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季以后

　　叶云树终于回来了。
　　坐在桌上沉思半个小时把自己反反复复背了好几遍的题目写下来给江知灼。谢如许惊奇的问他怎么还有时间背题目。
　　叶云树看起来非常憔悴，“不会写写不出来字时间不就多吗？”
　　谢如许心疼的看着被榨干的叶云树准备说点什么安慰他一下，然后看到自家同桌皮笑肉不笑， “昨天下午到家的，一激动抱着手机通了个宵。感觉身体被掏空。。。”
　　孟十里反应迅速命令纪书宇去买肾某片。江知灼拿到题就自动把自己和外界隔离起来，现在已经开始拿笔写写画画了。见状大家就不敢打扰。连孟十里都抓着叶云树出去唠嗑。
　　叶云树往后瞥江知灼，“他要去肯定就保送了，我一直没懂为什么要放弃。”
　　“用那么麻烦吗？”孟十里说：“我们学校这么多年第一回搞到保送名额，你知道江哥给拒了吗？” 似乎怕叶云树不信，孟十里补充道，“隔壁李雨婷告诉我的。”
　　叶云树又看向班里。这会谢如许正坐在孟十里的位置上。他不打扰江知灼，就支着头看对方。江知灼呢，趁着抽草稿纸的功夫上手揉了把谢如许的脑袋。
　　“唉。其实我也知道他为什么不要保送。”叶云树摇摇头，“就是觉得惋惜。”
　　“你修炼回来怎么多愁善感要死不活的。”孟十里突然开窍悟透了叶云树的话，“人家江哥想陪谢宝一起高考怎么了，你俩情况不一样。”
　　确实不一样。
　　很多学校江知灼放弃保送高考依然可以上。但叶云树不行，他只有一科极其拔尖。不走捷径，凭高考是上不了一些学校的。
　　“你舍不得乔儿…和我们？”孟十里不知道怎么安慰他这个从小没心没肺到大的兄弟，生硬道：“这么自信干什么，还真能给你保送了？”
　　叶云树突然问：“高校‘强基计划’允许单科破格，你看到了吗？” 今年的新政策。
　　孟十里愣了一下，然后看见蒋乔从后门口出来，“很多大学在强基计划招生简章中提了，报考该校数学与应用数学专业的考生，高考数学成绩达到145分及以上，但未达到入围标准的，可予以破格入围。”
　　蒋乔顿了顿，“毕竟是今年的新政策，而且每年试卷难易还有你的状态都是未知数。万一高考那天你状态不好，数学没有达到预期的分数怎么办？”
　　“我觉得要是这次真的能走，你还是稳妥点。” 蒋乔拍了拍两人的肩，“又不是毕业就不见了。到时候想考哪你们告诉我，我努努力就是了。”
　　叶云树叹了口气说八字还没一撇，保不齐还是要高考。然后被孟十里和蒋乔一起“修理”一顿送回班里。
　　也就十分钟的时间，江知灼的草稿纸已经用了快一半，但叶云树给的题目下面还是空白。
　　江知灼不是神，叶云树到现在都没想通的竞赛题要是江知灼二十分钟内就能写出来那就太扯了。
　　上课铃响起，江知灼回头对叶云树说：“明天早上能给你答案。”然后把东西收进桌子，掏出课本准备听课。叶云树一阵头疼叮嘱谢如许，“谢宝你今晚看着点他别搞太晚。”
　　“我们家知灼你又不是不知道，反正我拦不住，也不想拦。那是他热爱的东西。” 谢如许宽慰的看着他，“不过放心，他今晚要是真的太晚明天上午就请假。”
　　果然第二天早上只有谢如许一个人准时进班。而叶云树要死不活的掏草稿纸给谢如许看，
　　“昨晚的成果，就卡这里了。” 一张皱巴巴的草稿纸上写满了字。
　　谢如许抬头看见班里的几乎要来齐了，明明还很早。走廊上站了几个学生，冷风吹着更容易清醒。他们手里捧着书可能眼睛都没睁开嘴巴已经开始动了。或是一个英语单词，或是一句语文文言文。
　　寒风翻动着江知灼桌上几张草稿纸。孟十里正在背书，余光中扫到，头都没偏就拿笔盒盖在上面。
　　可是再看看窗外，冬季黑夜长。此时天空才微微亮。晨光熹微。这一刻，高三在谢如许眼中具象化了。
　　榆中的高三，千千万万的落后小县城的高三。泪水汗水沾满了手中的试卷。一天比一天紧张，也一天比一天激动。几个月后就要高考。也意味着几个月后他们就要飞向那向往了很多年的天空之外。
　　那里，或许有他们想要的自由。
　　谢如许重新看向叶云树的草稿纸，耳边是叶云树的讲解。他认真的去理解草稿纸上的每一个步骤，然后思考叶云树戛然而止的地方。
　　早自习下课，江知灼准时推开班级的后门。他一点没拖延掏出书包里的几张草稿纸。叶云树心下一喜，这个非人类写出来了。
　　“你昨晚研究到几点？”
　　“到四点半。” 叶云树表示理解，“啊，那也有将近五个小时啊…”
　　“停，”谢如许伸手弹了下叶云树，“他是从三点多开始的。那会我们刚复习完当天的内容。”
　　叶云树：“非、人、类。”
　　“考场没有那么多时间。”江知灼从桌子里翻出课本做第一节课上课的准备。意思就是说这道题目就是江知灼在考场他也绝对没有办法写出来。
　　因为没有一个小时让他去钻。
　　谢如许重新抓住笔。
　　夏天啊，快点来吧。
　　榆中高三的课一直上到除夕那天上午。返校的时间是年初二。作为学生，不哀嚎是不正常的。郑简一句话没说，又撕下一张班级后排挂的日历。
　　谢如许穿着蓬蓬的羽绒服收拾书桌的动作看起来非常费劲，从夹缝中掏到几张卷子折起来放进口袋，然后招呼江知灼回家。
　　今年过年极其晚。除夕在二月初。
　　叶云树的竞赛成绩早就查询完毕了。拿了一个不低的名次，大概可以选择几个学校申请一下。学校排名不差，但总觉得还可以更好。
　　所以叶云树当了几天闲人后做了一个礼皇听了想给他一脚的决定。
　　他要参加高考。
　　这事闹了不小的风波，但是这孩子长这么大第一次这么犟。最后以他亲妈提着叶云树到办公室跟礼皇保证高考搞砸了就去死的毒誓收场。
　　没人理解叶云树做的这个决定。
　　或为了自己，也可能有某些人的原因。这样的高三，那么值得怀念。我想看看自己能不能飞的更远，也想陪那个人走完最后这一程。
　　程凤芝把桌子抬放在客厅，这样能容下更多小朋友。高三的这个除夕，也许有些人最后聚在一起的这个除夕。
　　叶云树，孟十里，蒋乔还有纪书宇早早就到了，在程凤芝的小院里打了快一天。傍晚的时候余心乐和夏盛从下了高铁，他们没有离开高铁站，因为木繁那班车就在十分钟后到站。
　　榆中的初雪早就下过了。后面一连一个多月没下过雪。谢如许嚷嚷很久根本不够看。然后在除夕的傍晚，纷纷扬扬的大雪从天空飘落。
　　窗外寒冷难耐，屋内灯火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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