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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一根刺
京大医学院的教授办公室里,李贺教授刚结束一台复杂的手术,正喝着茶休息,手机就响了起来。一看是苏市的号码,还是老友周老爷子打来的,他笑着接起。
“老周啊,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电话那头传来周老爷子中气十足却难掩兴奋的声音:“老李!我问你,你我外孙沈漾,是不是交女朋友了?!”
李贺一愣,随即想起课堂上那有趣的一幕,忍不住哈哈大笑:“你这消息够灵通的啊!是有这么回事,小姑娘是林大的,叫姜早,挺文静乖巧的一个孩子。怎么,你家那冰山外孙终于开窍了,把你高兴坏了吧?”
“可不是嘛!”周老爷子声音洪亮,“我和你阿姨都快急死了!这孩子从小性子冷,对谁都爱答不理的,我们真怕他打一辈子光棍!这下好了,总算有人能治得了他了!老李,你见过那姑娘没?人怎么样?”
李贺便把姜早来听课、沈漾如何细心呵护以及自己“刁难”姜早的趣事简单说了说,言语间对姜早印象颇佳。周老爷子听得心花怒放,连连说好。
挂了电话没多久,沈漾的手机就响了。看着屏幕上“外公”的来电显示,他揉了揉眉心,大概猜到了是什么事。
果然,一接通,外公周老激动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外婆也在旁边不停地问:“小漾啊!听李教授说你交女朋友了?是真的吗?什么时候带回来给我们看看?那姑娘叫什么?多大了?哪里人?”
沈漾听着电话那头两位老人急切又喜悦的追问,冰冷的心底泛起一丝难得的暖意和无奈。他放缓声音,耐心地回答:“外公,外婆,是真的。她叫姜早,林大的,苏市海县人,人很好,我......很喜欢。等我这边忙完这阵子,一定带她回苏市看你们。”
说完这话,沈漾耳尖不自觉地爬上绯红。
两位老人这才心满意足,又絮絮叨叨叮嘱了半天,让他对人家姑娘好一点,别总板着脸,要多笑,才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
沈漾放下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滑动,找到李贺的微信,发了条消息过去:
【沈家小子】:李教授,您还真是……消息灵通,热心过度。
李贺很快回复了一个咧嘴笑的表情:
【李老头】:[呲牙] 举手之劳,不用谢。周老高兴,我们也替你高兴。
沈漾看着手机,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却不由自主地牵起一个极浅的弧度。这世上,真正关心他、为他终身大事操心的,大概也只有苏市的外公外婆了。
然而,这份来自亲人的温暖,却像一把钥匙,不经意间打开了记忆深处那扇布满灰尘、沉重不堪的门。一些他极力封存、不愿触碰的往事,如同黑色的潮水,汹涌地漫上心头。
沈漾的父亲沈念白,是浙沪一带声名显赫的商业巨擘,近年来更是将商业版图扩张到了京市,风头正劲。沈漾是他的长子,母亲是出身苏市书香门第的周玉墨,温柔娴静。然而,在沈漾十一岁那年,周玉墨因病去世,对年幼的沈漾打击巨大。
但更让他无法接受的是,母亲去世还不到一年,父亲沈念白就将另一个女人陈丽华和一个小男孩接回了家。那个男孩,就是沈沉,只比沈漾小三岁。更讽刺的是,陈丽华曾是母亲周玉墨的闺蜜!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父亲早在母亲病重期间,甚至更早,就已经背叛了家庭。
十二岁的沈漾,面对母亲的离世和父亲的无情,性格变得更加孤僻冷漠。而新进入家庭的沈沉,虽然年纪小,却心机深沉。他表面上对沈漾这个哥哥恭敬有加,背地里却处处使绊子,挑拨离间。
最致命的一次,发生在沈漾十二岁那年夏天。
沈家别墅有个露天泳池。那天,只有沈漾和沈沉在家。沈沉故意激怒沈漾,两人发生了口角。争执中,沈沉自己跳进了泳池,并用手在自己脸上抓出几道血痕。当佣人闻声赶来时,沈沉在水中哭喊着:“哥哥要杀我!他把我推下来的!还打我!”
沈念白闻讯赶回,看到小儿子“伤痕累累”、惊魂未定地缩在佣人怀里,而大儿子沈漾则面无表情地站在池边,一言不发。
怒火中烧的沈念白,根本不给沈漾任何解释的机会,认定了他因为嫉妒而欺凌弟弟。他当着所有佣人的面,用皮带狠狠地抽打了沈漾,将他打得遍体鳞伤。
这还不够。盛怒下的沈念白,命令人将伤痕累累的沈漾关进了别墅阴暗潮湿的地下室,不给食物,不给水,更不给医治。
那是怎样黑暗的一个月?沈漾蜷缩在冰冷的角落,身体上的疼痛远不及心中的绝望和冰冷。母亲刚走,父亲如此绝情,那个所谓的“弟弟”如此恶毒……世界仿佛只剩下了无边的黑暗和背叛。
就在沈漾几乎要撑不下去的时候,远在苏市的外公周老,因为长时间联系不上外孙,察觉到了不对劲。
老人家动用了一切关系,终于查到了沈漾的处境。他勃然大怒,连夜驱车赶到京市,直接闯进沈家别墅,从地下室抱出了已经虚弱不堪、高烧昏迷的沈漾。
周老看着外孙满身的伤痕和苍白的小脸,老泪纵横。他指着沈念白的鼻子,痛心疾首地怒斥:“沈念白!你枉为人父!玉墨要是知道你这么对待她的儿子,她在九泉之下都不会瞑目!从今天起,小漾跟我回苏市!你们沈家,不配拥有他!”
说完,周老抱着沈漾,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那个冰冷豪华、却毫无温情的“家”。
从此,沈漾就在苏市外公外婆身边长大,再也没有回过京市沈家。而沈念白,或许出于愧疚,或许碍于周家的影响力,在经济上并未亏待沈漾,但父子之情,早已在那阴暗的地下室里,彻底断绝。
这段惨痛的童年经历,是沈漾心中最深、最痛的伤疤。它造就了他冷漠疏离的性格,让他难以信任他人,尤其是所谓的“亲情”。
他对沈念白只有冰冷的恨意和漠然,对沈沉更是充满了鄙夷和警惕。这也是为什么,当他在滑雪场再次遇到沈沉骚扰姜早时,会爆发出那样强烈的怒火。
如今,外公外婆的欣喜电话,像一缕阳光,照进了他心底那片寒冷的废墟。而姜早的出现,更像是另一道温暖的光,让他开始愿意尝试,去相信温暖,去拥抱未来。
只是,沈家那片巨大的阴影,以及沈沉那条隐藏在暗处的毒蛇,是否会再次影响他现在来之不易的平静和幸福?这仍是悬在他心头的一根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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