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鸟双飞

　　“你认识他？”
　　“你见过他？”
　　两人同时说道，接着同时顿了顿。
　　代辰星接着问：“你拍的？”
　　女生愣了一下：“嗯。”
　　“什么时候拍的？”
　　“两个月前。”
　　代辰星愣了愣。两个月前？靠！居然就这么错过了？
　　“……是你朋友？”女生疑惑地看着他。
　　代辰星这才回过神来：“抱…抱歉…”
　　他摸了摸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把手机还给女生：“一个多年不见的朋友了。”
　　“原来是这样。”女生明白过来。
　　“嗯。”代辰星点了点头。
　　“咳…”一旁的室友突然咳嗽一声，“这就是缘分呐！”
　　与此同时，代辰星感觉屁股被捏了一下，身体微微一僵，反应过来后又摸了摸后脑勺，害羞地看着女生：“看来咱俩缘分不浅咧～”
　　“我觉得我俩也挺有缘分的。”室友也看向女生的小姐妹说道。两个都是运动型女孩。
　　此话一出，四个人默契地笑了。
　　这天，工地路边停下两个骑行的年轻人。其中一个个子较高较壮的放下自行车走过来：“请问，你们认识这个人吗？”
　　他跟冷扶阎一直有联系。当初冷扶阎说不会去找肖张了，但这么好的机会怎能错过？功夫不负有心人，他就想找找有没有穿同样工作服的人，果然找到了。
　　云中看了看照片，点头：“见过啊，不过他已经不在这干了～”
　　代辰星一愣：“那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云中勾了勾嘴角：“他嫌这里工资太低，去了更高薪的地方。”
　　“高薪的地方？”代辰星一听就觉得不对劲，“他没那么傻。喂，你到底知不知道他在哪？”
　　“噗～”云中笑了笑，瞥他一眼，继续手里的活，“快走开吧，别耽误我工作。反正他两个月前就不在这干了。”
　　代辰星让到一边，心里一阵失落：原来肖张已经不干这份工作了。
　　“不过你要想搞些生活费，大可来找我。”
　　代辰星顿了顿，立刻回过神来——快走快走，看上他的腰子了。于是他赶紧离开了。
　　花建刺伤冷扶阎的事在小黑巷传开时，街坊邻居议论过一阵。后来这些年，花兰和水水的事就成了邻居们的茶余饭后。
　　大家都说水水是外地来的，本来有家室，却骗花兰说是本地人，还让花兰怀了女娃。直到一天夜里，邻居伍梅撞见花兰被一个醉醺醺的男人拿着皮带追赶，立马报警，真相才大白。最终水水在那边离了婚，选择和花兰在一起——
　　桌上手机突然响起。花兰拿起一看，是闺蜜发来的信息，说出去吃饭碰见水水和一个女生在一起，还附了一张现场照片……
　　“妈妈你快看，猫咪尾巴露出来了。”小水苗兴奋地说，她刚拼出猫咪的尾巴，原本花兰说要陪她一起拼的。
　　但花兰一直盯着手机愣神。小水苗一手拽着花兰的粉色毛绒连衣裙，一手指着拼图，期待地看她，又说：“妈妈你快看哇，猫咪尾巴被我拼出来了。”
　　下一秒，一小巴掌就拍在自己脸上。小水苗愕然一愣，花兰也愣了愣，下意识想摸摸她的脸，但小水苗躲开了。
　　花兰顿了顿：“对不起。”
　　“没关系，我自己玩去吧。”小水苗头也不抬，语气有些冷漠。她快速收好拼图，抱着回了房间。
　　看着小水苗关上房门，花兰既愧疚又烦闷。她回过头，拿起桌上的水杯一口饮尽，试图冷静——前两天是挽着蓝发女生逛宠物店，被她带小水苗买零食时撞见；现在又冒出个粉的。她越想越气，一把将杯子摔到地上：“粉的蓝的！贱人！”
　　又过了两天——
　　“吃饭了。”花兰准备好晚饭，看了眼正站在衣帽架旁穿外套、打扮着要出去的水水。
　　“我不饿。”水水直接说。
　　“你回来我不会帮你热的。”
　　“我在外面吃。”
　　听着冷冰冰的话，连一个眼神都没有，花兰顿时忍无可忍：“你要真喜欢那贱人，就叫回来一起吃饭啊！”
　　正准备坐下吃饭的小水苗不安地看了眼花兰，又看了眼水水，接着跑回房间关上了门。
　　“安静一点，叫什么，我也想啊～”水水不耐烦地冷了她一眼，无所谓地说，接着对墙上的镜子理了理头发。
　　“你不是东西！你只想借我的房子藏身！你根本不爱我！我恨你！”花兰带着哭声怒吼。
　　“闭嘴！”水水也忍无可忍地吼她。
　　“你才要滚出去呢！”花兰毫不犹豫拿起桌上的盘子，把菜泼到他身上。
　　“给我弄干净！”看着满身油汤，水水瞬间抽出皮带。
　　“鬼才给你弄干净！”花兰崩溃大哭，把手里的盘子砸到他脚边。
　　“砸得好，反正我又不吃。”水水拉紧皮带走向她。
　　花兰害怕后退，但皮带还是毫不留情抽在她身上。
　　“啊——！”花兰惨叫，下意识抬手挡着，崩溃地想找地方躲，但水水紧紧抓住她胳膊，用尽全力往她身上抽。
　　“不！不…”花兰求饶，哭声像一把钝刀，割伤人心，令人心碎。
　　“被我宠坏的公主…我现在就要宰了你…”水水咬牙切齿道。此时他还没意识到有人冲过来，等发现时，还没看清就被一脚踹飞。
　　“哥！”花兰瞬间惊喜地抱住肖张，放声痛哭。
　　气到发抖的肖张拍拍她的头安抚，目光却紧盯着躺在地上的水水。他拉开花兰的胳膊，把她拽到身后，立马从背包侧面掏出甩棍，将背包脱到地上。
　　水水正痛苦地在地上扭动想坐起来，腿上突然传来仿佛骨头裂开的剧痛，他惨叫一声咬紧牙。接着他感觉自己被提起衣领，脸上被一拳拳砸下来。
　　不知挨了几拳，他整个人突然被拽起，狠狠顶了一膝盖，然后被无情地推倒在地……
　　“够了！够了…”花兰紧紧抱住肖张大哭，“你会杀了他的…”
　　“留着一口气就好…”肖张咬牙，想推开她的手——
　　花兰直接跳起来，双手双脚紧紧缠住肖张，颤声哭道：“你走吧…你走吧…”
　　颤抖着站起来的水水笑了笑：“嘿～小婊砸…当初是你自愿跟着我的…反正我也腻了…你他妈自己过你的去吧…”
　　花兰不敢相信地睁大眼，瞬间放开肖张伸手去抓他：“混蛋！”
　　但被肖张猛地拽回来：“混蛋你回来！我要杀了你！”
　　“来杀我吧，跟你哥一样！杀人犯法的，哼～你们敢吗…”
　　看着一瘸一拐走出去的水水，花兰转过来对紧紧拽住自己的肖张说：“你让我没了男人！让我的孩子没了父亲！我恨你——！肖张我恨你啊——”
　　看着泪流满面的花兰，肖张试图帮她擦眼泪，但花兰别过脸不让他碰。他咬牙一把将花兰的脑袋按在自己怀中：“听着…你是个好女孩…我们一起长大的…你是个好女孩花兰…他鬼迷日眼的…根本不适合你…”
　　“你知道什么！他打我！还他妈是个荡男！不过也只有他能照顾我了！”
　　“对不起…”肖张用双手轻轻抱住她。
　　听到这句话，花兰压抑的哭声瞬间爆发：“是我对不起你哥…是我太不懂事了…”
　　她突然反过来紧紧抱住他。肖张一愣，花兰把脸埋在他胸口大哭：“从小到大…也就是你真正疼过我了哥…”
　　肖张笑了笑，心疼地抬手轻轻抚摸她的头，让她借着自己的肩膀尽情哭泣。
　　肖张回来后陪了花兰两天，见她情绪完全稳定才打算离开——
　　时间刚过八点，小水苗还没醒。肖张轻轻吻了她一下，把包好的红包放在她枕头下，又不舍地抚摸她细软的头发。花兰抱着身子倚在门边静静看着，眼里同样充满不舍。
　　过了一会儿，两人才走出房间。“她很懂事。你这么大的时候我带你放牛，也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现在想想还挺有趣的。”
　　“当然记得，你专门给我找野果吃，那时候我也挺依赖你的。”花兰说。
　　两人来到门前停下。肖张拿出准备好的红包递给花兰：“新年快乐～”
　　花兰笑了笑：“还有一个星期呢…你们…不回来过年吗？”
　　肖张也笑笑，摇头：“说不好。照顾好自己，我走了。”
　　“祝你好运，哥。”
　　“嗯，保重。”
　　“舅舅！”
　　肖张关门的动作一顿，接着蹲下来，接住冲向自己的小水苗：“我舍不得你！”
　　肖张笑笑，把脸凑过去让她亲了一下，轻轻捏捏她嫩嘟嘟的脸：“我会回来的。”
　　花兰把她抱起来，肖张也站起身。
　　“跟舅舅说拜拜。”花兰亲亲她的脸。
　　“拜拜～”小水苗眼神不舍地盯着肖张，挥了挥手。
　　“你走吧，我知道你很想他，不过他应该也跟你差不多。”花兰看着他。
　　肖张笑了笑，这才转身下楼。
　　肖张走后，花兰转头又亲了小水苗一下：“对不起，又只剩下你和我了。”
　　“没关系的妈妈，舅舅说了你也是个孩子。”小水苗捧捧她的脸。
　　“噗～骗人，他才不会这样说呢～”花兰用脑袋跟她顶了顶，两个人都没忍住笑了。
　　余江随便套上羽绒服急匆匆下楼时，起得早的两个初中生表妹已经在楼下吃奶奶煮的红薯了。
　　“表哥今天怎么起这么早，打游戏吗？”其中一个表妹疑惑地看着他。
　　“打个球！老子要去打人！”余江气冲冲道。
　　两个表妹一愣，眼睁睁看着他把门外的小车开走了。
　　肖张站在学校门口的天桥上，从这里可以看见学校大部分建筑。虽然八年过去，学校看起来变化并不大。正值寒假，又快过年，校园里空无一人。过了一会儿，一辆红色小车停在下方的路边，跟他的车停在一起。余江下车时与他对视一眼，肖张却感受到他眼中的杀气。看他快步冲上来，肖张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直觉告诉他，免不了一顿痛揍。
　　如他所料，余江上了天桥，快步冲到他面前，迎面一拳砸在他嘴角上。嘴角顿时破了，嘴里弥漫开浓郁的血腥味。
　　“我还以为你死了呢！你他妈怎么还没死！”余江怒目圆睁，破口大骂。
　　肖张下意识摸了摸嘴角，才抬眼对他笑了笑，笑容却很颓废，连叹气也有些有气无力。
　　他叹气道：“好久不见了～你还好吗～？”
　　“老子认识你吗！你谁啊！”余江揪住他的衣领猛地拽到自己跟前。
　　“你是我的朋友，永远都是。”肖张看着他认真说。
　　“他娘的狗屁朋友！老子不配！”余江咬牙切齿，“我一点也不了解你…差不多不认识你了…现在知道来找我了？早时候干嘛去了！”
　　“对不起。”肖张说。
　　“好不了的，”余江怒气未消，一把推开他，“我告诉你…好不了的…”
　　肖张苦笑：“你能告诉我冷扶阎现在在哪吗？”
　　“噗～”余江一听，被他逗笑了，一脸难以置信。肖张也不回避他的目光。
　　“你怎么不亲自去问他？你到底在想什么？”余江问。
　　“我丢下他了，我不敢联系他。”肖张说。
　　“哈？”余江瞬间疑惑，但他接着说，“你活该吧你！活该找不到他！哼～我知道又咋样～？我真是想不到有一天我跟冷扶阎来往的时间比你还长，所以我这次站他那边的，你自己慢慢找去吧！你就求我吧！”
　　说着余江还是不解气地转身要走。
　　“我求你了！”
　　余江顿了顿，回头一看，肖张已经跪到地上，一脸苦笑地勾着嘴角看他。
　　“神经病！你求我有卵用！我还是不会告诉你！我认识你吗我！”余江更不高兴了。
　　“慢不了，我想快点找到他，告诉我他在哪？”肖张乞求。
　　“靠了！是真他妈有病？！”余江看着他不解道，接着咬了咬牙，无情地转身离开，走下了天桥。
　　肖张失落地低下头，心情复杂。沉默片刻，他想站起来，但兜里手机响了。拿出来一看，是余江发来的地址。他顿感喜悦，笑了笑。
　　第二天清晨，肖张按余江发的地址开车来到百雾村。在马路边停车时，见有小孩在旁边玩鞭炮，他下车后冲好奇盯着自己的几个小孩笑了笑：“我想向你们问一个人，认识吗？”肖张从胸前口袋拿出照片。
　　“我看看是谁！”
　　“我也看看！”
　　其他孩子站在原地盯着肖张。三个大一点的女孩虽然看到他脸上的伤，还是好奇地凑过来看照片。见是冷扶阎，其中一个小女孩说：“是大哥哥！他就住这啊！”
　　小女孩往旁边一指，是一栋农村自建房。相比周围几栋装修简单却漂亮的自建房，这房子像一栋有些古老的小别墅。他没想到自己居然已经把车停在家门前了。
　　“小肖哥！”
　　肖张顿了顿，看了眼打开门出来的米丽，接着笑了笑，心里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米丽一脸不敢相信地走到他面前，用双手捧住他的脸，拍了拍，眼里闪烁激动的泪花，高兴地笑道：“我们都很担心你！看啊！多么美的一张脸！”
　　肖张也笑了笑，紧紧看着她，露出迷人又充满魅力的虎牙：“冷扶阎在哪？”
　　“昨晚出任务到现在还没回来，不过也快了。”米丽放开他的脸。
　　“出任务？”肖张疑惑。
　　“嗯，”米丽点头，“我们现在是好样队的人。进去吧，等一会儿。”
　　看着米丽进屋，肖张瞥了眼还在盯着自己的小孩们，也跟了进去。
　　小别墅一楼是地下室，他们直接上了二楼。
　　一上二楼，肖张就看见一个披军大衣、背对他们坐着看书的人，面前生了一盆炭，整个人像是骑着炭盆坐，稍长的头发有些邋遢，肖张看不见他的脸。
　　“队长，我朋友，”米丽转头看肖张，“我们队长，千刀。”
　　闻言，坐着的人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合上书站起来，打量肖张一眼：“是个好苗子。”
　　看着伸向自己的手，肖张伸手握了握——是一只比他更粗糙的手。“要不要加入我们，我会感激你的。”
　　肖张顿了顿：“我是来找人的。”
　　眼前人是个身材高挑的中年男人，黑发里藏满白发，没刮胡子，脸庞瘦削，一双孤鹰似的目光犀利坚毅，站立如松，饱经风霜，不怒自威，给人很少会笑的错觉。
　　“谁？”千刀问。
　　“冷扶阎。”肖张说。
　　千刀沉默地看着他，缓缓松开手。
　　与此同时，楼下停了一辆车，两个人迅速从车上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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