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伴读他不想努力了！

　　车队行至城下，朱由邺竟亲自步下城楼相迎。他今日未着龙袍，只穿一身明黄常服，玉带束腰，却难掩帝王威仪。夕阳为他周身镀上金边，那双总是深沉的眼眸此刻盛满毫不掩饰的欣喜，目光紧紧锁在俞木帆身上，仿佛要将这分别的月余时光都看回来。

　　"臣俞木帆，参见..."俞木帆正要行礼，却被朱由邺一把扶住。皇帝的手温热有力，透过衣袖传来令人安心的温度。

　　"免礼。"朱由邺的目光在他脸上细细流连，从清瘦的面颊到略显苍白的唇色，声音带着压抑的激动，"回来就好。"

　　这时，沈煜在侍卫搀扶下上前见礼。朱由邺这才注意到他肩头渗血的绷带，眉头微蹙："沈爱卿这是？"

　　"回陛下，途中在居庸关附近遭遇埋伏，幸得沈探花舍身相护。"俞木帆代他答道，简略地说明了遇袭经过。

　　朱由邺眼神微沉，却很快恢复如常，语气平和却带着疏离："沈爱卿忠心可嘉，赏黄金百两，御用药材十盒。好生回府养伤罢。"这话看似恩赏，实则是在打发沈煜离开。

　　沈煜何等聪明，立即领会圣意，恭敬告退。临走前，他深深看了俞木帆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带着几分欲言又止。

　　"随朕回宫。"朱由邺不容分说，拉着俞木帆登上御辇。这是极大的殊荣，四周官员纷纷垂首，不敢多看，但俞木帆能感觉到那些目光中的探究与诧异。

　　御辇内沉香袅袅，朱由邺终于卸下帝王威仪，紧紧握住俞木帆的手："这一路，受苦了。"他的指尖轻轻抚过俞木帆手腕上还未完全消退的淤青，眼神暗沉。

　　"劳陛下挂心，臣无恙。"

　　朱由邺伸手轻抚他消瘦的脸颊，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稀世珍宝："在北平...可还习惯？燕王待你如何？"

　　这话问得随意，俞木帆却听出其中的试探之意。他垂眸答道："燕王殿下照料周到，特意安排了听雪轩给臣养伤。"

　　御辇径直驶入皇宫，停在养心殿前。朱由邺屏退左右，殿内顿时只剩二人。烛火摇曳，映得满室温馨，金丝楠木的案几上摆着新插的红梅，暗香浮动。

　　"让朕看看你的伤。"朱由邺轻声说道，伸手去解俞木帆的衣带，动作自然得仿佛做过千百遍。

　　"陛下！"俞木帆下意识后退，袖中的梅花玉佩不慎滑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朱由邺拾起玉佩，目光在精致的梅纹上停留，骤然变冷："这是..."

　　"燕王所赠。"俞木帆如实相告，"说是...留个念想。"

　　朱由邺摩挲着玉佩上的梅纹，指节微微发白，忽然笑了："好一个念想。"他将玉佩轻轻放在案上，语气平静得可怕。

　　这时，李德全在殿外禀报，声音带着几分急切："陛下，太后娘娘请您过去一趟，说是有要事相商。"

　　朱由邺面色一沉："告诉她，朕今日乏了。"

　　"太后娘娘说...是为了立后之事，说是钦天监已经选定了吉日。"

　　朱由邺深吸一口气，对俞木帆柔声道："你先歇着，朕去去就回。已经让人备了热水，你好好梳洗一番。"

　　他离去后，俞木帆独自站在殿中。案上的梅花玉佩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旁边是朱由邺常用的那方九龙砚，一切都熟悉得令人心安，却又透着说不出的陌生。

　　慈宁宫内，太后正与李小姐对弈。黑白玉子在棋盘上交错，局势微妙。见皇帝来了，李小姐连忙起身行礼，姿态优雅得体。

　　"皇帝来得正好，"太后落下一子，白玉棋子叩在棋盘上发出清脆声响，"哀家与李家丫头正在说，腊月廿八是个好日子，最适合大婚。"

　　朱由邺在太后对面坐下，随手拈起一枚黑子："母后，北疆传来急报，突厥蠢蠢欲动，此时大婚恐非良机。"

　　"正因如此，才更需要立后来安定民心。"太后语气转冷，手中的白玉念珠捻得作响，"还是说，皇帝还在惦记那个俞木帆？方才哀家听说，你亲自出城相迎，还将他接入养心殿？"

　　朱由邺把玩着棋篓里的白玉棋子，指尖微微用力："朕乃一国之君，立后之事自有主张。至于俞修撰，他为朝廷负伤，朕体恤臣子，何错之有？"

　　"好一个体恤臣子！"太后猛地拍案，震得棋子跳动，"别以为哀家不知道你的心思！皇帝，别忘了你的身份！别忘了先帝的教诲！"

　　"朕自然记得。"朱由邺起身，玄色常服在宫灯下泛着暗沉的光泽，"正因记得，才更不能让人伤了朕看重的人。无论是谁。"

　　这话中的威胁再明显不过。太后脸色骤变，李小姐更是吓得脸色发白，手中的团扇险些落地。

　　回到养心殿时，已是深夜。朱由邺见俞木帆靠在软榻上睡着了，烛光映着他安静的睡颜，长睫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比平日里更添几分柔和。他身上盖着朱由邺常用的那床明黄锦被，显得格外单薄。

　　朱由邺轻轻为他掖好被角，却在触及他衣袖时顿住——那里隐隐透出包扎的痕迹，白色的绷带在深色衣袖下格外显眼。

　　"还是受伤了..."他喃喃自语，眼中满是心疼与愤怒，指尖轻轻拂过那处包扎的位置，动作轻柔得如同蝶翼。

　　这时，暗卫统领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殿内，如一道影子："陛下，查清楚了。今日那些杀手，确实与李家有关。他们在居庸关外的山林里设有秘密据点。"

　　"证据呢？"朱由邺的声音冷得像冰。

　　"在现场找到了这个。"暗卫呈上一枚玄铁令牌，上面刻着李家的蟠龙家徽，"还有几个活口，已经押送诏狱。"

　　朱由邺把玩着令牌，眼神渐冷："看来，是时候敲打敲打某些人了。传朕旨意，李瑾纵容家奴横行乡里，革去功名，闭门思过三个月。"

　　"还有一事..."暗卫低声道，"沈探花回府后，连夜见了李瑾。二人在书房密谈半个时辰。"

　　朱由邺眸光一凛："继续盯着。朕倒要看看，这位新科探花究竟想做什么。"

　　暗卫离去后，朱由邺在俞木帆身边坐下，轻轻握住他露在锦被外的手。那只手冰凉如玉，指节分明，让他想起太学时光里，这双手如何执笔挥毫，如何抚琴弄弦。

　　而此时沈府内，沈煜正对灯独坐。肩上的伤隐隐作痛，他却浑然不觉，面前摆着一局残棋。烛火跳跃，映得他清俊的侧脸明暗不定。

　　"公子，"心腹低声道，"李瑾那边催得急，问下一步该如何行事。太后似乎对今日陛下出城相迎很是不满。"

　　沈煜把玩着一枚黑棋，棋子在他指尖翻转："告诉李瑾，急什么。好戏...才刚刚开始。"他轻轻落子，正好截断了白棋的退路，"陛下越是维护，太后就越是忌惮。这把火，烧得越旺越好。"

　　他望向皇宫方向，唇边勾起一抹冷笑。今夜养心殿的温情，明日就会成为朝堂上攻讦的利器。这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窗外忽然飘起雪花，这是今冬京城的第一场雪。沈煜推开窗，任由雪花落满肩头，冰凉的感觉让他格外清醒。

　　"下雪了..."他轻声自语，呼出的白气在寒风中消散，"这场雪，不知要掩盖多少秘密。"

　　养心殿内，俞木帆在睡梦中微微蹙眉，仿佛感知到了什么。朱由邺轻轻抚平他的眉头，眼神温柔而坚定。殿外的雪越下越大，渐渐覆盖了琉璃瓦，覆盖了青石阶，将一切痕迹都掩埋在纯白之下。

　　无论前路有多少明枪暗箭，他都要护住怀中这个人。这是他为数不多的任性，也是他身为人君最后的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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