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 52 章
他一句话都不想说,只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人怎么能尴尬成这样?
好在周遭一片暗色,没有人能看见他充血似的脸,电影标题出现的时候他偷偷往旁边瞥一眼,还好许庭臻没继续纠结他奇怪的反应,不然问清楚他想的什么真是想原地爆炸。
随着风声阵阵,电影镜头慢慢推进到一座别墅,震耳欲聋的音响声点燃了寂静的夜晚,所有人的狂欢都集结在这座别墅,男主从泳池上来,将打湿的头发撩到后面,和蹲在泳池旁的女主说话。
娄叙言一开始看不进去,后来被剧情一点点吸引。
男女主从小一起长大,他们一开始只是好朋友,是男主先爱上女主,为他表白做准备,男主的朋友就策划了一场只有他们两个的海滩之旅。
男主比女主先一步下水,一步步从浅水走下更深的地方,然后脚下一滑彻底跌进水里。
这里的镜头感处理的非常强。
一瞬间所有环境音都被抽离,只有水的流动和挤压着发出的求救声在耳边回响,海水流进耳朵里,钻进鼻腔里,闷痛和沉重一点点从身蔓延。
恐慌将他一口吞没,咸腥的海水冲击着他的意识,刺激他的喉咙,每咳嗽一次就会吸入更多的水,直到一点点吸走宝贵的空气。
这个名叫恐慌的怪物抓住他的脖子,张开嘴冒出的是一串气泡,身体不断挣扎,头上的沉重却摆脱不掉。
水数次从他的指缝溜走,烧灼感从身体里爆发,让他想要呼吸新鲜空气的欲望达到了巅峰。
耳鸣声代替海水翻滚涌进他的大脑,他突然觉得视线越来越清晰,女人松开了手,他慢慢往下沉,回忆像纷飞的碎片把他包裹起来,让他渐渐失去翻腾的力气。
麻木感进入四肢百骸,又或许是濒临死亡的前夕。
张开手臂让身体慢慢沉下去,他发现自己变小了,同时觉得身体好像在一点点变透明,离水面也越来越远,缺氧依旧在蚕食他的意识。
就在要沉入海底,意识快要消散之前,一双手牢牢抓住他的手臂,触感真实到让人想流泪。
“醒醒!快醒醒,娄叙言!”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想出声回答,却只能发出微弱的声响,没办法说出一个字。
那双手猛地将他拉出水面,也就在那个瞬间,呼吸得以再次进入身体,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撕扯内脏的疼痛。
宛若得到了新生。
“发生什么了,快醒醒,求你了……”耳边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他的心被揪起来一样疼痛。
渐渐睁开眼,灯光不能全然睁开,刺激出的眼泪湿润了睫毛。
脖子上传来一片痒意,他伸手去摸,手上真的有水。
他缓缓睁开眼睛,强光使他偏过头去,落进耳朵里杂乱的声音终于归于平静。
娄叙言瞬间清醒过来,猛地从沙发上坐直身体,液体顺着他的动作滑进他的衣领。
身上的人眼眶里蓄满了眼泪,眼睛变得红肿,见他坐起来,嘴唇颤抖着,然后一头扎进他的怀抱,手臂紧紧抱着他的脖子。
“你吓死我了……”许庭臻哽咽着,把眼泪蹭到了他脖子上,身体不受控地颤抖。
娄叙言还没理清发生了什么,手已经先大脑一步环抱着许庭臻。
他轻拍着许庭臻的背,一点点把他抱紧。
刚才发生的一切像一场梦,他又回到了小时候,在濒死之前被这个人救了。
他永远记得生命快从指尖溜走的那一秒。
许庭臻两腿分开跪坐在他腿上,等他意识到是怎么样的糟糕坐姿后立刻坐到沙发另一边。
冷静下来的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别提有多尴尬。电视机已经关闭,只有心跳与呼吸声清晰可闻。
“……我刚才怎么了?”娄叙言留意着许庭臻的状态,小心地问。
许庭臻垂下眼睛,遮挡红肿的眼眶:“刚才我去倒水,你看得认真可能连我走开都不知道……我回来的时候,你就蜷缩在沙发上,紧闭着眼睛,我怎么叫你都不理我。”
“脸色涨红,抓着自己的脖子不放,再晚来一会你都能把自己抓烂……”
许庭臻拿来镜子给他看,果然一道道红痕横生。
他恍惚一瞬,眼神慢慢在许庭臻脸上聚焦:“这样啊……我没事你别太担心。”
“你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怎么突然就变成那样了?”许庭臻百思不得其解,怎么就好好看着电影突然窒息了。
娄叙言沉默了一会,手伸向他,许庭臻明白了他的意思,靠在他怀里。
他静静听着娄叙言讲起小时候的事,从出生记事起讲到曲泽兰离开,再到和他第一次见面,事无巨细,也让许庭臻第一次了解他的过去。
娄叙言手指攥紧了他的衣角,声音变得沙哑:“不要丢下我。”
“不会丢下你,我不会……”
他还是忍不住感慨,如果他没有对水的恐惧,那这段镜头代入感很强大很吸引人了。
两个人静静相拥,等到呼吸渐渐平缓,许庭臻仰起头,指尖摸上他的脸,问:“下周末可以有一天半完完整整陪你了,想去哪?”
娄叙言摇摇头,眼底终于浮起一丝笑意:“暂时还没想好,想到了再告诉你,不许再给我画饼了。”
许庭臻哑然失笑,挣扎着起身,在他脸颊上落下一个珍重的轻吻。
厨房的水龙头被许庭臻拧上,他擦掉手上的水渍,对着阳台上养着的茉莉拍张照给娄叙言发过去。
茉莉的花瓣小小的,颜色像玉一样透亮,几簇挤在一起,拥抱着开放。
这盆茉莉是许庭臻和余孟芸一起养的,两人交替着照顾,这个工作忙了学习空下来的就浇浇水帮忙晒太阳,学习忙的工作闲了的那个就施施肥和修剪。
这盆花就在照料中慢慢绽放,现在正是开花的季节,香气浓郁,站在客厅里都能闻到那股清香,一股淡淡的苦味中和了甜腻。
那边还没回复,他就点开发出去的照片看。
“过几天你们是不是快考试了啊?”
余孟芸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吓得许庭臻手一抖,他锁上屏,看见余孟芸正在削苹果,切成一瓣瓣放在盘子里。
她是笑着的,眼角的细纹已经不顾后果地往上爬,在她脸上留下痕迹。
“……对。”他仍对刚才的事心有余悸,耳根现在都在发烫。
明明余孟芸已经知道他们的事了,却还是条件反射地想隐藏。
门锁重重落下的声音打断了他们母子的交流,余孟芸望着大门没说话,看了一会又把注意力放在削苹果上。
“又走了啊。”许庭臻轻声问,留意到余孟芸的手在微微颤抖又不再往下说了。
许竟华这一周都老老实实待在家里,有酒局也被他推掉,过得像正常人一样规律。
这次走估计和他在玫州的生意有关系。
许竟华早期的工作辞掉以后就一直干一些小本买卖,但都不太景气挣不了多少钱,这几年突然飞速发展,挣了不少钱,人也变得大方起来。
“嗯,快出来吃苹果,这次赶得好……”她话音未落,身形踉跄了一下,切好的苹果骨碌滚到地上。
“妈!”
许庭臻冲上去扶起余孟芸,他把人抱进房间,在刚下的瞬间惊讶的发现,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轻了?
掌心碰到她单薄的背,印象里柔软的双手如今不再光滑细腻,经受岁月洗礼后出现了褶皱。
他鼻尖发酸,在灯光下能看到她鬓角生出的白发。
“没事,没事,应该是这段时间用眼过度了,你给我把眼药水拿来滴点就行。”她摆摆手不甚在意,手按在刚才摔疼的地方,许庭臻掀开一看,果然有淤青了。
他翻出眼药水,液体滴进余孟芸眼眶时,他听见她极轻地叹了口气。
又把红花油取出来,在她有淤青的地方打圈按揉着,直到听见绵长的呼吸声,给她盖好被子,收拾好一切才关上余孟芸房间的门。
红花油辛辣的气味刺激得他眼眶酸了,手机这时候震动。
娄叙言:【图片】
是一盆仙人掌啊。
不过不是他家的,看着像是学校走廊里的那些。
娄叙言:【明天小吃街?】
许庭臻:【好啊】
娄叙言:【十点了】
许庭臻:【马上睡了】
许庭臻揉揉发胀的眼睛,心血来潮,将备注改成“圆圆”。
许庭臻:【圆圆,我睡啦】
许庭臻:【/睡/睡】
娄叙言:【?都说了不许叫这个啊!】
他像个傻子一样对着屏幕笑,任那头怎么说,最终都没回复他。
早上娄叙言是被一通电话吵醒的。
他每天晚上睡觉都把手机调成静音,就昨天没有,难得能多睡一会也泡汤了,他烦躁地揉了一把头发,点开通知,看完以后更烦了。
又是那个没有备注的电话号码。
敲门声让他暂时抛开这些历史遗留问题,拉开门,先闯入视线的是一个保温盒,
后面露出一张笑脸,他轻晃着保温盒说:“我妈早起包的虾仁云吞,趁热吃啊。”
娄叙言侧身放他进来,闻见他身上淡淡的茉莉花香和洗衣液味。
薄面皮裹着碎虾仁和肉馅,味道鲜甜,紫菜,葱花,虾皮和咬破了流出来的肉汁组成的味道,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许庭臻打量起娄叙言的脸,然后迟疑了一下才说:“你最近,是不是晒黑了?”
他被最后一口汤呛得咳嗽起来,许庭臻忙去给他拍背,“也没有特别严重,我就是感觉跟之前不一样了。”
越描越黑,娄叙言沉默一会,去趟卫生间回来往许庭臻手里塞了瓶防晒霜。
这还是之前为了凑单买的,他一直觉得油腻腻的不肯涂,这次被许庭臻说出来他才后知后觉,他是不是过的太糙了?
“你帮我涂吧。”他摆烂似的头靠在沙发背上。
许庭臻看着手里的防晒,心里跃跃欲试,嘴上询问道:“真的要我帮你涂?”
他不回答,直接闭上眼睛任由许庭臻发挥。
许庭臻温热的手指沾上冰凉的防晒霜,分别点在他的额头,两颊,鼻梁和下巴上,手指并拢轻柔地将霜抹匀,柑橘和薄荷味一股脑钻进鼻腔,让他昏沉的同时又保留着一份清醒。
指腹蹭过他的侧脸,痒意在他心中扎根,忍不住舔嘴唇,然后就被许庭臻训了一句。
“别舔嘴唇,刚涂完那里。”
“噢……”他立刻乖巧认错。
“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自己也要记得涂。”许庭臻嘱咐着,结束了手上的动作。
擦完以后倒是不像印象里那样黏腻。
他手臂一伸箍住许庭臻的腰,让他坐在自己腿上,弯起食指和中指,夹起他的脸颊肉,“你脸上那么滑,什么也没抹吧,怎么没把你晒黑?”
许庭臻被他弄懵了,拍掉他的手说:“小时候不戴帽子不也是这样,就算黑了过两天也白回来了。”
看他嘴唇张合,娄叙言情不自禁要贴上去,就在距离贴上还差一点点的时候,敲门声打破了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暧昧。
这个时间到底谁会来敲他家门?
许庭臻从他腿上弹起来,逃似的进卫生间洗手去了。
“啧,真烦人。”他的心情再次变得烦躁。
门口站着一个身着藏蓝色西服的男人,个子高挺,领带打得板正,头发梳理整齐,看上去文雅矜贵,他抬手扶了扶银框眼镜:“你是叙言吧?”
打眼一看,有点眼熟但是没印象,他刚要说你谁我不认识然后关门,就听见男人说:”我是你舅舅。”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