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不断

　　周末清晨，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两人背着简单的行囊，骑着租来的山地车，沿着专用的滨江骑行绿道出发了。
　　纪时泽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运动长裤，清瘦挺拔；纪书漾则是宽松的篮球背心，露出流畅的手臂线条，充满活力。
　　“哥！快点！”纪书漾一马当先，回头冲纪时泽喊，风吹乱了他的额发，笑容灿烂得像头顶的太阳。
　　纪时泽不紧不慢地蹬着车，看着前方少年飞扬的背影，嘴角噙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看路。”
　　绿道沿着江岸延伸，一边是波光粼粼的江水，一边是郁郁葱葱的树林。
　　空气里是草木的清香和江水的湿润气息。
　　骑了没多久，纪书漾就慢下来，和纪时泽并排。
　　“哥，你看那边，有鸟！”纪书漾指着江心浅滩。
　　“嗯。”纪时泽顺着他的方向看去。
　　“哥，这风吹着真舒服！”纪书漾眯起眼，享受地迎着风。
　　“嗯。”纪时泽感受着风拂过脸颊的凉意。
　　“哥……”纪书漾忽然侧过脸，笑得有点促狭，“你骑得稳不稳？要不要我拉着你？”
　　纪时泽瞥了他一眼，没说话，脚下用力一蹬，车子瞬间加速超了过去，只留给纪书漾一个利落的背影。
　　“哎！哥你耍赖！”纪书漾大叫着追上去。
　　两人你追我赶，速度不快，却充满了轻松惬意的笑声。
　　骑累了，就在路边的长椅休息。
　　纪书漾拧开一瓶水，自己灌了一大口，然后很自然地递给纪时泽：“哥，喝点。”
　　纪时泽接过，仰头喝了几口，喉结滚动。
　　纪书漾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黏在那线条上，直到纪时泽把水瓶递回来，他才慌忙移开视线，耳根微红。
　　“累不累？”纪时泽问，目光扫过纪书漾汗湿的鬓角。
　　“不累！这才哪到哪！”纪书漾立刻摇头，逞强地拍拍胸脯，随即又凑近，笑嘻嘻地问，“哥，你累了吧？要不……我载你一段？”他拍了拍自己自行车的后座架。
　　纪时泽抬手，不轻不重地捏了下他因为汗水而微凉的耳垂：“坐好，走了。”
　　指尖的温度和轻微的力道让纪书漾半边身子都麻了一下。
　　二十多公里的路程在轻松的氛围中很快过去。到达“松涛营地”时已近中午。
　　营地管理得很好，绿草如茵，高大的松树投下清凉的树荫。
　　他们租好帐篷和烧烤用具，选了一处靠近小树林、相对僻静的草坪。
　　搭帐篷是项“技术活”。
　　纪书漾自告奋勇，拿着说明书和支架比划了半天，却总是弄错方向，急得满头汗。
　　纪时泽看不下去，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来。
　　“这里，反了。”纪时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温热的呼吸。
　　他修长的手指越过纪书漾的肩膀，准确地将一根弯曲的支架调转方向，插入对应的卡扣。
　　“杆子要对准孔位，用力压下去。”他一边说，一边握住纪书漾拿着支架的手，带着他用力往下按。
　　咔哒一声，支架稳稳卡住。
　　纪书漾却完全没注意支架，他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后背紧贴着的哥哥胸膛的温度，以及那只包裹着他手背的、微凉有力的手上。
　　他甚至可以闻到纪时泽身上淡淡的皂角味混合着青草的气息。
　　“发什么呆？”纪时泽的声音唤回他的神智，手也松开了，“按着这里，固定好。”
　　“哦……哦！”纪书漾赶紧回神，手忙脚乱地照做，心跳得飞快。
　　在纪时泽的“指导”下，帐篷总算歪歪扭扭地立了起来。
　　纪书漾看着自己的“杰作”，有点不好意思地挠头：“好像……有点歪？”
　　纪时泽看着那顶像喝高了似的帐篷，再看看弟弟窘迫的脸，镜片后的眸光闪过一丝笑意，抬手用力揉了揉纪书漾的头发：“能住就行。”
　　下午在营地里闲逛、准备烧烤食材。
　　纪书漾这只精力旺盛的小狗，拉着纪时泽看这看那。
　　纪时泽话不多，但目光始终温和地追随着他。
　　夜幕降临，营地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光。
　　他们的小烤炉也升起了炭火，肉串在火上滋滋作响，香气四溢。
　　纪书漾烤得很认真，虽然有几串稍微有点焦，但大部分都金黄诱人。
　　“哥，尝尝这个！”纪书漾献宝似的把一串烤得最好的鸡翅递到纪时泽嘴边。
　　纪时泽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外焦里嫩，味道刚好：“嗯，不错。”
　　得到肯定的纪书漾眼睛弯成了月牙，自己也拿起一串大快朵颐。
　　吃饱喝足，两人并排躺在铺了防潮垫的草地上，仰望着城市里难得一见的璀璨星空。四周很安静，只有篝火燃烧的噼啪声和远处隐约的虫鸣。
　　“哥，”纪书漾的声音在静谧中响起，带着点慵懒和满足，“这里真好啊。”
　　“嗯。”纪时泽应着，侧过头看他。星光落在少年清澈的眼底，像撒了一把碎钻。
　　纪书漾也侧过脸，两人在黑暗中四目相对。
　　距离很近，近到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一种无声的、带着暖意的暧昧在空气中流淌。
　　纪书漾的心跳又开始加速。
　　他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了碰纪时泽放在草地上的手背。
　　纪时泽的手指动了一下，没有躲开。
　　纪书漾的胆子大了一点，手指慢慢滑进纪时泽的指缝，与他十指相扣。掌心相贴的温度滚烫。
　　“哥……”纪书漾的声音有些发干，带着不易察觉的渴求。
　　纪时泽看着他，眸光在夜色中深不见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他沉默了几秒，然后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叹息的纵容，微微抬起了下巴。
　　这个细微的动作像是一个无声的许可。
　　纪书漾的心瞬间被巨大的喜悦和渴望淹没。
　　他撑起身体，俯身靠近，鼻尖几乎蹭到纪时泽的鼻尖，呼吸交织在一起。
　　他捧住纪时泽的脸颊，指尖能感受到哥哥皮肤下温热的血液流动，然后，深深地吻了下去。
　　这个吻带在星空下的渴望。
　　纪书漾的舌尖急切地撬开纪时泽的齿关，贪婪地汲取着他口腔里清冽的气息，混合着淡淡的烧烤酱料的味道。
　　纪时泽起初有些被动，但很快便给予了回应，他的手掌抚上纪书漾的后颈，微微用力，让这个吻更加深入。
　　唇舌交缠，发出细微的、令人脸红心跳的水声，在寂静的夜空下格外清晰。
　　吻到几乎窒息，纪书漾才喘息着稍稍退开，额头抵着纪时泽的额头，鼻尖蹭着鼻尖，眼神迷蒙地看着他，声音沙哑：“哥……我们……进帐篷好不好？”
　　纪时泽的胸膛微微起伏，呼吸也有些急促。
　　他看着纪书漾被情欲染红的眼尾和湿润的嘴唇，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低低“嗯”了一声。
　　两人迅速收拾好外面的东西，熄灭了篝火余烬。
　　钻进不算宽敞的双人帐篷里，拉好拉链，狭小的空间瞬间被彼此的体温和气息填满，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私密感。
　　防潮垫上铺着柔软的睡袋。
　　纪书漾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将纪时泽推倒在睡袋上，身体压了上去，再次急切地吻住他的唇。
　　……
　　“哥……舒服吗？”纪书漾喘息着问，另一只手也没闲着，急切地剥掉自己的背心和短裤。
　　纪时泽没有回答，只是抬起手，摸索到纪书漾的，带着薄茧的指腹包裹住，技巧性地动了一下。
　　“呃啊！”纪书漾猝不及防，麻了一下，差点直接缴械了。
　　他伏在纪时泽身上，急促地喘息着，“哥……别……我要……”他快要控制不住了。
　　……
　　纪书漾侧过身，小心翼翼地凑近，从背后轻轻抱住了纪时泽的腰，将脸贴在他微凉的脊背上，手臂环住他。
　　这一次，纪时泽没有抗拒，身体在最初的僵硬后，缓缓放松下来，甚至往后靠了靠，将自己更深地嵌入弟弟温暖的怀抱。
　　“哥……”纪书漾的声音闷闷的，带着心疼和满足，“还疼吗？”
　　“好多了。”纪时泽低低应道，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
　　“下次……我轻点。”纪书漾小声保证，手臂收得更紧。
　　黑暗中，纪时泽似乎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纪书漾将脸埋在哥哥的后颈窝，贪婪地呼吸着他身上混合着汗水、青草的气息，感受着怀中这具温热的身体。
　　帐篷外是初夏的虫鸣和风吹过松林的沙沙声，帐篷里是他们彼此的心跳和体温。
　　虽然过程有些莽撞，结局有点狼狈，但这一刻的相拥，胜过世间万千风景。
　　他满足地闭上眼，鼻尖蹭了蹭纪时泽柔软的短发。
　　“哥，晚安。”
　　“嗯……晚安。”
　　晨光透过薄薄的帐篷布料，在纪书漾眼皮上投下暖融融的光斑。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鼻尖先蹭到的是纪时泽柔软的发顶，带着熟悉的、混合了青草和淡淡药皂的气息。
　　手臂还紧紧环在哥哥腰间，掌心下是温热的皮肤和紧实的肌理。
　　纪时泽似乎早就醒了，背对着他，正借着透进来的光在看手机。
　　屏幕的微光映着他沉静的侧脸轮廓。
　　“哥？”纪书漾刚睡醒的声音黏黏糊糊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脸埋在他后颈窝蹭了蹭，“几点了？”
　　“还早。”纪时泽的声音带着刚醒的低哑，没回头，只是反手过来，准确无误地覆上他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背，轻轻拍了拍，“再躺会儿。”
　　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熨帖过来，纪书漾舒服地喟叹一声，懒劲儿又上来了。
　　他往前蹭了蹭，鼻尖抵着纪时泽的肩胛骨，嘴唇若有似无地擦过那处温热的皮肤。“腰还酸不酸？”他小声问，带着点心虚和藏不住的关切。
　　纪时泽滑动屏幕的手指顿了顿。“……还好。”他言简意赅，耳根却似乎染上一点不易察觉的薄红。
　　纪书漾闷闷地笑了一声，热气喷在纪时泽背上。
　　他想起昨夜帐篷里，哥哥情动时压抑的低喘和最后那声带着哭腔的呜咽，心头又热又软。
　　手指不老实地在纪时泽平坦的小腹上轻轻划圈：“昨晚……”
　　“纪书漾。”纪时泽打断他，声音没什么起伏，却带着警告的意味，同时捏了一下他的手背。
　　“知道啦知道啦，”纪书漾立刻讨饶，语气却满是得意，手指也安分下来，只老老实实抱着，“哥，早上想吃什么？我去弄。”
　　“营地有早餐。”纪时泽收起手机，终于转过身来。晨光落在他脸上，眼下淡淡的青影还在，但神情是放松的。
　　他看着纪书漾乱糟糟的头发和亮晶晶的眼睛，“收拾一下，吃完回去。”
　　“哦。”纪书漾有点小失望，他还挺享受这个只有他们俩的小帐篷。但想到回去是和哥哥一起，又雀跃起来。
　　营地餐厅人不多。纪书漾端了满满一盘回来：煎蛋、烤肠、白粥、还有几个小笼包。
　　“哥，给。”他把一碗看起来最稠的白粥推到纪时泽面前，又把唯一一个煎得金黄的溏心蛋夹到他盘子里，“这个蛋好。”
　　纪时泽没说话，拿起勺子搅了搅粥，默认了他的安排。
　　纪书漾自己则夹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大口，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地说：“哥，待会儿回去，我想去趟书店。有几本参考书得买。”
　　“嗯。”纪时泽应着，慢条斯理地喝粥。
　　“还有，”纪书漾咽下包子，眼睛亮亮地看着纪时泽，“下午……我们去趟超市吧？冰箱空了，晚上我给你做……呃，煮面？”他想起自己那点厨艺，及时改口。
　　纪时泽抬眼看他，镜片后的眸光没什么波澜：“煮面可以。别放太多盐。”
　　“保证！”纪书漾立刻保证，又凑近一点，压低声音，带着点讨好的笑，“哥，那……晚上我能跟你一起看那个新出的医疗纪录片吗？就是你上次说想看的那个。”
　　纪时泽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少年眼底的期待像小狗摇尾巴一样明显。他沉默了两秒，低头继续喝粥：“随你。”
　　纪书漾嘴角咧到耳根，心满意足地继续对付他的包子。
　　阳光透过大玻璃窗照进来，暖洋洋地洒在两人身上。
　　回程依旧是骑车。
　　阳光比来时更烈了些，纪书漾骑在前面，速度不快，时不时回头看看纪时泽有没有跟上。
　　风吹起他宽松的T恤下摆，露出少年劲瘦的腰线。
　　“哥！你看那朵云，像不像你手术刀？”纪书漾指着天边，大声笑着回头喊。
　　纪时泽顺着他的方向瞥了一眼，没看出哪里像，嘴角却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看路。”他声音不大，被风吹散了些。
　　骑到一段浓密的林荫道，树影婆娑，前后都没人。
　　纪书漾故意放慢了速度，等纪时泽骑到他身边，两人并排。
　　“哥，”纪书漾的声音忽然低了下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和试探，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车把，“昨晚……在帐篷里……”他没说下去，只是侧过头，飞快地看了纪时泽一眼，眼神里有期待，也有点忐忑。
　　纪时泽握着车把的手微微收紧，目视前方，下颌线似乎绷紧了一瞬。
　　阳光透过树叶缝隙在他脸上投下跳跃的光斑。
　　他没看纪书漾，也没回答，只是脚下蹬车的节奏似乎乱了半拍。
　　沉默在车轮的沙沙声中蔓延了几秒。就在纪书漾以为得不到回应，心里那点雀跃慢慢沉下去时，纪时泽低沉的声音响起，混在风里，却清晰地钻进他耳朵：
　　“……嗯。”
　　纪书漾瞬间感觉浑身充满了力气，脚下蹬得飞快，一下子窜出去老远，只留下一串清亮快活的笑声：“哥！快点！回家啦！”
　　纪时泽看着前方那个几乎要飞起来的背影，阳光落在他飞扬的发梢上，耀眼得让人挪不开眼。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脚下发力，追了上去。
　　车轮碾过斑驳的光影，载着他们，驶向那个只属于两个人的、烟火缭绕的“家”。
　　　　青石巷27号的门被推开，带进一股户外阳光和青草的气息。
　　纪书漾把两个鼓鼓囊囊的背包往玄关地上一扔，发出一声满足的长叹：“呼——到家了！”
　　纪时泽跟在他身后，动作沉稳地关上门，弯腰把两个背包拎起来，放到墙边立好。“先去洗手。”他声音平静，目光扫过纪书漾被汗水微微打湿的后颈。
　　“知道啦，哥。”纪书漾笑嘻嘻地应着，脚步轻快地冲向厨房的水槽。
　　水流哗哗声中，他探出头：“哥，饿不饿？我看看冰箱还有啥，弄点吃的？”高考结束后的这几天，他做饭的热情空前高涨，虽然成果……有待商榷。
　　纪时泽也走到水槽边，拧开另一个水龙头。
　　“随便弄点。”他挤了点洗手液，仔细搓着手指，“下午还要去趟医院，有个术后随访。”
　　纪书漾洗手的动作顿了一下，水珠顺着他的手腕往下滴。“又要去啊？不是刚休息两天吗？”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失落。他本以为考完了，能有更多时间腻着哥哥。
　　“嗯。”纪时泽冲干净手，抽了张纸擦干，“病人情况要确认。”他顿了顿，目光落在纪书漾湿漉漉的手上，又抽了张纸递过去，“擦干。别弄得到处是水。”
　　纪书漾接过纸，胡乱擦了擦，凑近一步，肩膀几乎挨着纪时泽的胳膊。“那……晚上能早点回来吗？我下午去买菜，做那个……嗯，清蒸鱼？”他仰着脸，眼神亮亮的，带着点试探和期待。
　　纪时泽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少年眼底的期盼几乎要溢出来。他喉结微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移开视线，走向客厅：“清蒸鱼？你确定？”语气里带着一丝几不可闻的怀疑。上次纪书漾“清蒸”的鱼，最后变成了半煎半煮的咸鱼干。
　　“哎呀，哥！”纪书漾追着他出来，有点急，“你别老不信我！我这次肯定好好学！网上教程我都收藏了！”他掏出手机就要翻。
　　“随你。”纪时泽在沙发上坐下，拿起茶几上昨晚没看完的医学期刊，“买条小的。”他补充道，算是默许。
　　纪书漾立刻眉开眼笑：“好嘞！保证完成任务！”他蹭到沙发边，挨着纪时泽坐下，腿贴着腿，“哥，你中午想吃什么？我煮面吧？加个荷包蛋？”他自然地拿起纪时泽放在腿上的期刊一角，“这个你看完了没？借我看看呗？”
　　纪时泽的手指按在期刊上没动：“你看不懂。”
　　“看不懂看看图也行啊，”纪书漾不屈不挠，手指轻轻挠了挠纪时泽按着书页的手背，“哥，就给我看看嘛……”尾音拖得有点长，带着点耍赖的意味。
　　手背上细微的痒意让纪时泽眉头微蹙。
　　他侧过头，镜片后的目光沉沉地看着纪书漾。
　　少年一脸无辜，眼睛却亮得过分，里面清晰地映着自己的影子。
　　那点耍赖的劲儿，像极了小时候那种想要什么玩具又不敢明说时的样子，虽然他没有见过，但是他完全能想象到。
　　纪时泽沉默了几秒，最终松开了按着期刊的手，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别弄皱了。”
　　“保证！”纪书漾立刻把期刊宝贝似的捧在手里，眼睛弯成了月牙。
　　他并不真的要看，只是喜欢这种“抢”到哥哥东西的感觉，尤其是这种带着哥哥身上沉静气息的东西。
　　他象征性地翻了两页密密麻麻的英文和复杂的脑部解剖图，就把它放到一边，身体又往纪时泽那边靠了靠，下巴几乎搁在哥哥肩膀上，呼出的气息拂过纪时泽的耳廓：“哥，你累不累？要不要我给你按按肩膀？露营骑车也挺累的。”
　　温热的气息让纪时泽耳根有些发热。他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抬手不轻不重地推了下纪书漾凑得太近的脑袋：“去做饭。饿了。”
　　纪书漾被推开，也不恼，嘿嘿笑了两声，站起身往厨房走：“遵命！纪医生！马上就好！”走到厨房门口，他又回头，促狭地眨眨眼：“哥，昨晚露营……睡得还好吧？”他故意拉长了“露营”两个字，眼神意有所指。
　　纪时泽翻动期刊的手指顿住，抬眼看向他。
　　纪书漾立刻像只猫，飞快地缩回厨房，只留下一串得逞的笑声。
　　厨房里很快传来锅碗瓢盆的碰撞声和水流声。
　　纪时泽的目光落在期刊上，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耳边似乎还残留着纪书漾带着笑意的声音和昨夜帐篷里压抑的喘息。
　　他抬手，指腹无意识地蹭过自己的耳廓，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点不属于自己的温度。
　　镜片后的眸光沉了沉，翻涌着一丝无奈，一丝纵容，还有一丝更深沉的、连他自己也未必完全理清的复杂情绪。
　　面煮好了，是两碗清汤寡水的挂面，上面各卧着一个形状不太规整的荷包蛋。
　　纪书漾端出来，有点不好意思：“这次好像……水放多了点？蛋也有点散……”
　　纪时泽放下期刊，走到餐桌旁坐下。他没说什么，拿起筷子，夹起那个有点散的荷包蛋，咬了一口。
　　蛋黄还没完全凝固，流心的。
　　“还行。”他评价道，声音没什么起伏。
　　纪书漾眼睛立刻亮了，仿佛得到了莫大的肯定，也坐下呼噜呼噜吃起来。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两人身上，空气里是面条的蒸汽和淡淡的烟火气。
　　纪书漾一边吃，一边絮絮叨叨说着下午要去买什么菜，鱼要怎么挑，还保证这次绝对不放那么多酱油了。
　　纪时泽安静地听着，偶尔“嗯”一声。
　　他看着对面少年因为兴奋而微微发红的脸颊，看着他因为吃到流心蛋黄而满足眯起的眼睛，看着他手舞足蹈规划晚餐的样子。
　　此刻，在这个小小的、有些凌乱的家里，只有他和他的少年，一碗煮得不算太好的面，和一个被阳光晒得暖洋洋的下午。
　　纪时泽端起碗，喝了一口面汤。
　　汤很淡，没什么味道。
　　但好像，也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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