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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魂六万无归处14
“陆洵,觉得这里眼熟吗?”许青竹说。
陆洵闻言,四下环顾,“嗯,有些眼熟。”
许青竹看着他笑道:“还记得雪心吗?和这里像不像?”
陆洵顿住了脚步,缓缓转头又扫视了一遍,片刻后露出恍然的神情,低下头看着光滑的冰面,说,“若脚下是湖,一模一样!验证一下。”手中倏地现出一条铁鞭,他握紧鞭柄,扬起手,“你站我后面,小心被伤到。”
许青竹瞥了眼高高扬起的铁鞭,耸了耸肩,识趣地站在陆洵身后。陆洵见她站好了,手上用力,带着鬼气,重重地往下甩,铁鞭仿佛一条长长的黑龙,砰的一声砸在冰面上,碎冰犹如打铁花四下飘散的璀璨星光,飞扬,哗哗落地。
空中再无碎冰飞溅,一切归于平静,但预想中的湖水并未出现,陆洵那一鞭并未砸穿冰面,只给冰面造成一道不深的痕。许青竹觑了眼陆洵,只见他脸色沉沉,迈着大步走到那如同在大树皮上划了一指甲的痕迹旁,蹲下身子,仔细地查看。
许青竹想了想,走到他身边,低头看冰痕,底下还是洁白的厚冰,无法看到冰下是什么,也就无法验证这一大片平坦的冰面是不是湖面。
她宽慰道:“陆洵,你别急,若是容易,咱们这趟连天山之行早结束了。耐心点,东西用的时候总找不到,不用了老出现在眼前。咱们放松下来,或许就能找到突破口了。就算找不到,还有鲁达,我不信他不行动,只要他行动,总有动静,别急,我们耐心等着。”
陆洵脸色稍缓,收回铁鞭,站起来,看着她,“我知道,继续找。”说完便往前走了去。
许青竹四下扫视了一遍,把手插进口袋里,随即跟上他。两人如同两个蚂蚁,在茫茫冰面上一点一点地移动。
许久后,许青竹锤了锤腿,没有白天黑夜,手机也没了电,她根本不知道走了多久,只觉得腿要断了,她拉住陆洵,有气无力道,“我不行了,我要休息几分钟。”说完跌坐在冰面上,幸好她羽绒服够长够厚,不然屁股定开了花。
陆洵低头看了她一眼,抬头望了望,拂了拂黑色古服,屈膝坐在她身旁。
许青竹盘腿坐着,闲得无聊四下张望。她眼尖,远方的东西也能看得到。左上的洞顶呈四十五度倾斜,底端搭在冰面约一米高的冰壁上。一根根晶莹的冰柱贴着洞顶,渐渐往上抬,离底下卧着的条形东西越来越远。她视线缓缓往上移、往右移,无数根剔透的冰线细细排布,装饰得冰窟像精美、壮观的水晶宫。
忽然许青竹愣住了,视线猛地回到斜面底部的冰面上,那块条形的东西不是冰,它不是白色的,有弧度,像个“人”卧在那里,不,不是像,就是个“人”,头、身躯、脚一样都没有少。
许青竹立即站了起来,陆洵吓了一跳,急忙站起来问道:“怎么了?”
许青竹偏头看他,低声说,“没事。”她伸出手,指向疑似躺了个人的地方,“我们去那看看。”
陆洵顺着她的指向看去,细密的冰柱像雨线斜垂着,视线往下,忽然眯起双眼,冰面横着一堵矮的冰块,他看了半响,肃声道,“我们过去。”说完便快步往前走,许青竹跟在他身后。
距离看起来似乎近在眼前,但却走了十多分钟才看清地上的东西,卧在冰上的确实不是块冰,而是个“人”,她们认识的“人”!
被鲁达掳去的雪神——雪雾!
他背向她们侧卧着,柔顺的银发披散在冰上,雪白轻盈的衣服十分凌乱,一动不动,像具尸体。
许青竹和陆洵快步朝他奔去,但才走了十来步,就必须弯下腰来,不然就会碰到斜顶垂下来的冰柱。两人半蹲着身子一步一步地挪到雪雾身边,待近到他身边,陆洵打量了他片刻,便伸出手把他翻躺在冰面上。雪雾双眼紧闭,如玉细腻的脸一片平静,像个睡美人。
许青竹眉头拧得紧紧的,情景再现?和韩林被扔在地下湖岸边有什么区别!这回的目的是什么?
“陆洵,让他醒过来。”许青竹说。
陆洵默默无语,蹲下身子盯了雪雾片刻,朝他打了一记鬼气,没醒,又打了一记鬼气,还是没醒,他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脸颊,依旧没醒。
许青竹心道:“不会鲁达弄死了雪雾,把尸体扔这吧?”
陆洵见轻微的手段无法叫醒雪雾,皱了皱眉,忽然高高扬起手,重重地、快速地斜下落,啪啪几声响起,雪雾那张似玉雕成的脸红肿了一大片。
许青竹目瞪口呆,摸了摸自己的脸,仿佛被抽的人是她,脸上辣辣地疼。
嗯~哼~细微的呻吟声响起,地上雪人的睫毛轻轻颤动,白皙的眼皮缓缓往上掀,露出一双迷茫的眼。
他转动灰色的眼珠,望了望陆洵,又看了看许青竹,“你们……”才开口说了个词,便嘶地叫了一声,抬起冰面上的手摸了摸脸,又嘶叫了一声,不解地看着他们,低声问,“发生了什么事?我的脸怎么肿了?”
陆洵脸色微窘,眼神往上飘,彷佛在欣赏头顶的冰线。
许青竹见他这模样轻笑了一声,垂下头对雪雾笑道:“我们来时你就这样,估计是鲁达打的你。俗话说打人不打脸,你们什么仇什么怨,他竟然下这个手?”
陆洵听到这话脸色更不自然了,眼神四处瞟。
雪雾垂下眼,喃喃道:“是吗?我和他只交了几回手,算不上深仇大恨。”
许青竹:“那可不一定,厉鬼心海底针,指不定他天天想喝你的血,吃你的肉,再把你的魂魄烧来玩。”
雪雾微微一笑,手撑在冰面,坐了起来,四下看了看,疑惑道:“他们呢?这里是哪?”
许青竹:“先别管他们,先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厉鬼鲁达为什么将你扔这里?”
雪雾面露歉意,“我也不知道。”他笑了笑,“当时我正和韩林、宋余走在昏暗的洞窟里,突然被鲁达缠上,后来就没了知觉,直到方才才醒来,兴许你们比我知道的还多一些呢。”
陆洵问:“如此说来你这段时间都在昏迷?”
雪雾自嘲地笑了一声,“是吧,我竟以为和鲁达只差了一星半点,没想到竟是如此鸿沟。”
许青竹的视线从雪雾脸上移开,思忖道:“鲁达把雪雾扔这里肯定有用意。”她蹙了蹙眉,缓缓扫视眼前伸手可触的冰柱和光滑的冰面,“这里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暗藏了什么玄机?鲁达的目的是什么?”
半响后,许青竹说:“雪神,请您先起来,我们先出去。”
雪雾抬头看她,又看了看头上的冰线,点了点头,缓缓屈起腿来,做出下蹲的姿势,三人慢慢挪了出去。
出到能站直身子的地方,许青竹凝视雪雾之前躺卧的地方。片刻后,她指着那处说:“陆洵,你用铁鞭打这处冰面。”顿了顿,“先不要打到上面的冰线。”
陆洵化出铁鞭,闷闷道:“它叫玄铁百节鞭,不叫铁鞭这么土的名字。”
许青竹一愣,笑道:“好好好,请你用玄铁百节鞭打那里。”
雪雾瞥了眼陆洵,又瞅了眼许青竹,默默往后退了两步。
陆洵握紧鞭柄,看向许青竹,“离远点。”
许青竹笑了笑,抬步站到雪雾旁边,陆洵扬起玄铁百节鞭,猛地往下甩,砰的一声响起,刺啦刺啦……咚咚……碎冰四溅,半响后,如水花溅起的碎冰归于平静,冰面除了一条痕,没有任何变化。
许青竹皱眉看着那道如同拿粉笔划下的鞭痕,又微微仰头看顶上的冰柱,难道是上面?她偏头看向陆洵手上的铁鞭,心中纠结,若是往上来一鞭,塌了怎么办?难道鲁达的目的是让她们自己埋了自己?
许青竹还没犹豫完,安静的雪洞忽然传来咔嚓咔嚓的声音,只见靠近冰壁的冰面像被锤了一锤子的玻璃,往外蔓延了无数道裂痕,精美又危险。不到一秒,轰隆声紧随而至,裂痕密集处往下塌陷,扬起一阵冰花,平坦的冰面现出一个直径约六十厘米的口子。
许青竹愕然:竟还有延迟反应!
陆洵和雪雾弯着腰,蹲下身子,慢慢地往豁开的冰窟窿挪去。许青竹见状不再多想,也弯腰、下蹲,挪到冰窟窿。
冰窟窿还在悉悉窣窣地往下落碎冰,不时响起刺……咚的声音。许青竹小心翼翼地探头往冰窟窿探去,她肉眼看不到底,只隐隐约约看到些许褐色,看起来不像湖水。
陆洵看了看冰窟窿,又看了看许青竹,“我抱你跳下去?”
许青竹心里发怵,这么高跳下去,她会摔成肉酱吧。
陆洵似乎看出她的担忧,说道:“你不必害怕,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雪雾瞟了她们一眼,说:“我先下去,这里毕竟是连天山,请让我身先士卒。”说完双手撑在冰窟窿边缘,双腿垂在窟窿里,用力一挺,恍若一团往下抛的雪,眨眼便消失于她们的视线中。
许青竹观望了许久,抬眸看了眼陆洵,不安地说:“陆洵,等下你要是发觉自己撑不住了,没法平安落地,一定得当我的肉垫,我还不想死那么快。”
陆洵挑了挑眉,“你放心,你会长命百岁,我没那么差劲,这个高度摔不了你。”
许青竹咕哝道:“淹死的都是会游泳的。”
陆洵:“你说什么?”
许青竹:“没什么。”她瞅了眼冰窟窿,想了想又说,“你通知宋余,接下来我们肯定会对上鲁达,多一个人,多一份保障。”
陆洵没有自大,点了点头,拿出漆黑泛着亲属光泽的方块,朝它输了一记鬼气,便收了回去,
做完这些他把那个洞口又刮蹭大了些,望着许青竹:“我抱你下去?”
许青竹皱着眉点了点头,陆洵把她抱在怀里,刷地一下就往下跳。
下坠过程中许青竹觉得时间被无限拉长了,什么声音都听不到,只有刮得她生疼的风,直到脚踏到地面她整个人还是木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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