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揭晓
方闻舟话锋猛地一转,直直刺向方隐年心底:“不过,顾时屿这人倒是长情。”
他晃了晃水中水杯,眼睛却紧紧盯着方隐年,一字一句地将后面的话吐出来:“你知道吗?这个杯子,还是我当年送给他的。”
话落的瞬间,方隐年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那些他刻意不去深究、不去证实的猜测,此刻被方闻舟毫不留情地撕开一角。
那些见不得光的地方暴露出来,理智警告他,但他还是听见自己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方隐年问出来后就有些后悔。他盯着方闻舟,竟然希望他能就此闭嘴,不要再说任何一句话,“你走吧——”
“方隐年,你以为顾时屿爱你吗?”
方闻舟嗤笑一声:“不过因为你像我而已。”
时间仿佛静止。
看见方隐年铁黑的脸色,方闻舟心中不由来得爽感。本来准备给顾时屿的照片,此刻他掏出来扔在方隐年面前: “我大方,施舍给你看看我和屿哥在一起的回忆。方隐年,你以为你遇到了真命天子?其实你只是个替代我的克隆人罢了。”
“替代”两个字,像是一把尖刀狠狠刺在方隐年心里。
他与方闻舟是亲叔侄关系,但年纪差不太多,常常被人放在方家比较——
“不是亲兄弟,却长得那么像……”
“谁知道到底是不是方平外面的私生子……”
“方家迟早是方闻舟的……”
“方平那么看重他……”
“说不定是个替代品……”
“砰!”黑色的马克杯滚落,水从岛台上蔓延。照片里面的方闻舟和顾时屿搂着肩,对着镜头扬起灿烂的笑容。
方闻舟从水里捡起来一张照片对着方隐年甩了甩:“你别说,这张照片和你还挺像的。”
方隐年看着那张照片。
像吗?
顾时屿也是如此觉得吗?
两年前第一次见面的眼神,他至今都记得。眼睛如同阳光下的湖面,波光粼粼。望过来时又像是黑色的漩涡,稍不留神就会卷进去。
那一刻,他看见的又是谁。
巨石压在胸口,叫方隐年无法呼吸。
他刻意不去看岛台上的照片,硬生生将那要冲破胸腔的窒息压回去:“无论如何,你与他都是过去式。”
“你可以走了。”方隐年送客。
方隐年看似很平静,但眼底掠过一瞬的情绪仍叫方闻舟瞧出了端倪。
两人虽然从小就不对付,再怎么说也是一起长大的,方隐年的情绪他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他从前惹怒方隐年都不曾在他脸上见过这样的神情,没想到只是一个顾时屿就能左右他的情绪。
如此报复的好时机,方闻舟又岂能放过呢。
“你不想听?还是说你不敢听?”
方闻舟偏要说:“你比不过我的。屿哥的学生时代都是我陪他度过的,这段记忆,无论是谁都不可梦覆盖的……”
“我和他共同做过的事情数不胜数,毕竟我们是彼此的初恋……”
“方隐年,你不会懂的。”
“分手后,我知道屿哥为了我受伤进医院,我不知道多心疼。”
“后来,我知道他和你在一起时,我竟然松了一口气。我就知道,屿哥忘不了我。”
方闻舟越说越激动:“屿哥他就是想要惩罚我——”
方隐年不想再听,叫他:“滚。”
“恼羞成怒了?”方闻舟笑他,“心里在滴血吧?”
方隐年无视他的话,竭力抑制心里的种种想法。将岛台上的照片拢在一起丢进垃圾桶。
虽然他不想承认,但是眼神不会骗人。
方闻舟说的都是真的。
要如何面对,他还没想好。
方闻舟见他不理自己,非常不爽。不过他这次带着照片来是想威胁顾时屿撤诉的,没想到阴差阳错照片给了方隐年。
也好,能让方隐年痛苦,何乐而不为呢。
对方隐年的讨厌是多年前就一直存在的。方隐年各方面表现都很出色,父母亲尤其偏爱他。所有来访的叔伯亲戚都说方隐年聪明,做事沉稳,以后是方家唯一的继承人。
方闻舟不服,为什么所有人都要看好他。明明他才是父亲唯一的孩子,凭什么方隐年要分走他所有的光环。
恨意在嫉妒中萌生,方闻舟也变得越来越极端。
他仗着自己年纪小,刻意剪烂过方隐年的校卡,让他被老师叫去办公室;又趁方隐年出门的时候撕烂他的作业,老师罚他在操场跑十圈……类似的事情许多,无论他怎么捉弄方隐年,他都一声不吭。
包括后来落水,方隐年也没有揭发他是幕后推手。
方闻舟因此愈发猖狂,认为这样无情的人是不可能有任何情感波动的。
直到今日——
方闻舟在心中冷嗤:装货。
“话我放在这里。你最好让顾时屿别再起诉我,不然我就把他的名声搞臭——堂堂一个大作家,也不想自己和前任的亲密照被抛到网上吧?还有,劝你那位大律师收手,不然我也不介意将他是同性恋的消息传出去,专打离婚官司的律师背地里搞男人,你觉得那些豪门太太还会找他打官司吗?”
方隐年拧眉,沉声回击:“你是什么东西,方闻舟。我记得前不久,你才办完婚礼。”
到底谁才是真正的恶人。
恶人不会觉得自己在做恶事,方闻舟语气轻蔑:“那又怎样?我本来就不想结婚,每天回家对着那张哭丧脸——看着就恶心。”
一段利益联姻,虽说你情我愿,但他说法做法令人厌恶至极。
方隐年指着门口,再次说道:“滚出去。”
方闻舟目的达到,自然是要走的。
“不过,”方闻舟上下扫视他一眼,“打扮成这样去星庭赴约?我亲爱的小叔真是好兴致。”
方隐年怔住。
费尽心思准备的惊喜,没想到会被方闻舟说破。
在方闻舟走后,方隐年将马克杯收进厨房的高柜上面。
岛台上的水渍怎么也擦不干,始终留着几道歪歪扭扭的湿痕,在反复擦拭无果后,方隐年将抹布狠狠扔进垃圾桶。
他拿起外套出了门。
·
这场倒春寒来得比往年都猛烈。
刺骨的寒风像无数细密的冰针,试图刺破所有春季的假象。
方隐年驱车去了星庭。
车停在地下停车场。熄火后,他在黑暗中静默坐了许久,直到引擎的余温彻底消褪,他才推开车门。
电梯镜面映出他仔细挑选的穿着,黑色的羊绒大衣,挺括的衬衫领口,是他下午时仔细熨烫过的成果。他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指尖碰到那颗冰凉的钻石袖扣时,停顿了片刻。
电梯门打开,嘈杂的声音扑面而来。
白色的花海毫无预兆地闯入视线,方隐年比约定的时间早到的多。
白色的罗兰被拉起警戒线围在其中,策划人员蹲守在暗处,等待主角的到来。
叶青没有想到方隐年来得那么早,正要一声令下启动计划,却发现只有他一个人。
他眼里不似昨日见面时温和。他单手拉开警戒线,走到那棵亲手装饰的“爱心树”下,沉默地看着。
过了许久,他竟从口袋摸出一盒烟,点燃。
叶青和策划小风对视一眼。
“怎么感觉雇主不太对劲?”小风低声地问。
叶青蹙眉,“应该…不至于吧?”
她这话没有说死。她看着方隐年站在风口抽烟,动作明显生疏,起初还被呛了一下。
方隐年确实不会抽烟。
他任由辛辣的烟雾灼烧喉咙,明明难受,却固执地一口接着一口,仿佛用这种疼痛掩盖更深的疼。
烟雾在风中被扯成狰狞的形状,猩红的火点在方隐年眼中忽明忽灭。
他盯着远处那棵的花树,耳边又响起方闻舟的声音。
“你以为他爱你?”
“不过是因为你像我。”
风口中的烟雾直接迷了眼,刺得人生疼。
那本该开得肆意张扬的白玫瑰,经过一场夜雨,边缘竟然有些发蔫。
身为医学生的方隐年无视烟盒上的警示语,在寒风中抽完一根又一根的香烟,直到身体里的最后一点暖意被带走。
·
终于八点,顾时屿来了。
叶青眼尖,立马拿起对讲机:“各部门注意!主人公到了!”
叶青弯起嘴角:原以为来得会是是公主,没想到竟然是王子。
警戒线不知何时已经悄然撤去。王子穿着一身纯白西服出现,在漫天白色花瓣笑着跑过来,用力抱住方隐年。
“天啊…这是你准备的吗?”顾时屿的声音闷在他肩头,满是惊喜。
方隐年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这本该是他最期待看到的笑容,此刻他觉得手臂沉重,无法抬起。
拥抱没有持续太久。顾时屿几乎马上察觉到不对,他抓着方隐年的大衣闻了闻:“你抽烟了?”
方隐年压下回抱他的冲动,慢慢抬起眼,看向顾时屿。
对上他目光的瞬间,顾时屿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变成了担忧:“发生什么事了?”
“Lyman.”方隐年叫了他的英文名,这个久违的称呼让顾时屿愣了一下。
“到底怎么了?你别吓我。”顾时屿又往他怀里靠了靠,想汲取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却只闻到陌生的烟味,他不喜欢,“下次别抽了——”
“今天方闻舟来找我了。”
话落的瞬间,漫天飘落的白色的花瓣雨里,忽然混进一抹刺眼的红。
一片红色花瓣轻轻落在两人之间,在一片纯白中,显得格外明显。
顾时屿整个人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脸上的血色全无。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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