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盐井深
晨雾漫过盐井的辘轳架,张启的布靴碾碎井沿的冰碴。他俯身细看轱辘绳结的磨损痕迹——绳股间夹杂的靛蓝纤维,与凉州佛寺发现的毒炭麻绳如出一辙。程处默的横刀劈开井口封石,腐臭味裹着炭灰味直冲鼻腔,惊得井底寒鸦扑棱棱窜出。
七娘用软索缠住井绳下滑,火把照亮井壁新砌的青砖。砖缝间渗出的黏液结成蛛网状,张启的炭粉撒上去,青烟竟凝成句突厥谚语:"盐如雪,炭如血"。
"这纹路是宇文家匠人的暗记!"青禾的银簪刮开砖面苔藓,露出底下歪斜的"宥"字刻痕,"三年前陇右大旱,曾有流民说在盐井见过双头鹰旗..."
山道上传来驼铃叮当,二十匹白骆驼驮着盐袋缓步而来。程处默假作税吏拦车查验,刀鞘挑开的盐袋里滚出蓝晶石碎块。商队头领的翡翠扳指突然崩裂,落地瞬间被七娘的软索卷走——戒面内侧的狼头纹,与骊山冰尸的烙痕分毫不差。
"客官可知这盐道的规矩?"头领的粟特语里混着河西腔,袖中暗藏的弯刀寒光乍现。程处默的横刀尚未出鞘,山崖忽地滚落碎石,惊得驼队四散奔逃。
追逐中误入的天然岩洞里,成捆的靛蓝丝帛堆叠如山。青禾展开最上层的《吐蕃货录》,夹页间的炭灰舆图让众人倒吸冷气——朱砂标注的七处要隘,正是当年宇文恺督造的烽燧!
"难怪吐谷浑商队频繁出入..."张启的炭粉在图上勾连成线,"他们想用毒炭污染唐蕃边境的水源!"
暮色染红盐井时,众人撞见个疯癫的老盐工。他攥着半块焦黑的窑砖嘶吼:"三十年前...他们抓走我儿炼炭..."扯开的衣襟下,胸口溃烂的"宥"字烙痕已见白骨。
孙思邈的金针刺入老匠穴位,从他乱发间抖出枚铜匙。匙柄阴刻的河图纹路,与张启怀中的龟甲裂痕严丝合缝。
子夜朔风呼啸,张启独坐盐工茅屋。案头的铜匙在油灯下泛着幽光,忽听得屋顶瓦片轻响。七娘擒住的夜行人腕间刺着三足金乌,怀中密信沾着石脂气息:"白露至,九宫启,日月山巅焚长安"。
程处默劈开信使的皮靴,鞋底暗层掉出粒蜡丸。遇热化开的羊皮上,炭灰勾出整座祁连山脉的矿道图,每条支线都指向长安水脉的命门。
五更鼓歇时,盐井深处传来闷响。张启攥紧改良炭粉立于井口,晨雾中隐约可见新的毒炭车队蜿蜒而来。七娘的火把照亮井底新露的密道口,壁上未干的血指印拼出个狰狞的"宥"字,在曦光中如泣如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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