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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愿留下的员工
那个纪念品商店依旧没什么人,从脚印可以看出在他们之后一定还有人来过。
货架已经变得凌乱,某人一定采用了强制的手段。也许失败了,因为员工看起来并没有很难过,也许成功了,毕竟这里只允许幸福和快乐。
感觉到有人来,他才从整理货架的动作停下,说了一句“欢迎光临”,然后又投身回到自己的工作里。
为什么要整理呢?毕竟这里一切都乱糟糟的,也没见到他为此做些什么啊。所以现在面前这一点小小的凌乱根本也算不上什么东西才是。
然而他还是收拾着。
符世突然想知道为什么,但开口却是问:“你难道是玩家?”
“也许。”员工回应到,看起来十分的轻松。
他将这空架子摆回大概的地方,然后可惜的叹了一口气,表露出明显的厌恶:“玩家们最近是不是越来越暴力了?”
这是绝对不会被纳入“幸福与快乐”的情绪,但是周围却什么反应也没有。
这是绝不该是属于员工的特权,难道是只属于对方的特权吗?
“所以我不明白,为什么玩家们老是这样盲目的参与副本呢?明明这样下去也不是美好结局。”员工不解的转向符世,“仅仅只是为了生存啊,只是为了延续这可有可无的生命——你对这个游戏知道多少呢?”
“……请说,在此之前,你是叫纪华茂吗?”
为什么老是这个名字呢?这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符世突然好奇了,所以他就这样问出口了。
门外其实还有一群偷听的人,在符世错开他们之后就一直光明正大的跟着他,直到现在也没有离去。
但是他们都不重要吧,况且员工什么也没做。
“我不明白你的问题,我似乎没有隐瞒名字的必要。”员工这样说到,“看起来你对这个莫名其妙的游戏并不是一无所知。”
“那么从哪里开始才合适呢?比如这个游戏完全复刻了现实的一部分,或者具体的说,玩家部分复刻现实。”
也许是没从自己的脸上看出什么神色,员工刻意解释了一下这个部分:“我的意思是,我们不过是记忆中的现实里自己的复制品。”
“我们早就死去了。”
“……但这有什么必要呢?”
开口的不是符世,而是进来的无忧的玩家,她不解又疑惑,似是难以接受这种情况:“我没有关于死亡的记忆。”
她身后,乐贞静扯住了她的袖子,有些担忧的望着。
“如果你运气好的话,也许能进入到以自己死亡的记忆为基础的副本里。”员工只是这样说,带上了一丝怜悯,他,“全部副本也是基于某人的记忆所制造的,放大了恐惧、愤怒和悲伤,缩小了快乐和幸福,在这不公平的情况下找到并放大弱势的一方,是一定能通关副本的方法。”
“副本不鼓励这样做,并且标记好了看似安全的条件。从那一刻我就意识到了,这是个谎言。”防止无忧的玩家接着问些什么话,员工快速的接话,不让她有打断的机会。
那本书,直到现在,符世才意识到那本书不知不觉消失在自己的物品栏。
是放在哪里忘记拿了吗?就连这个也模糊不清。
他应该已经看完了。
如果这样的话,如果就这样相信了员工的话,那么是因为有谁在反抗吗?联想到那些莫名的设定,这也是反抗的痕迹。
像这样的人物对抗总是牵连他这样无辜的人。
“游戏不希望玩家结束副本。”员工这样下了结论,“大家都没有意义的死去,然后又活过来,直到失去所有价值,才终于能享受死亡的意义。”
……所以他很快就要死了?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符世只是这样想着关于自己死的事情。
似乎在很早以前,他也做出过这样的想法?
“这样的日子会永远持续下去。”员工视线移向了那个凌乱的柜子,“所以我绝不允许有人破坏我的乐园。”
他带着怜悯,带着愤怒和嘲讽,却又很轻松。
“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所以你杀人了?”
乐贞静和无忧的玩家一同开口问道,她们对视一眼,彼此都感到了难以言喻的情绪。
“这要怎么回答呢?这个游戏比你们想的还要老旧,在所谓的开始之前也已经有了无数次的开始。我是这之前的玩家。”员工微微笑着,“我很高兴终于能和玩家分享这些东西了。至于第二个问题,是的,虽然死亡都没有意义了,但总是要得到教训的。”
无忧的玩家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她沉默了一会只能说:“……不应该这样的。”
这样是错的吗?这样是对的吗?她总在犹豫。
纪华茂也是这之前的玩家吗?
符世想到。
“什么才是幸福与快乐呢?”员工轻轻捏起自己的工牌,笑容变得意义不明,“其实我不知道,毕竟每个人的想法总是不同的。”
他静静的看着面前的人,他们就会和之前无数批玩家一样离开,投身那无所谓的副本里,继续恐惧着害怕着麻木着,且永远不会停下。
多可怜,但他无意阻止。
“……我们怎样才能离开?”毕敏博轻轻的问,似乎是为了不刺激到谁。
“其实很简单,只要待到闭园就好了。如果你们不破坏这里,就什么也不会发生。”员工走回了柜台,“你们可以继续留在这里,或者出去?我不会阻止。”
“这里是用你的方法结束的副本吗?”符世看向了对方。
视线终于又回到了自己身上,口袋里的糖已经因为紧握而开始融化:“你不能观察到这里的一举一动吧。”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什么?
我想说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
符世茫然的闭上了嘴,他只感觉有种莫名的压力堆积,心口的烦闷也越发明显——而他甚至找不出什么理由。
所以他只好找一个分散注意力的话题:“你在这里有看到……一个和你名字一样的人吗?长发,呃,两只眼。”
“你的描述太过模糊不清,不过我会留意的。”员工一如当前一样友好的解答,“在玩家里不存在和我同名的人。”
那么他会在哪里呢?按照上个副本的表现,难道他在某处放火吗?
说起来他是怎么放的火……他一直是如此极端的性格吗?按照他的过往,他的确应该是这样极端的人。
而且NPC到底和“人”是不同的。
“我可以看监控吗?”符世想了想,问。
这似乎是最简便的方法了,毕竟他们两个人在这样大的游乐园相遇实在有些不可能。
“或者广播?”他补充。
“我会为你广播的……目的地就在这里,如何?”
符世点点头,在员工利用电脑发送了什么之后,那个背景音乐变小,响起了一则寻人启事。
说起纪华茂,符世就自然的望向了崔城。
在之前的某个副本里,造成两个家庭悲剧的主角之一,崔城。
这两年符世已经确定,虽然仍有摄入食物和水源的需求,但他们不再开始生长。
面前崔城看起来比纪华茂还要大一点,说明他不是在那时候死去的,那么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听到“罪魁祸首”的名字的时候,他的表情……符世想不起来他的表情。
而现在对方好像没什么特殊的表情,甚至因为不用维持笑容而真的松了一口气,还有了安全保证,他此时此刻绝对是快乐的。
这个乐园难道是一个庇护所吗?
越是思考,死亡越是清晰。
符世无法摆脱自己面前死去的“自己”,他脸上的痛苦还未出现,被背叛的泪水已经留下。
然而这并不是他,这并不是他。
过去见过的死相似乎都比不过面前的样子,他在后悔吗?因为符世的人生是毫无用处的、悲伤的普通的?
他感觉自己手上是黏滑温热的液体,即使低下头时什么也没变。他听到对方来不及的最后一句质问,即使对方现在已经彻底摆脱了过去。
他感觉自己喉口发痛,符世的声音却响起了:“……玩家也会变成工作人员吗?”
“据我所知,是的。”员工回应了,就和他自己保证的一样,“竭尽全力”的服务。
……因为想让他们感到轻松,从而愉快幸福吗?
竟然是这个理由。
“这只是个人的选择而已。”
“……这两个选择毫无区别。”甚至就连“玩家”的选择也毫无区别。
员工静静的看了他一会,然后慢慢的吐出两个字:“是的。”
是的,毫无区别。
既不能决定什么,也不能记录什么,都是这游戏无法缺少的环节,却都还是一味按照自己的想法努力而已。
就像是符世,就像是面前的纪华茂,就像是牧夜一样。
他们都按照自己的想法努力着……竟然只是因为想做,所以就真的去做了,而且打算一直做下去。
他不知道说什么,他感觉很荒谬,但又指不出什么错误,只能张开又闭上嘴,像是在岸上的鱼一样。
最后他终于用符世的声音吐出:“哦。”
“我是怎么死的?”无忧的玩家好像很不死心?符世已经无力分析。
“我并不清楚,也无法清楚。”员工说到。
乐贞静踮起脚拍了拍无忧玩家的肩膀:“没事的,姐姐。老师说,死亡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
“……竟然还要小孩来安慰我了。”无忧玩家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对不起,我只是无法接受……我一直抱着能回去的想法,但也许我的尸体早就被烧了。”
“如果你想留下来,也没问题。还需要招牌广告吗?”员工扬起一张纸,“虽然没什么福利就是了。”
无忧的玩家沉默的接过,看了一会,还是没能决定。
“你不需要马上决定,只要写下你的名字,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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