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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贤一见到白顺安，就激动地抱住了他，随后来不及叙旧，直接递给顺安一张房卡，边来回踱步边语气快速地道：“我刚给你开了个酒店房间，你不是累了吗，可以先去里面休息会儿，我等会儿婚礼要开始前再去叫你，房间里有一份换洗衣服和一套西装，西装是等会儿婚礼上要穿的，你的尺码应该没怎么发生变化……”
纪贤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白顺安无语地看着纪贤的样子，“我了解了，纪贤，你别这么紧张行不行。”
“我能不紧张吗，你知道我期待了多久吗。”
“你前段时间半夜发的要死要活的几十条语音已经让我知道了。”
“没办法啊，我那么爱她。”
白顺安点了点头，“不过我记得，不是早上举行婚礼吗？”
“一看你就没拆我寄给你的另一份请柬，来这儿后，她发现，她更喜欢这儿午后的阳光透过彩窗的样子，我也喜欢这样有想法的她……”
“停，我知道了。”
“我现在好害怕婚礼发生意外，我前几天就开始慌了，打不通你的电话我更觉得不妙，还好你没事，不然就这两件事加起来，我都不知道我得慌成什么样。”
“不会的，就算是意外那也只会是惊喜。”
“没想到，顺安你真把我安慰到了。”纪贤冷静了些许，“你现在还好吗？”
“好很多了，”白顺安知道纪贤说的是什么，“大多时候都是在身体虚弱时才能看到那么一会儿。”
“是有好转，顺安你记住，这不会是你的问题，这一直不是你的问题，相信我。”
“好，”白顺安看着纪贤镇定了不少，“我先去休息了。”
“去吧去吧。”纪贤又开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深呼吸。”
“你以为我没有吗！”
白顺安走到纪贤开的那个房间里，他先是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之后躺在床上，试着入睡，却始终清醒得要命，他忍不住地感慨：“那咖啡真有用。”
他回想起这两日的点点滴滴，心情糟糕透顶，望着天花板上的灯，明亮的暖黄色灯光，他盯着盯着，打了个疲倦的哈欠，闭上了眼，一直等到纪贤来找他为止。
……
白顺安如愿参加了婚礼，在步入教堂的那一刻，前两天发生的事像是历经多年一样，失了抱怨的色彩。他站在右侧前排的位子前，侧着身子看向后方。
门缓缓被推开，午后和熙的阳光斜斜地洒下，辉映在正缓步走来的新娘身上，散逸着圣洁的光辉，梦幻地牵动起了所望之人心灵深处，被遗忘的美好回忆的感受。
她走向他，他向前迎接她。
婚礼顺利举行，悠长的音乐声回响在教堂中，白顺安看着面前一幕，两人站在一起对望时幸福的模样，光是看着，就轻易地被感动到幸福，他心中轻松了些，愈发称心，不由自主地洋溢出更多感动的情怀。他思考起了爱的可能，思考着这一多出的未经他滋养甚至一度被抛弃的爱的冲动。
白顺安的目光越过交换戒指的新人，看清了雕塑的模样。
在举行的晚宴上，一位面色苍白的男子神情不善地站在新娘身侧，白顺安先前就注意到了这个人，他的相貌分外好看，只是眉总皱起，神情不悦里透着一份厌恶，在一众笑颜里尤为明显。
在疑问正浓时，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白顺安视野里，阿回举着酒杯走了过来，经车里那一出，白顺安现在不是很想对上他。阿回朝白顺安碰了碰杯，“在这儿我没多少认识的人，看你最熟悉了。”
“秋秋呢？”
“她已经睡下了。”阿回照着白顺安望的方向看了过去，“那是新娘的弟弟，就是昨天喝多了吐一夜的那位，本该是他来接你的。”
“是吗，他应该挺舍不得新娘的。”
阿回哼笑一声，“他们关系很差劲的，昨天他喝的酒有大半是她灌的，就前几年，他们俩还争过财产，最后不了了之，闹得很僵。”
“那邀请他来参加婚礼是为了缓和关系？”
阿回摇了摇头，沉默了一会儿，“我想，应该算是炫耀。”
“炫耀，”白顺安琢磨着这话，想了想纪贤身上有什么特别值得炫耀的，发觉还真挺多的，“炫耀什么？”
“炫耀自己的幸福。”
白顺安神色一怔，他抬眼看向前方站在一起的两人，新娘弟弟恰好这时朝这边瞥了一眼，新娘也望了过来。
“明月生气了。”阿回语气平淡地道。
白顺安没有看出来，只觉得新娘的笑容有些玩味，他转头发现阿回仍看向那边，心里隐隐觉得不妙，他朝阿回的手看了一眼，没有戴戒指，他回想起上午视频时秋秋的妈妈也没有戴戒指，“你很了解他们。”
“不算了解，年轻时候闹过很多乌龙。”
“她很美。”白顺安试探地说道。
阿回心不在焉地“嗯”了声。
白顺安抿了抿唇，“我冒昧问一下，你为什么要在十一月去见你妻子？”
“啊？”阿回明显愣了一下，他回神望向白顺安，“十一月我生日啊，你也想来参加聚会吗……”
阿回自顾自地说了起来，“也可以，秋秋很喜欢你，说不定到时候还能给她个惊喜。”
“嗯，我不确定那个时候有没有空，”白顺安思考了一会儿，“到时候再看……停，现在不是才六月吗，你们十一月见？”
“对哦，没跟你说，我和她已经分开了。”
“这样啊，不好意思。”
“没事。”
“你也看到了，今天结婚的两位很恩爱。”
“对啊，显而易见，恩爱都快秀别人脸上去了……等等，”阿回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你该不会怀疑我……你怎么可以这么怀疑我。”
“不怀疑了。”
“行。”阿回一下子就被哄好，刚准备说些什么，往前方一瞥，临到关头话变成了，“明月要过来了。”
白顺安朝那边看去，新娘仍站在那儿，纪贤就在她身旁，完全没有要走过来的迹象，他发觉有一件他未加验证的事，“明月是谁？”
阿回意识到了什么，稍显急促地抬手指了个方向，白顺安看了过去，被指到的人面带笑意地朝这边走来，忽然，一位染着白发的年轻男子走到明月面前，明月因而停住了脚步。
“你要是对上明月的话小心一点，”阿回提醒道，“他可会装了。”
看到纪贤和他的爱人跳完一曲后，白顺安终于有了些困意，解除了一个误会后，他满意地提前离场，在回酒店的路上，他又走到了那所教堂前，在发现还能入场后，他走了进来，心里又唤起了下午的感受，这回更为真实，他生出了畏惧，哪怕是在心里想着，深知别人不会知道的角落，他心里仍然会去设想被发现的可能性。
他坐在曾坐过的位置上，望着前方，在安静的空气里，困意的打扰下，受寒的身体开始有了生病的迹象，古朴的钟声响起，白顺安分不清这是否是他的臆想，是否源于早上听到的阵阵钟声。
又出现了。
幻像站在了神像面前，泡涨的身体挡住了神像，他仿若活着般，胸腔起伏着，可怖怪异的面容上本该闭上的眼睛睁开了，撑开那肿胀的眼皮，露出了腐烂的双眼。水顺着一道道弯曲的弧度滴落，他垂下眼眸，死死地盯着十一岁的白顺安，一次次逃跑的白顺安。
不要回头，不要去看。大脑接连做出了抗议的举动。
白顺安坐在那里，无力且平静地接纳了，他能看清衣服上开线了的粒粒纽扣，闻到母亲清洗鱼时的水腥味，听到他狂奔在路上时急促的呼吸声，这一切远比那天还要真实，他坐在那儿，没有向往常一样逃离，放任一切席卷而来，为此任何的麻痹招数都失了效，所有感官都感受到了一种隐秘且浓厚的苦涩，黏乎乎地糊住了他，才发现，恨是那么明显，又那么不可言说。
白顺安凝视着前方，迷雾消散，他灵魂的一部分就此离开了，却在这意识涣散中，又恍觉那并未是离开，而是有什么新生了，不再循环地往复。十一岁的白顺安张开双臂步伐轻快地时而走时而跑地在路上，像是下一秒就能飞天，就这样，摇摇晃晃地，高高低低地越走越远，走向遥远的远方……
困意愈发明显，到了沉重的地步，有什么逐渐浮出水面，明晰了起来，他是有那么点恨他。
他看清了神像，那是痛苦的神情，是死亡的神色。
“但我爱他，还是爱他。”
感受如此虚幻，声音如此轻微，却又久久不散地飘拂在脑海里，不费任何力气就轻易推翻了他所否认的一面。他思考起了爱的可能，怎么想，都只能想到陆近风。于是，光溢出缝隙，穿过透明泡沫，丰富恣意地落在温存处，回忆的蜘蛛敏捷地爬过无人的堆满灰尘的角落，由着破碎的瞬间编织出了一张情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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