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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53
丁雅不是丁旺亲生的?
纪淮执刚想开口,吴奇急促的声音就又传出来:“不光不是亲生的——连他老婆的亲闺女都不是!”
“那她是?”
“抱养的!”吴奇的声音震惊,“丁旺老婆当年带着亲闺女回老家,是因为那孩子得了重病,俩人舍不得花钱治,就这么带回老家熬着……没几天就没了。后来他们就抱了现在这个丁雅,听说这丫头刚知道自己的身世,转头就跟胡晓跑了。丁旺老婆说,她是要去找亲生父母。”
找亲生父母?
纪淮执眉峰拧紧,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下巴。正常人哪会这么冲动?毫无计划就毅然决然寻亲,放着安稳日子不过,除非……除非她笃定亲生父母能给她更好的生活?或者单纯的重情重义,可若是重情重义,又绝不会这么干脆地抛弃养育自己几十年的家庭。
这反常的举动,只剩一种可能。
她迫切想逃离现在的家。
究竟发生了什么,能让她对生活了半辈子的地方避之不及?
“丁雅亲生父母的线索查到了吗?”
“还没有。”吴奇的声音沉了沉,“丁旺母亲只含糊说当年是从宁州抱来的,具体地址、姓名,一概不知。”
“不可能一无所知。”纪淮执的声音冷了几分,靴底在地面碾出细碎的声响,“宁州那么大,她难不成要满世界瞎找?查丁旺!我不信他真什么都不知道。有消息立刻同步,另外,看好胖子,别让他跑了。”
“明白!”吴奇应了一声,又补充道,“对了,付哥那边有丁雅的新线索,让你赶紧回电话。”
纪淮执刚挂断吴奇的电话,手机屏幕就被一串未接来电占满。他指尖一划拨通付玉的号码,那边几乎是秒接。
“哟,纪大队长可算肯接电话了?我都准备好接受你因公殉职的消息了。”
“滚蛋。”纪淮执骂了一句,问道,“查到什么了?”
“还能有什么?老本行毒品呗。”付玉的声音突然压低,带着几分警惕,“不是丁雅,是丁旺。”
纪淮执脚步一顿,转身走出屋,潮湿的风裹着水库的腥气扑面而来。
他捂着手机贴紧耳边:“详细说。”
“王副在丁旺家搜出一台加密电脑,这孙子常年翻墙研究暗网,后来干脆自己搭了个小型交易网站,专卖各类毒品。”付玉的声音里透着一丝狠劲,“交易记录最早能追溯到八年前,就连丁雅失踪后,他还在上面上架了鎏砂,真是什么时候都不耽误捞黑钱。”
“干了八年没露马脚,这次怎么突然就被端了?”纪淮执的声音里满是疑虑,“未免太顺利了。”
“这不是巧了嘛,撞上灰鼠那货,顺藤摸瓜才拔出萝卜带出泥。”付玉啧了一声,“不然这老狐狸指不定还能逍遥到什么时候……”
“不对。”纪淮执突然打断他,语气凝重,“这就更说不通了。丁旺既然有这么大的毒品生意,何苦冒着暴露的风险去勒索胡滨?还找了灰鼠这种看着就不靠谱的人帮忙?”
“这……可能是老马失前蹄?”付玉的声音也犹豫起来,“行了先不说了,这边正忙着搜证据,有新情况再跟你说。”
纪淮执挂了电话,指尖还悬在屏幕上方,脑中的乱麻尚未捋顺,一串属地标注着益州的陌生号码,便像催命符似的在手机屏幕上疯狂跳动。他眉峰一蹙,随手划开接听键,听筒里立刻钻进来有些耳熟的声音,裹着谄媚的笑意。
“纪淮执纪队长是吗?”
益州分局的方永胜?
纪淮执心底倏地腾起一股寒意,那点不好的预感瞬间攥紧了他的五脏六腑,他压着声线,语调低沉:“是我,有事?”
那边的笑声顿了顿,又嘿嘿两声:“是这么回事,我们刚接到报警,八土村隔壁那村,有人被个拿刀的凶徒追杀,慌不择路闯进了村民家。那凶手也跟疯了似的闯进去,直接拿了钱硬买了村民的车,还把那被害人给胁迫着一块儿掳走了。”
纪淮执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压根懒得猜这老狐狸的心思,只觉得这声音听着就膈应,语气不耐:“方队长,我没记错的话,这是你辖区的案子吧?特地打电话来给我报喜?”
方永胜的笑声戛然而止,声音陡然压低,透着几分故作的严肃,又藏着点试探的贼光:“纪队长不会忘了八土村那桩凶杀案吧?我们局里现在盯得紧,严重怀疑这跑掉的就是那凶手。报案人一说特征,我就觉得耳熟,拿照片一比对一指认,嘿,这不就是金警官吗?我这才赶紧给你打个电话,问问金警官在不在你身边?要是不在……”
他轻咳两声,话锋一转,“你看啊,咱们好歹共事一场,我这边多少能帮着运作运作。这事儿要是闹大了,对谁都没好处,以后互相用得上的地方多着呢,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纪淮执嗤笑一声,原来那日自己随口一句“如实汇报”,竟被这老小子记到了现在。他扯了扯嘴角:“哦?运作?方队长打算怎么运作?找个替罪羊顶包?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把案子压下去?”
“那还不是看纪队长你的意思?”方永胜的声音越发谄媚,“我瞧着你跟金警官关系不一般,我可以……”
“不需要。”
纪淮执冷冷截断他的话,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信他不会做这种事。退一万步说,真要是他,罪证确凿,该抓抓,该判判,轮不到外人来指手画脚。方队长还是先操心操心你自己吧。”
听筒那头的方永胜猛地打了个寒颤,冷汗“唰”地一下浸透了后背的衬衫,恨不能当场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他强撑着底气,声音却有些发虚:“你……你带出这种人,以为自己能落得什么好下场?我打电话来,就是确认你不知情,好方便我们展开行动!刚才那些话都是套话!我肯定如实报备!”
话音未落,电话便被匆匆挂断,仿佛迟一秒,纪淮执就能冲出来给他撕碎吃了。方永胜抬手抹了把额头的冷汗,掌心湿得能拧出水来,他转身冲身后的手下低吼:“追!甭管是不是他,都给我按嫌疑人的标准盯死了!眼下没别的线索,他就是唯一的突破口!”
手下人应声领命,立刻低头给现场同事发去指令。风从窗外灌进来,卷起桌上的案卷哗哗作响,方永胜这几天被上面压的喘不过气,本想让纪淮执领情帮忙说说话,不料偷鸡不成蚀把米,现在只能追着金念跑了。
是阿塞带走了金念?还是他和霍亮遇上了什么麻烦不得已演了这么一出?胡晓和丁雅又被藏到了哪个犄角旮旯?
纪淮执狠狠按着突突直跳的额角,脑子里像被灌满了化不开的白雾,混沌一片。
突然,一道闪电劈开了迷雾,某个被忽略的细节猛地撞进脑海,视野瞬间清明。
他抓起手机,指尖因为急切微微发颤,嗓子发紧:“王越,立刻重点排查丁雅和丁旺的电脑!丁雅的桌面有个半透明的黑色小图标,看着像那个旅游软件的标志,叫技术队盯紧了,别漏过一丝一毫。”
他强迫自己在脑海里回放那日在胡滨公司瞥见的画面,可那图标轮廓却像浸了水的墨痕,怎么也抓不真切,“丁旺敢碰贩毒的勾当,警惕性不可能这么低,他分明是被人推出来的靶子。还有,查清楚他到底是怎么挑选中灰鼠的。我这边还有事,有消息立刻通知我。”
“正想跟你说这事!”王越那边传来噼里啪啦的键盘敲击声,话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我们在丁雅的电脑里,挖出了那个旅游软件的源代码,是只有开发者才持有的原始核心程序,这软件是丁雅自己写的!”
纪淮执心头猛地一跳,像是抓住了什么关键的线头,急切地脱口而出:“查!查胡晓社交账号的评论区,看看那些评论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操控!”
“我这儿正盯着呢!”王越身旁的网警突然低呼一声,下一秒,王越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查到了!全是后台刷出来的仿真僵尸号,源头都是丁雅这台电脑!”
“是丁雅策划带走胡晓的。”纪淮执低声自语,眉头拧成了死疙瘩,“可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我靠……”王越那边传来一声倒吸冷气的惊叹。
“怎么了?”纪淮执的心瞬间揪紧。
“丁雅这电脑里……”王越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几分悚然,“这段源代码的底层,是个诡异的后台界面,整个屏幕一片血红,密密麻麻全是加密板块,还有几封已经被读过的加密邮件!”
话音刚落,纪淮执的手机“叮”地一响,是王越发来的一段视频。画面里,电脑屏幕被无数血色方形弹窗占满,那些弹窗还在源源不断地往外涌,每一个上面都锁着一道密码锁,猩红刺目,透着股说不出的邪气。
“这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王越咬牙切齿,“这里面的问题,大了去了!”
“她就是吃准了你们破解不了。”纪淮执盯着视频,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疼,刚想揉一揉,眼角余光却瞥见李鱼不知何时站在了身侧,正微微歪着头,不知道看了多久。
被撞破的瞬间,李鱼脸上的笑意分毫未变,语气平静:“纪队,我还是先回去吧。说不定,我能帮上点忙,能让进度快些。”
纪淮执正担心市局那边没有能用的人,听见这儿有些动摇,但话到嘴边又顿住:“那……我……”
“你和小吴哥留在这儿。”李鱼敛起笑容,神色严肃,“局里眼下除了这个,暂时也没别的发现。好不容易摸到胡晓的痕迹,要是你们再一起回去,说不定就错过了关键时机。再说,万一还得再跑一趟,来回折腾更耽误事。查案我不懂,你们留在这儿,说不定还能挖出点新线索。我回去守着技术队做好后勤,有需要,我再立刻赶过来。”
他眼底的真诚与急切,半点做不得假。纪淮执定定地看了他几秒,不再犹豫,扬声喊来小张和搜救队队员:“接应的车快到了吧?小张留下,跟我再转一圈。你们几个,跟着李顾问先上车出去,空车返回来再接我们。”
水库边阴冷的风裹着土腥味往人骨头缝里钻,纪淮执和小张踩着满地碎砖,在土坯房周围的荒草里一寸寸扒拉。墙根的野草被踩得东倒西歪,露出发黑的湿泥,腐烂的臭味呛得人鼻腔发紧。
“纪队,这儿有拖拽的印子。”小张的声音压得极低,指尖指向墙角一道深陷的沟壑,“草茎断了一大片,泥里还嵌着半片碎布。”
纪淮执蹲下身,指尖捻起那片碎布。料子轻薄柔软,带着一片花朵的刺绣。他又顺着拖拽痕迹往前摸,在荒草深处摸到一块被踩扁的奶糖纸,上面印着江城市中心那家老字号糖果铺的logo。
“应该是胡晓和丁雅的。”纪淮执的声音沉得发紧,“在房车上也有一袋这奶糖。”
两人顺着痕迹往土坯房后墙走,小张忽然低呼一声,指着墙根一处松动的砖缝。纪淮执伸手抠开砖块,里面塞着一个皱巴巴的帆布包。包口没系紧,露出半截女士围巾,还有一部没电关机的直板手机。
纪淮执打开帆布包,他指尖划过包底,摸到一张硬纸片,抽出来一看,是张手绘的简易地图,上面用红笔圈了个标记,旁边写着两个字——渡口。
地图边缘沾着一点干涸的蓝墨水,是钢笔的痕迹。
“这是他们原本的目的地。”纪淮执盯着地图上的红圈,眼神锐利如刀,“拖拽痕可能是这屋子里人强行带走他们留下的,也可能是刻意留在这儿的。”他没等小张追问,就将地图举到眼前,迎着风眯起眼打量——红笔圈住的渡口,线条粗重得有些刻意,反而盖过了底下原本淡淡的铅笔印记。他摸出随身携带的物证袋,将地图平整地放进去,又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隔着塑料袋将火苗凑近纸面。
微弱的火光穿透纸张,背面几行浅浅的铅笔印赫然浮现。
“是水库的轮廓。”小张凑过来,呼吸陡然急促,“还有条虚线,从渡口直接划到横对岸的那条水沟!”
风猛地卷过,打火机的火苗晃了晃,险些熄灭。纪淮执盯着那道虚线,指尖顺着线条慢慢划过,忽然指出一处细节:“你看,虚线末端的墨迹比别处重,是反复描摹过的。”他又起身走到拖拽痕的尽头,蹲下身拨开表层的湿泥,底下露出一块颜色略浅的泥土像是被人挖开又填回去的,“这道痕迹看着是往渡口去,可尽头的泥是新填的,说明根本没人从这儿经过。”
他重新站定,目光扫过土坯房到水库北岸的方向,环视了一大圈忽然指着地面上几个几乎被荒草覆盖的浅坑:“真正的痕迹在这儿。”那是几个浅浅的脚印,大小和胡晓的帆布鞋吻合,脚印的方向,正对着水库,“有人先伪造了往渡口的拖拽痕,又把真正的脚印用草盖住,就是想把我们引错方向。”
“所以他们不是被强行带走的?”小张愣了愣。
“不好说。”纪淮执将铃铛攥紧,指腹摩挲着内侧那个歪歪扭扭的“晓”字,“但一开始丁雅肯定留了后手,这张地图就是最好的证明,她把水库的路线藏在渡口标记底下应该是为了避免被其他人知道,但又在被掳走时把地图留在这儿,说不定是事情超出她的预料,有了危险,希望我们能发现这一点。”
纪淮执小跑两步立在水库边缘,这片水库很宽阔,靠人力绕过去不知道要浪费多少时间。
他转头眼神坚定声音急促的对小张说:“那边有车能绕过去路吧?叫车赶快上来,带上吴奇和那个胖子,咱得去对面一趟了。”
小张应了一声打电话联系车辆,目光不自觉跟着纪淮执看的方向望去。
远处的水库隐在雾霭里,横对岸隐藏在绿植后的水沟像一头蛰伏的巨兽,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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