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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2 章
玄真观的宁静日子被一枚镌刻着萧家族徽、措辞急切的玉符打破。
萧云琅捏着玉符,站在谢七洛的房门外,神色平静,眸底却深敛着不易察觉的波澜。
“师尊,家中急召,弟子需回去一趟。”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谢七洛倚在门边,醉眼朦胧地扫了他一眼,又瞥了瞥他手中的玉符,懒懒道:“哦?萧家这是终于想起还有你这么个大公子了?去吧去吧,省得在这儿碍眼。
”她挥挥手,像是赶苍蝇,转身又合上了门。
萧云琅对着紧闭的房门躬身一礼,转身时,面上已无丝毫异样。
他去与清霄和柳芽儿道别,只说是家族寻常事务,去去便回,叮嘱清霄好生练剑,嘱托柳芽儿照看好药圃和母狼。
然而,当他御风离开玄真观地界,踏入萧家那恢弘却压抑的府邸时,便知此事绝非寻常。
迎接他的并非温情问候,而是家族议事厅内凝重如山的气氛。
高位上端坐着他那位威仪日重、眼如鹰隼的父亲,两侧是几位面色肃穆的叔伯长辈和修为深不可测的家族供奉。
“琅儿,你回来了。”萧父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此次急召你归来,是有两件关乎家族未来的大事要定。”
萧云琅垂眸,恭敬道:“父亲请讲。”
“其一,为父年事已高,精力不济,这家主之位,该由你继承了。”萧父目光如炬,盯着他,“我萧家百年基业,需得一位英主引领。你是我嫡长子,天赋修为、心性手腕,皆是上上之选,勿要推辞。”
不等萧云琅回应,萧父紧接着道:“其二,为助你稳固地位,光大萧氏门楣,我已与世族谢家家主议定,将其嫡女谢韶许配于你。谢家与我萧家联姻,乃是强强联合,于你,于家族,皆是百利而无一害之事。”
谢韶?萧云琅脑海中掠过那位素有才名、却骄纵任性、眼高于顶的谢家大小姐。
联姻?利益交换的筹码罢了。
他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迎上父亲的视线,声音清晰而坚定:“父亲厚爱,家族重托,云琅感念于心。然,家主之位,责任重大,云琅志不在此,恐难胜任。至于与谢家的婚事……”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云琅一心向道,暂无婚娶之念,恕难从命。”
议事厅内瞬间死寂。
萧父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下去,几位长老也皱紧了眉头。一股无形的威压弥漫开来,令人窒息。
“你说什么?”萧父的声音冷了下去,“志不在此?难胜任?萧云琅,这是你身为萧家子弟该说的话吗?家族培养你多年,便是让你如此回报的?至于婚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容你拒绝!”
“父亲息怒。”萧云琅姿态依旧恭敬,脊背却挺得笔直,“非是云琅不愿回报家族,而是家主之位,关乎全族兴衰,当由真正有心于此、能带领萧家走向更好未来之人担任。云琅醉心医道修行,实非良选。至于婚事,关乎终身,云琅不愿迎娶谢小姐,还请父亲与诸位长老收回成命。”
“不得已之缘由?”一位长老冷哼,“莫非你在外有了私情?”
萧云琅垂眸不语。
“混账!”萧父猛地一拍桌子,怒喝道,“你是我萧氏的嫡长子,怎能逃避家族责任,你是忘了自己的根在哪里了吗?来人!”
两名气息沉凝的家族供奉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萧云琅身后。
“将大公子请回‘静思苑’,没有我的命令,不得踏出半步!何时想通了,何时再来回话!”
这便是软禁了。
萧云琅没有反抗,甚至没有露出丝毫意外或愤怒的神色。他只是深深地看了父亲一眼,顺从地跟着两名供奉离开了议事厅。
静思苑环境清幽,却设下了强大的禁制,隔绝内外。
送来的饭食衣物一如既往的精美,却更像是一种无声的施压和监视。
萧云琅坐在窗边,面上依旧是那副温润平静的模样,指尖却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
软景,在他的预料之中。
从小因为天赋出众,被家族寄予厚望,送去玄真观修行,少年时的他,也以为自己修为有成后,当返回家族,担负起一族重任。
可是从谢七洛身上,他却看到,原来,人还有另外一种活法,不是谁的工具,只需遵循自己的内心。
他更不可能娶那个谢韶,他的心,早已在多年前的黑风岭上,系在了那个拎着酒壶、笑容恣意的掌门身上。
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可以被随意安排命运的少年。
他只想按照自己的想法度过这一生。
萧云琅其实早就开始为这一天做准备,他回到家族,并非无备而来。
他虽然远在玄真观,但家族内部的情况,却一直了如指掌。
父亲年迈,对家族事务开始力不从心。
几房叔伯长辈各有心思,并非铁板一块。
年轻一辈中,并非无人对家主之位有想法,只是碍于嫡长子继承的规矩,不敢表露。
尤其是他那位三叔家的堂弟,萧云瑾,资质虽不及他,但性格沉稳,处事还算公正,且最重要的是,他对经营家族、扩张权势有着极大的热情。
萧云琅志不在家主之位,却绝不能家族落入无能之辈手中。
他回到萧家之前,心中已经有了一番谋划。
这方小院看似是牢笼,却成了他运筹帷幄的密室。禁制能困住他的人,却困不住早已布下的棋局。
当那位与三叔母族关系密切、负责送饭的哑仆放下食盒时,萧云琅“不慎”碰翻了一杯茶水,水迹在石桌上短暂停留,竟隐约显出一个极小的符文印记,旋即消失。
哑仆眼神一闪,低头收拾,悄然将一枚蜡丸纳入袖中。
蜡丸内,并非书信,而是以特殊药水书写、需以火烤方显的八个字:“助瑾上位,医典奉上。”
附上一段极关键的、治疗其母族德高望重一位长辈陈年暗疾的针诀片段。
真正的筹码,自然是需要当面商谈。
次日,家族一位以“公允”著称、却与二叔不甚和睦的五叔前来“探视”。
萧云琅煮茶待客,款款而谈。
“五叔,云琅醉心修行,家族重担实非所愿。奈何父亲……唉。”他淡淡一笑,指尖蘸着茶水,在桌上写了一个“谢”字,又轻轻抹去,“强强联合,有时亦是取祸之道。只怕请神容易送神难。”
五叔眸光闪烁,若有所思。萧家若真与强势的谢家绑定,其他几房的利益必然受损,尤其是与二叔、三叔有隙的他。
……
过了数日,三叔亲自前来探视。
萧云琅靠坐在榻上,眼神清明,看着这位看似敦厚、实则野心勃勃的三叔。
“三叔,”他声音虚弱,却直击要害,“云瑾堂弟,可愿担这家主重任?”
萧远山心中剧震,面上却强自镇定:“琅儿这是何意?家主之位,自是……”
“三叔,”萧云琅打断他,语气平静却带着看透一切的淡然,“我志不在此,父亲强求,徒增烦恼,更恐引发家族动荡。云瑾堂弟沉稳干练,深得人心,乃是最佳人选。若三叔有意,云琅愿倾力相助,助云瑾顺利接位。”
巨大的诱惑面前,萧远山呼吸都粗重了几分。他死死盯着萧云琅:“你……此言当真?有何条件?”
“没什么条件,”萧云琅淡淡一笑,“我之蜜糖,彼之砒霜,我对家主之位毫无兴趣,只想悠游山水间。”
没有条件?只要自由自在?
萧远山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这对他们父子而言,简直是天赐良机!
“好!我答应你!”萧远山压下激动,沉声道,“只是你父亲和谢家那边……”
“父亲那边,我自有说法,必让他心甘情愿改变主意。谢家那边……”萧云琅唇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冷意,“我已安排人,告知谢家家主我和他女儿八字不合。”
……
谢家小姐谢韶,绝非一个轻易接受“八字不合”这种借口的人。
她十二岁那年,随父来访萧家,于桃花树下惊鸿一瞥,见了那位彼时已是少年成名、温润如玉的萧家公子。
只那一眼,少女情窦初开,便再容不下旁人。多年执念,早已根深蒂固,岂是一个“八字不合”便能打消?
听闻萧云琅归家,且拒绝家主之位,又以“八字不合”拒绝联姻,谢韶先是震惊不解,随即便是熊熊燃烧的怒火与不甘。
她骑马一路疾驰至萧家府门前,指名道姓要见萧云琅。
“萧云琅!你给我出来!你凭什么拒婚?!我谢韶哪里配不上你?!”她声音极大,引得府门前侍卫仆役纷纷侧目,却又不敢阻拦这位身份尊贵的谢氏大小姐。
萧云琅正在书房整理医案,闻报,眉头几不可察地一蹙。
该来的,终究躲不过,他整理了一下衣袍,神色平静地迎了出去。
府门外,谢韶一身绯红骑装,勾勒出窈窕身段,面容娇艳,此刻却因愤怒而微微扭曲,手持马鞭,指着款步走出的萧云琅:“萧云琅,你今天必须给我说清楚!”
萧云琅立于阶上,拱手一礼,姿态无可挑剔,声音温和却疏离:“谢小姐,你我八字不合,我也无心成婚,不如各自安好。”
“八字不合?无心成婚?”谢韶冷笑,马鞭在空中甩出一个响亮的鞭花,“我谢韶的婚事,岂是你说作罢就作罢的?萧云琅,我告诉你,除了我,你谁也别想娶!”
“谢小姐言重了,”萧云琅神色不变,“云琅一心向道,确无婚娶之念。”
“你胡说!”谢韶根本不信,美眸圆睁,“我们小的时候,也算青梅竹马……”
“谢小姐慎言,你我幼时,只是家族宴会上偶见几面,何来青梅竹马之说?我只当你是我家客人。”萧云琅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冷意,面上却依旧温和。
“你骗人!”谢韶猛地冲上前几步,几乎要撞到萧云琅身上,仰头逼视着他,眼中含泪,却又带着狠劲,“萧云琅,你看清楚!我谢韶,家世、容貌、修为,哪一点配不上你?”
萧云琅微微后退半步,避开她的靠近,声音沉静如水:“你是很好很好,只是,我偏偏不喜欢罢了。”
“我不在乎你喜欢不喜欢!”谢韶几乎是嘶吼出来,泪水滑落,“我只要你这个人!只要你娶我!萧云琅,你今天若不肯认下婚约,我……我就死在你萧家门口!”
说着,她竟真的拔出腰间一柄镶满宝石的匕首,抵在自己雪白的脖颈上,顿时引来一片惊呼。
周围侍卫顿时紧张起来,若谢家小姐真在萧家门口出了事,必将引来大麻烦!
所有人目光都看向萧云琅。
然而,萧云琅的反应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他没有惊慌失措,没有上前抢夺,甚至连眉头都没多皱一下。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谢韶,眼神里甚至带着一丝……怜悯?
“谢小姐,”他开口,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彻骨的凉意,“生命可贵,岂是儿戏?您若在此香消玉殒,伤的只会是真心疼爱你的父母族人,于云琅,连半分愧疚都不会有,而你可能沦为世人口中的笑谈。值得吗?”
他的话,像一盆冰水,浇在谢韶心上,握着匕首的手微微颤抖。
她以为的以死相逼,会让他慌乱、妥协,却没想到换来的是如此冷静到近乎残酷的话语。
“你……你竟如此狠心?!”她声音发颤。
“非是云琅狠心,”萧云琅微微摇头,“而是不屑用谎言欺你。”
谢韶看着萧云琅那双平静无波却深邃如渊的眼睛,无力和绝望瞬间攫住了她。
她发现,自己所有的武器——家世、美貌、眼泪、甚至生命——在这个男人面前,都苍白无力。
他就像一团棉花,你用尽力气打过去,他却毫不着力,反而让你自己筋疲力尽。
“哐当”一声,匕首掉落在地。
谢韶踉跄着后退两步,脸色惨白如纸,泪水无声地汹涌而出。
她死死咬着唇,看了萧云琅最后一眼,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爱慕,有怨恨,有不甘,最终都化为了彻底的灰败。
“萧云琅……你好……你真好……”她声音破碎,猛地转身,挥鞭催马,狂奔而去。
众人看着依旧伫立原处、神色淡然的萧云琅,心中皆升起一股寒意与敬畏。
这位平日里温润如玉的大公子,一旦决绝起来,竟是如此可怕又……有效。
萧云琅弯腰,拾起那柄华丽的匕首,递给一旁的侍卫:“收好,日后寻机会归还谢家。”
说完,他转身缓步走回府内,背影清瘦却挺拔,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以死相逼,不过是一场无足轻重的闹剧。
如今,障碍尽除。
他抬头,望向玄真观的方向,归心似箭。
时机成熟。
三叔一系暗中联合了五叔等对现状不满的力量,开始在家族会议中发难。
先是指出萧云琅其志不在兹,强行为之恐适得其反,继而抛出萧云瑾多年为家族兢兢业业、处理事务井井有条的功绩。
……
家族会议后,萧云琅请求面见父亲。
“父亲,儿子不孝,不愿承受家族重担。若强行继位,只怕终日郁郁,非但无法光大门楣,反可能因心结滋生,耽误修行,甚至……危及寿数。”
他适时地咳嗽了几声,面色苍白如纸。
萧父看着眼前看似虚弱却眼神坚定、句句在理的儿子,颓然瘫坐在椅中。
他一生争强好胜,掌控一切,到头来,却连自己的儿子都掌控不了,
沉默了许久,他终是无力地挥了挥手,声音苍老而沙哑:“罢了……就依……你们吧,我……老了。”
尘埃落定。
萧云瑾被立为下一任家主,择日举行继位大典。
萧云琅与谢家的婚事,以“八字不合”为由,体面取消。
萧云琅并告知族中长辈,自己将在玄真观专心修行,永为萧家后盾。
萧云琅从容地处理完一切首尾,在一个晨雾未散的清晨,悄然离开了这座禁锢他多年、却也孕育了他的庞大府邸。
他回首望了一眼那渐行渐远的巍峨门楣,眼中无悲无喜,只有一片如释重负的清明。
家族倾轧,权谋算计,非他所愿,却不得不为。如今,他终于斩断了所有枷锁,换得了真正的自由。
清风拂过,他衣袂飘举,身形化作一道流光,毫不犹豫地向着那片心中的净土——玄真观的方向,疾驰而去。
那里,才有他真正的归处。
萧云琅御风而行,踏上返回玄真观的路途时,只觉周身灵气运转都比往日更为顺畅轻盈,天地开阔,风物宜人。
远远望见玄真观那熟悉的飞檐翘角、缭绕的淡淡云雾,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宁与归属感便油然而生。
这里,才是他的归处。
观门依旧,守门弟子见他归来,皆是惊喜:“萧师兄回来了!”
萧云琅含笑点头,步履从容穿过前庭,径直走向谢七洛那处总是飘着酒香的小院。
院门虚掩着,他轻轻推开,只见那人依旧没个正形地歪在院中的老桃树下,一条腿曲着,手臂搭在膝上,指尖勾着那个朱红色的酒壶,正对着石桌上的一局残棋发呆。
阳光透过枝叶缝隙,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听到推门声,她懒洋洋地掀了下眼皮,瞥了他一眼,又收回目光,仿佛他只是出门溜达了一圈回来般寻常。
“哟,还知道回来?还以为你被哪个世家小姐掳去当相公了。”
语气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调调,带着点熟悉的调侃。
萧云琅走到她面前,撩起道袍下摆,端端正正地跪了下来,俯身行了一个道礼。
“弟子萧云琅,凡尘事了,重归师门,请师尊收录。”
这一次,他行的不再是世家公子的礼节,而是玄门弟子最郑重的大礼。
声音清朗温润,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与虔诚。
谢七洛转酒壶的动作微微一顿。
’她放下酒壶,坐直了些,仔细打量着他。
目光掠过他依旧温润却更显沉静的眉眼,仿佛要看清他经历此番风波后,道心是否依旧澄澈。
半晌,她忽然轻笑一声:“萧云琅,这名字听着就一股子世家铜臭味儿,配不上我这玄真观的清气。”
她指尖在石桌上敲了敲,似在思索,随即道:“既然斩断尘缘,重归我门下,便该有个新名字。嗯……你性子沉静,心思缜密,便叫‘清尘’吧。望你日后能拂拭心镜,不染尘埃,一心向道。”
清尘。
萧云琅——不,此刻起,便是清尘了。他俯身再拜,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动容:“弟子清尘,谢师尊赐名!”
从此,世间再无世家公子萧云琅,唯有玄真观弟子清尘。
站在一旁的清霄和闻讯赶来的柳芽儿,看着这一幕,脸上都露出笑容。
清霄上前一步,难得主动地开口,声音依旧有些硬邦邦,却透着亲近:“师兄。”
柳芽儿也笑嘻嘻地福了一礼:“清尘师兄!”
母狼踱步过来,巨大的头颅亲昵地蹭了蹭清尘的手心,喉咙里发出呜呜的欢迎声。
谢七洛看着眼前这“一家子”,嘴角勾了勾,又重新拎起她的酒壶,恢复了那副懒散模样:“行了,别在这儿杵着了。清尘,既然回来了,观里堆积的庶务就还是你的。清霄,你的剑练得如何了?别以为你师兄回来了就能偷懒。柳芽儿,药圃里的草该除了……”
清尘洒然一笑,明明是最应出尘脱俗的玄真观掌门,偏偏言行举止都是红尘烟火。
于是从回来的第一天,清尘就开始处理观中事务,仿佛他从未离开过。
只是如今,他心中再无旁骛,道心通明,言行举止间,那份温润愈发内敛,却更显从容坚定。
玄真观的日子,似乎又回到了以往的节奏,却又有些不同。
谢七洛依旧是她那副醉醺醺、不靠谱的掌门模样,但下山斩妖除魔的频率似乎高了些,而且,十次里有八次,都带着她新赐名的“清尘”大弟子。
有时是西北荒原出现了吞噬村庄的沙妖,狂风卷着黄沙,肆虐人命。
谢七洛拎着酒壶,看似随意地站在沙暴中心,指间诀印变幻,引九天雷火而下,轰得那沙妖无所遁形。‘
清尘则护在她身侧,剑光如游龙,将那些试图偷袭的沙傀尽数斩灭,同时布下阵旗,封锁妖物退路。
师徒二人配合无间,一个霸道凌厉,一个缜密周全。
有时是江南水泽有水鬼作祟,以歌声诱拐少年。
清尘精通音律,更能守持心神,他便以琴音破去水鬼魅歌,谢七洛则直接潜入水底,将那用歌声害人的水鬼揪出来,一通“教育”后,责令其守护一方水域将功折罪。
清霄和柳芽儿也迅速成长。
清霄剑法得了清尘悉心指点,愈发凌厉狠辣,又融合了他狼性的敏锐,往往担任先锋突袭的角色。
柳芽儿则以其草木精灵的特性,能沟通山野精怪,探听消息,或是布下藤蔓迷阵困敌,成了团队中不可或缺的辅助。
四人一狼的组合,渐渐在世间闯出些名号。
百姓们传言,玄真观有位女掌门,法术通天,性情不羁,身边总跟着一位温润如玉、医术剑法皆精的俊朗道长,一个沉默寡言、动如脱兔、爪功惊人的少年,还有一个能催使草木、笑容甜美的绿衣少女,以及一头神骏威猛的巨狼。
他们斩妖除魔,不拘一格,所到之处,邪祟尽散。
这一日,四人接到求助,前往一处被浓雾封锁的山村。村中百姓日渐虚弱,神气流失,却查不出缘由。
深入调查后,发现竟是村中祠堂供奉的一尊千年木雕神像,因常年受村民信仰浸染,生出灵识,正通过雾气缓慢吸收村民生机。
“啧,信仰成孽,最是麻烦。”谢七洛打量着那尊面目逐渐变得狰狞的木雕,“直接打碎,村民不愿,恐生怨怼。放任不管,全村都得完蛋。”
清尘沉吟片刻,道:“师尊,或许可以尝试净化?弟子可尝试以《静心咒》配合安魂香,洗涤其怨气,再引导村民以正念供奉,或可将其转化为守护灵。”
“法子是不错,就是费劲。”谢七洛挑眉,“还得让那些愚昧村民配合。”
“弟子可去劝说村民。”清霄忽然开口,眼神坚定,“告诉他们真相。”
柳芽儿也举手:“我可以让山里的药草长更旺盛些,让大家能靠采摘药草过上好日子,更容易听进话!”
谢七洛看着这三个徒弟,忽的笑了,拍了拍清尘的肩膀:“行吧,那就交给你了,清尘,以后都靠你了,师父总算可以安心养老了。”
于是,清尘于祠堂门前焚香抚琴,清越平和的《静心咒》随着琴音袅袅扩散,驱散迷雾,安抚人心。
清霄以最直接的方式,抓了一只被吸干的老鼠,向村民展示了邪灵吸食生机的证据。
柳芽儿则让山野药草遍布,带来了生机与希望。
谢七洛……她负责坐在祠堂屋顶喝酒,顺便以强大神识压制着那躁动的邪灵,让它无法作祟。
最终,村民信服,愿意配合。
在持续三日的净化仪式后,木雕神像上的狰狞之色褪去,恢复慈和,雾气散尽,村民的身体也渐渐好转。
离开山村时,村民夹道相送,感激涕零。
谢七洛喝光了最后一口酒,将空酒壶抛给清尘,看着身后三个风格迥异却同样出色的徒弟,以及那头威风凛凛的巨狼,懒洋洋地笑道:
“走了,下一个地儿。这世间魑魅魍魉多着呢,够你们忙活的了。”
清尘接住酒壶,妥善收好,温声应道:“是,师尊。”
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将身影拉得很长。
前路或许依旧漫长,妖魔或许依旧凶险,但只要有她在前,有他们在旁,便是清尘心中最圆满的道途。
红尘滚滚,玄真不改。仗剑除魔,卫道人间。这便是他们的故事,还将继续书写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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