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你是例外

　　小龙虾的香气在顾易的房子里弥漫开来。赵晚莞坐在桌前，看着顾易手忙脚乱地拆开包装盒，红艳油亮的小龙虾顿时呈现在眼前，十三香的气味刺激得她鼻子微微发痒。

　　"我买了最大份的，"顾易的眼睛在灯光下闪闪发亮，"还有冰啤酒，今天值得庆祝。"

　　他从冰箱里拿出两罐啤酒，金属罐身上凝结的水珠滴落在地上，留下无色的圆点。赵晚莞接过一罐，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小小的激灵。顾易在她对面坐下，T恤领口因为动作太大而歪向一边，露出一截锁骨。

　　"看你高兴的样子，是有什么好消息？"赵晚莞拉开易拉罐，故意问道。其实张婷雨早已告诉她平台数据飙升的事，但此刻她更想听顾易亲口说出来，看他眼中跳动的光彩。

　　顾易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先剥了一只小龙虾，将完整的虾肉放到赵晚莞面前的碟子里。这个不经意的小动作让赵晚莞心头一颤。

　　"《春风》的片段，"顾易的声音因为兴奋而略微提高，"在平台上的反响远超预期。"他擦干净手，掏出手机，解锁屏幕，手指小心地滑动着，"看，点击量已经破两百万了，转发超过五万！"

　　赵晚莞凑过去看，脸颊几乎要贴上顾易的肩膀。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密密麻麻的数据曲线和评论截图，那些数字确实令人振奋。她能闻到顾易身上淡淡的小龙虾香料味，混合着他惯用的薄荷沐浴露气息，莫名地令人安心。

　　"天啊，太棒了！"赵晚莞做出惊喜的表情，眼睛睁得圆圆的，"我就知道大家会喜欢《春风》的！"

　　顾易的嘴角上扬到一个罕见的弧度，眼角挤出细小的纹路："最神奇的是，星辉动漫的人主动联系了我们，想谈全片投资的事。"他的手指划过屏幕，点开一封邮件，"看，这是他们下午发来的邮件。"

　　赵晚莞注视着顾易的侧脸，他说话时睫毛微微颤动，像蝴蝶翅膀般轻盈。此刻的他与前阵子的苦恼判若两人，整个人仿佛被注入了某种发光的能量。这种纯粹的喜悦比任何成功本身都更珍贵，而她有幸成为分享这一刻的人。

　　"恭喜你。"赵晚莞轻声说，举起啤酒罐，"我就知道你能做到。"

　　顾易的啤酒罐与她的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他仰头喝了一大口，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一滴啤酒顺着下巴滑落，消失在T恤领口。

　　"其实这个主意是张婷雨提出的，"顾易放下啤酒罐，开始剥第二只虾，"把片段放上平台吸引关注。我一开始还犹豫，怕影响后续发行，没想到效果这么好。"

　　赵晚莞咬住下唇内侧的软肉，防止自己说出真相。辣油沾在她的嘴角，她下意识伸出舌头舔了舔。顾易的目光突然定在她的唇上，又迅速移开。

　　"张婷雨真厉害。"赵晚莞顺着他的话说道，又喝了一口啤酒掩饰脸上的热度，"团队最近应该士气很高吧？"

　　"简直疯了，"顾易笑着摇头，"王磊杰他们现在走路都带风，连加班都哼着歌。"他顿了顿，"不过最辛苦的还是张婷雨，她熬了好几个通宵做后期。"

　　赵晚莞点点头，心里泛起一丝愧疚。张婷雨替她保守了秘密，却背负了所有功劳。但转念一想，这或许是最好的安排——顾易不会因此感到亏欠，而《春风》得到了应有的关注。

　　"尝尝这个，"顾易突然将一块沾满酱汁的年糕推到赵晚莞面前，"吸收了所有精华，超级入味。"

　　赵晚莞夹起年糕咬了一口，浓郁的香料味立刻在口腔中爆发，辣得她眼泪都要流出来。

　　她急忙灌了一大口啤酒，却因为喝得太急而呛到，咳嗽起来。

　　"慢点！"顾易连忙抽纸巾递给她，另一只手轻拍她的背，"太辣了吗？"

　　赵晚莞摇摇头，却说不出话，咳得脸颊通红。顾易的手掌停在她的背上，温度透过薄薄的衬衫布料传来，像一块温暖的烙铁。等她缓过气来，发现两人的距离近得能数清对方的睫毛。

　　"好点了吗？"顾易低声问，手依然停留在她背上。

　　赵晚莞点点头，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度了。只是一块辣年糕而已，却因为顾易的靠近而心跳加速，连带着咳嗽也停不下来。她急忙坐直身体，顾易的手自然地收了回去。

　　"我没事，"赵晚莞清了清嗓子，"就是太辣了。"

　　顾易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下次不买辣的，改红烧。"

　　赵晚莞转移话题，"所以星辉动漫那边，具体怎么谈？"

　　顾易的眼睛又亮了起来，开始详细讲述合作可能性和他的期待。赵晚莞一边听一边剥虾，偶尔插话提问，但大部分时间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顾易谈论工作时总是特别生动，手势不断，时而皱眉时而微笑，整个人散发着一种令人着迷的热情。

　　"最理想的情况是，"顾易比划着，"他们投资完成剩余制作，我们保留创意主导权，然后通过他们的渠道发行。"他突然打翻了啤酒罐，琥珀色的液体迅速在桌上蔓延，"糟了！"

　　两人同时伸手去扶罐子，手指在冰凉的金属表面相触。赵晚莞像被烫到般缩回手，但那一瞬间的触感已经烙印在指尖——顾易的手温暖而有力。

　　"抱歉。"顾易迅速抽了几张纸巾吸干酒液，动作有些慌乱。

　　赵晚莞帮他一起收拾，两人的手时不时碰触，每一次都像有细小的电流窜过。空气中弥漫着小龙虾的香气、啤酒的麦芽味，和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紧张感。

　　"总之，"顾易清了清嗓子，继续之前的话题，"如果这次合作顺利，《春风》很可能比我们预期的更早上线。"

　　"那真是太好了。"赵晚莞真诚地说。她想起那天在车上，看着电子屏广告突然萌生的这个想法，没想到真的帮到了顾易。

　　顾易突然安静下来，凝视着赵晚莞的眼睛："谢谢你。"

　　赵晚莞的心跳漏了一拍："谢我什么？"

　　"一直这么支持这部动漫剧。"顾易的声音很轻，"从最初的选人物角色开始，你好像比我们团队的人还相信这个项目。"

　　赵晚莞的指尖微微发抖，她将它们藏在腿下："因为……它真的很特别。"她顿了顿，"我能感觉到你投入了很多心血。"

　　顾易的目光深邃得让她无所适从，仿佛能看穿她所有的伪装和秘密。就在赵晚莞以为他发现了什么时，顾易突然笑了："要再来点啤酒吗？"

　　“好。”

　　夜深了，小龙虾只剩下空壳，啤酒罐也见了底。

　　回到自己的公寓，赵晚莞洗漱完毕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赵晚莞放下手机，望向窗外。夜空中的星星稀疏但明亮，就像此刻她心中那些无法言说的情感。

　　第二天上班，正低头修改着一套设计图，突然听到一阵爽朗的笑声，抬头望去，董云灿领着一个年轻的女生进来。

　　把她领到徐北慕旁边的工位，当着大家的面介绍道：“这是新来的实习生，苏缓，在我们‘空间家’实习一个月的时间。”

　　大家鼓掌表示欢迎。

　　董云灿走后，苏缓也坐了下来，张望了四周，看到徐北慕手上戴着一款表，眼神马上冒金光，站起来开始献起殷勤来：“小徐哥，你要喝咖啡吗？我刚好要去泡一杯，给你也泡一杯。”

　　徐北慕明显愣了一下，说：“谢谢，不用这么麻烦，等会儿我自己会泡。”

　　"不麻烦！"女孩笑得眼睛弯成月牙，"我是新来的实习生，以后还请小徐哥多指教。"她微微俯身，长发垂落，露出精致的锁骨线条。

　　赵晚莞挑了挑眉，视线扫向旁边施楚音的工位。果然，施楚音的眼睛死死盯着这一幕，嘴角抿成一条紧绷的线。

　　苏缓很自然地拿起徐北慕的杯子就去茶水间了，没过一会儿，她端着两杯咖啡就过来了。

　　“施姐，赵姐，还有小徐哥，今天晚上我请客，大家一起聚一聚，熟悉熟悉，增进一下感情。”苏缓微笑着说。

　　赵晚莞觉得也不好拒绝，轻声说：“好。”

　　赵晚莞端起自己的水杯，假装去茶水间，路过施楚音工位时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施楚音猛地回神，也拿起自己的杯子往茶水间走。

　　茶水间里，赵晚莞刚接完咖啡，施楚音就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

　　"看到那个新来的没？"施楚音一把关上茶水间的门，声音压得极低，"就差没直接坐徐北慕腿上了！"

　　赵晚莞慢悠悠地搅动着杯中的咖啡："怎么，吃醋了？"

　　"吃醋？"施楚音的音调陡然升高，又迅速降下来，"别开玩笑了！我只是看不惯这种职场舔狗行为。你注意到她看徐北慕手表的眼神了吗？看到他手腕上的手表，她眼睛都亮了。"

　　确实，苏缓的殷勤太过精准，一个刚进入职场的实习生，就用敏锐的眼光捕捉这样的细节，不得不说是个厉害的角色。

　　"她约了我们晚上聚餐，"施楚音咬牙切齿地说，"说是'增进感情'，我看是盯上徐北慕这块肥肉了。"

　　"你确定只是看不惯她的行为？"赵晚莞意味深长地问。

　　施楚音正要反驳，茶水间的门突然被推开。苏缓端着空杯子走了进来，见到两人立刻露出甜美的笑容："施姐好！赵姐好！我刚泡了花果茶，要尝尝吗？"

　　"不用了，谢谢。"赵晚莞微笑回应，注意到苏缓的目光在施楚音身上多停留了两秒，带着某种评估的意味。

　　回到工位后，赵晚莞发现苏缓已经在“空间家”各个部门转了一圈，还给每个人放了一些小点心。

　　午休时分，赵晚莞看见苏缓"恰好"和徐北慕坐了同一部电梯下楼。施楚音站在窗前，死死盯着楼下两人并肩走向餐厅的背影，手中的三文治被捏得变了形。

　　“这个实习生不简单。”施楚音咬牙切齿地说。

　　赵晚莞叹了口气："你要真在意，就……"

　　"我不在意。"施楚音强硬地打断她，"我只是讨厌这种心机女。"她狠狠咬了一口三文治，"再说了，徐北慕那种自以为是的人，配我关心吗？"

　　“你呀，只会在这里说说气话。你跟那个李简禹到底怎么样了啊？”赵晚莞试探着。

　　“没联系了，前阵子我爸妈的事，我想着跟他说一说，看看什么反应，结果就是没反应了，几天过去了，也没联系我。”施楚音神情失落地说。

　　赵晚莞愤愤地说：“这个李简禹也真是的，就算不在一起，至少说清楚呀，这样的不告而别，我觉得没有担当。”

　　施楚音冷笑道：“也不能怪他，他爸妈都是医生，算是一家子都从医的，在另一半上肯定也有自己的想法，我记得在高三那年毕业填志愿，他就说过希望将来的另一半也是体制内的，可惜我对从医没有兴趣，又加上我去了省外读大学，两个人就随着时间散了。现在看到我的家庭这样，他这样的选择我也能猜到。”

　　赵晚莞听到这里，很是替施楚音难过：“但我了解徐北慕，他没有因为你爸妈的事退缩过，只是你自己心里过不去。你看你今天吃醋的样子，分明也是很在意他的。”

　　“你别瞎说，我不在意。”施楚音嘴硬道。

　　然而下午的工作中，施楚音明显心不在焉，她看到苏缓俯身在徐北慕电脑前指点什么，两人距离近得几乎贴在一起。施楚音手中的文件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下班前，苏缓站在办公室宣布："各位前辈，我在'云境'订了包厢，今晚大家一定要来哦！"她特别看向徐北慕，"小徐哥答应指导我项目，更不能缺席。"

　　"你去吗？"赵晚莞悄声问。

　　"去，为什么不去？"施楚音抬高下巴，"免费的豪华晚餐，不吃白不吃。"

　　众人准备出发时，苏缓自然地挽上徐北慕的手臂："小徐哥，我坐你车吧，有些设计问题想在路上请教您。"

　　徐北慕看了眼施楚音，尴尬地抽出手臂："我的车可以载几个人。"

　　"那太好了！"苏缓立刻接话，"我就不打车过去了。"

　　施楚音突然提高声音："晚莞，我们坐徐北慕的车吧？刚好四个人。"她不等回答就拽着赵晚莞走向徐北慕，"不介意多载两个吧？"

　　徐北慕明显松了口气："当然不介意。"

　　苏缓的笑容僵了一瞬，但很快恢复："太好了，人多热闹。"

　　去停车场的电梯里，气氛微妙得几乎凝固。苏缓站在徐北慕身边，不断找话题；施楚音则紧贴另一侧，故意大声和赵晚莞讨论上周某个项目的细节；而被夹在中间的徐北慕，表情活像被绑架的人质。

　　"小徐哥开什么车呀？"苏缓打破沉默。

　　"普通的代步车而已。"徐北慕含糊其辞。

　　当他们走到徐北慕的车前时，苏缓的眼睛明显亮了起来：“哇，这款车操作性超棒的！”

　　施楚音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果然做过功课。"

　　车上，苏缓抢占了副驾驶座，不断调整座椅和后视镜，仿佛这是她的车。施楚音和赵晚莞坐在后排，前者全程盯着窗外，但赵晚莞注意到她的目光时不时瞟向前排后视镜——那里恰好能看见徐北慕的侧脸。

　　苏缓在车上拼命找着话题，从赞美车内饰到询问徐北慕的留学经历，每个问题都精准踩在他的兴趣点上。

　　餐厅里，苏缓理所当然地坐在徐北慕旁边，时不时为他夹菜倒酒。所有人都看出了她的意图。施楚音坐在对面，刀叉碰击盘子的声音一次比一次响。

　　"小徐哥，"苏缓突然提议，"周末有个设计展，听说有很多先锋作品，要不要一起去看？"

　　徐北慕还没回答，施楚音就冷笑一声："实习生就是清闲啊，我们这些正式员工周末还得加班赶项目呢，对吧晚莞？"

　　赵晚莞在桌下踢了施楚音一脚，但为时已晚。整个餐桌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感受到了火药味。

　　"啊，对不起！"苏缓立刻低头，声音充满歉意，"我太不懂事了，忘了大家工作这么忙……"

　　“没事，你刚进来。”施楚音猛地站起来，"我去下洗手间。"

　　赵晚莞跟了过去，在豪华的洗手间里找到正在猛泼冷水的施楚音。

　　"冷静点，"赵晚莞递上纸巾，"你表现得像个吃醋的小女友。"

　　"我没有！"施楚音的声音在空旷的洗手间里回荡，她深吸一口气，"我只是……看不惯她那种手段。"

　　赵晚莞靠在洗手台上："徐北慕又不是傻子，他看得出来。"

　　"他就是瞎子。"施楚音咬牙切齿地说，"特别是面对这种会装可怜的小白兔。"

　　赵晚莞忍不住微笑，也许苏缓的出现是件好事——有时候，人需要看到别人觊觎自己不在意的东西，才能意识到它的价值。就像施楚音，直到有人明目张胆地对徐北慕示好，才发现自己心里早就在意得要命。

　　至于接下去三个人会发生什么事，赵晚莞嘴角上扬，心想那一定会非常有趣。

　　回到座位时，苏缓和徐北慕正聊着天，但能从徐北慕的神情中看出来，他倒不是非常愿意跟苏缓聊，好像她们两个的回来，让徐北慕松了一口气。

　　“叮咚”一声，施楚音的手机信息响了，她打开手机一看，是李简禹发来的信息。

　　“楚音，你在哪？见面聊聊。”

　　施楚音觉得等会儿吃完饭见李简禹刚刚好，于是回：“在‘云境’餐厅吃饭。”

　　徐北慕见施楚音在发信息，说了一句：“发信息呢？”

　　施楚音回了一句：“等下我还有点事，吃快点得提早走了。”

　　赵晚莞见施楚音要走了，也说：“等下我也一样。”

　　徐北慕就对大家说：“那大家都吃快点，吃好了一起走。”

　　苏缓虽然不情愿，见大家都这么说，也只能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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