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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用害怕
世界仿佛静谧一瞬，静得他只能听见那一人说话。
“林赫炎。”这是檀楚煜有史以来第一次喊他们的名字，“你少拿我以前的事压我，我知道我以前是个废物，所以哪怕到现在我也不敢真正反抗。”
怔愣一瞬，林赫炎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你真是这么想的？”
“……是。”认命般地，檀楚煜说话的声音越发颤抖，“就这样守住底线生活，不好吗？”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檀楚煜瞥开眼，沉默地看向桌上各色菜式。
良久后，林赫炎才缓缓开口：“你想说我没经历过你的生活，所以才会天真地想要反抗吗？”
“我……”即将抓住颈侧的手蓦地被按住，檀楚煜慌张地转头，视野被完全相同的脸庞占据。
“你不是废物。”那个人倾身而来，不带任何意味地抱住他，“你已经很努力了，只是结局一直都是失败，所以你才被消磨尽了心力。”
林赫炎一点点将他残破不堪的心剖开，然后小心而愧疚地替他缝补上方的伤口：“还有我在，我会替你承担一切。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揭伤疤的……”
反手搂住这具躯体，檀楚煜深深地汲取来自林赫炎的气味，哑声道：“我不在意那些，我只是不想你一个人冒险，我……我很担心你。”
“我也担心你，不想你有危险，可我们总得做点什么。”林赫炎深深地凝视他的眼睛，两人几乎贴在一起，“美好的生活是有尽头的，只要秦玄奕还有一天存在于世，我们永远无法安宁。”
檀楚煜长叹一口气，苦笑道：“为什么在这件事上我们偏偏想到一块去了……”
他们都无所谓自己怎样，但绝不可能让对方受伤。只是一个极端地试图逃避，另一个极端地想要毁灭所有。
“我知道的，我做什么都不可能瞒过你。”林赫炎转而握住他的手，用脸颊轻轻碰了碰冰凉的手背，“因为我们仍旧是同一个人。”
“……所以，这就是你的答案吗？”
林赫炎抬眼无声地注视他，头一次，他意识到自己这双无辜如鹿瞳般的眼睛也会变得如此犀利果决，宛若披着羊皮的狼。
答案不言而喻。
“好。”他反握住那只手，“我会尝试反抗，和你一起。”
在林赫炎又一次做出意料之中的举动时，他不得不面对残酷的现实，被迫亲口承认逃避没有任何作用，无法再像他之前所说的那样做一只缩头乌龟。
而这一次，无论结局如何，他们至少能够陪伴在彼此身边。
是啊，只要他们还在一起，尝试一下又何妨。
他已经受够了每天担惊受怕、又恐慌又幸福的日子。
林赫炎再次展露出笑颜，谁料檀楚煜话锋一转：“但是你得答应我，不能再用自己的安危冒险，做事必须得跟我提前商量。”
“好，我答应你。”
又一次无奈地跑去热饭，他们终于开始正式吃饭。
直到几盘菜全被吃得一干二净，檀楚煜将筷子放下，再次发问。
“现在吃饱了，你总不能再跟我岔开话题了吧？”
林赫炎收碗的手一顿，重新老实坐回座位：“我没岔开话题……”
“嗯对。”檀楚煜难得强势一回，拿出长辈的架势，“所以这位林同学，到底为什么要作弊？”
林赫炎先是一愣，而后清了清嗓子开始发话：“你还记得我们之前说的吗？我们得让秦玄奕认为我们主动依赖他。”
“但这很危险。”
“但我们必须摆脱他，你也知道这样平淡的日子不会持续太久。”
长叹一口气，檀楚煜点头：“作弊的事估计早就传到秦玄奕那里。这一次我们没有拿第一名，不至于枪打出头鸟，像上辈子那样引人注目。”
很多时候，谣言都不需要谁在背后推动，来自四面八方的嫉妒就足以让那些人自发行动。
林赫炎：“没错，更重要的是这样可以展现出我们的弱点。贪婪、投机取巧、得寸进尺……”
“上辈子我和他之间只有单纯的恋爱关系，这样的关系不稳固，所以他才会想法设法把我关起来。”
似乎是察觉到檀楚煜略显落寞的情绪，林赫炎忽然来到他的身前，撅着个屁股坐在椅子上，硬是把檀楚煜挤到一边。
“你做什么？！”檀楚煜手上推着人生气发话，实际身体自觉向边上退了退，硬是让两人挤在狭窄的座椅之上。
林赫炎露齿一笑，歪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你看这辈子我和他一起开公司，又有了一定的利益关系。他知道我们贪图他的钱和权，说不定不会再像上辈子那样阴魂不散地缠着我们。”
檀楚煜侧头看着身边的人，他还是头一次自上而下地观察自己的面貌。
卷曲的碎发点缀在额头之上，眉骨高挺眼窝深邃，却不显得过于立体，是一种介于东方和西方之间的混血长相。
黑中显金的眼眸永远是最吸引人的地方，此刻却被细长浓密的睫毛掩住，让他看不真切。
他很想开口让林赫炎抬起头来，可说话间薄削红润的嘴唇一开一合，完全不给他插话的机会。
真想让它永远闭上……
“你说这样是不是很合理？能反过来骗住他……你在走神？”
“嗯？”檀楚煜心虚地移开视线，“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有什么我能做的？”
林赫炎注意到他渐渐泛红的耳垂，在冷白皮的衬托下格外显眼。但他没指出这一点，紧接着扔出一记重磅炸弹：“我觉得我们在外面的关系可以更亲密一点。”
“嗯……嗯？！”檀楚煜蓦地转头，略微睁大双眼，“你说什么？”
林赫炎振振有词道：“我们得塑造一个爱慕虚荣贪图钱财的人设，这样的人应该会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关系。开学时没选择和秦玄奕同住，是因为婚约订下无所谓这些，反而跟辅导员拉近关系更为重要。”
意料之中的，檀楚煜没有立刻回答。或许是因为害怕谣言，亦或者是那道难以逾越的底线。
但他们共同的私心告诉他：檀楚煜无法拒绝这样的要求。
毕竟理由十分充足，足以让这个爱较真的家伙形成逻辑闭环，最终说服自己。
他足够了解自己。
“好。”檀楚煜露出一丝无可奈何的笑，“但是你得跟我保证，做出格举动前得告诉我。我是你，但也不完全是你。”
“好。”林赫炎轻声回应，“那我去洗碗……”
“咔嚓……”
身下忽然传来一道清脆的响声。
两人同一时间站起身，甚至不惜将桌子向前推了半分，以便让狭小的空间容下两人。
然而脆弱的椅子不堪重负，又一次在他们面前折断了生活的脊梁。
檀楚煜怒视林赫炎。
林赫炎眨了眨眼：“……学校太小气了给的椅子质量有问题。”
檀楚煜继续盯着他。
林赫炎举手投降：“……我这周末就去买新椅子。”
趁着檀楚煜去收拾破椅子，林赫炎将碗筷收拾进水槽里，慢悠悠地洗碗。
夜色浓重，室内灯光闪亮，一收一放间，窗户上倒映的人影做出同样的动作。
动作倏然停住，林赫炎默默盯着对方，撕开无辜善良外表下的伪装，直视那道充满威慑与欲.望的眼眸。
“你在和自己吃醋？真是可笑。”影子开口说道。
冷笑一声，他回答：“是又如何？不管有几个我存在，他喜欢的人只能是我，我也只会喜欢他，我们才是同一个人。”
“是吗？那你究竟是喜欢自己，还是另一个和你相似的人？”
“我……不知道。”
正如檀楚煜所说，他们是一个人，却又不完全是。不同经历的打磨造就两个相似又不尽相同的两人，论喜欢的究竟是哪一个，谁也说不清。
“其实你的答案很明显了，不是吗？”
一句话将思绪瞬间拉到一小时前的浴室，他一个人躲在其中，对着镜子浑身难耐却始终得不到解脱。
上一秒他的表情痴迷，下一秒动作变得凶狠强势，两种状态不断切换，他好像是自己，又好像不是。
他想不明白，明明镜子里的人同样是他自己，甚至从前也这么做过，可当他知道世界上存在另一个与他相近的实体时，他却远远不满足于现状。
不需要表演，他的确是贪婪的，贪心地想要得到所有。
直到那道声音响起，他如愿达成目标获得解脱……
和檀楚煜不一样的是，他从未喜欢过秦玄奕，甚至打从一开始就只是为了家族在逢场作戏。他不知道为什么檀楚煜会喜欢上对方，但他知道他们的相同点是那颗无法挽救的恋爱脑。
事实上，从见到檀楚煜的第一面开始，他就已沦陷其中。
这就是他一直期冀的人，完全值得信任又能够理解他的……
另一个自己。
起初他还会怀疑自我，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愈发明白自己的心意。不受世俗伦理约束，亦或是现实究竟如何，他的想法永远不会轻易改变。
“知道答案了？”影子如同火焰般在光洁的窗户上扭动，说话间带着一丝讽刺，“那怎么还不快点行动？”
“我不需要你来教育我，我自有安排。”
手掌自窗前拂过，窗外的影子表情瞬间恢复平静，一如林赫炎此时的状态。
“洗好了吗？洗好了早点过来休息！”
身后传来檀楚煜的呼喊，他笑着回应。
“马上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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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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