取,用以维持这奇迹般的守护!
这是“连接”与“湮灭”的正面抗衡!
这是“种子”与“捕食者”的最终对决!
江叙白紧紧抱着江添尘,感受着对方生命力的流逝,感受着自身意识的模糊,但他没有松开手,反而将彼此连接得更紧。
意识消散的前一刻,他只有一个念头:
添尘,这一次,我们一起。
收网者,亦可能成为网中之鱼。而网,或许本身,就是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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