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不落联邦：下沉之地（下）

　　近几年来，联邦各地都人心惶惶，因为不知为何，自从新的新神即位后，从上等城区到中下等城区，联邦各个区、各个地区都时常出现人口失踪案（此时失踪案的总量已经十分庞大）。

　　所有人都认为这些应该是一个背后相当有势力的犯罪组织做的案，因为她们做案，不论出身、不论男女，也不论老幼——似乎只要她们跟受害者看对眼，她们就会想方设法把他们掳走，然后一旦这些受害者被掳走，那他们接下来就再也没有被找回的可能。

　　因为这些失踪案是在新的新神——穆恩大人即位后才开始出现的，所以过了大概两年吧（当然这肯定也有有心之人的助力），联邦各地就开始流传关于这位穆恩大人的各种传言与阴谋论。

　　当然，这其中传得最多、同时也是被最多人深信不疑的，便是这位穆恩大人是一位真的“神”——只是有的版本说她是邪神，有的版本说她的信徒和信徒组织很邪恶。

　　不过虽然这些八卦和传言都不完全可信，但有一些它们没说错，那就是穆恩大人确实很邪乎，她确实有不少信徒，并且这些信徒也确实是有组织的，以及这些信徒和他们的组织也确实很邪乎——最后，也是最重要的，那就是这些失踪案确实几乎都是穆恩大人和她信徒们的手笔——

　　他们为的就是赶紧把联邦剩下的所有“网”都尽快找齐，赶紧让那位麦德尼斯大人（此时十二新神已集体向大众发布了她的死讯——当然他们的说法比较玄乎，不过本质上还是这个意思）尽快在“互连网”试炼中胜出，接着成功地成为这世间真正、永恒并且唯一的真神。

　　而这几年，在孤岛上，麦德尼斯感觉自己的状态倒是能越发平静了，因为跟过去在她发狂、从岛上出去、直到凭借直觉在外面找到那么一个“网”，然后彻底发狂、将其杀死，她如今的日子可比先前舒坦多了——穆恩和她的信徒们可太给力了，她们总是能在她发狂前，就一拨一拨、不间断地往她的岛上送来一个又一个“网”，供她屠杀。

　　而且，跟当初自己发狂杀人后的处境不同，穆恩要比她有手段、有能力、也有权势得多：只要她发现哪个人是麦德尼斯需要杀死的“网”，那么无论他的身份背景是平凡还是不普通，她都能给麦德尼斯弄过去，而后续，她似乎也压根儿不会被追究和沾上什么麻烦。

　　麦德尼斯记得有次，她刚屠杀完穆恩送过来的那批“网”，也不知是为了什么，纳西突然来岛上看她了。

　　“恭喜你啊。”登岛后，纳西对麦德尼斯说，“你很快就要成神了。”

　　麦德尼斯冲他露出一个客套的笑容，是那种能让人明显感觉她一点都没有因此喜悦到的客套。

　　“先前你杀死的那个女孩——那个被你故事审判的女孩，”纳西说道，“她是这颗星球上，除你以外、最后仅剩的、能被称得上是强大的’网’了。”

　　说到故事审判，麦德尼斯的神情不由得恍惚了一下，虽然时间已经过去几年了，但她依旧还记得因诺和那场故事审判——并且记得非常清晰。

　　“因诺……那个女孩现在怎么样了？”麦德尼斯问：“她最后是被怎么判的？”

　　“哦，她最终被全部判给大雾伊甸园大人了。”提起那桩审判的后续，纳西可太清楚了，这是去年年底，他去分公司总部参加公司年会时，分公司老板山灵和福格一道跟他讲的。

　　“不过，这只是程序上的结果；”纳西说道：“因为爱神大人不讲道理，在最终判决结果出来前，她给予了小世界里那个女孩的那一部分灵魂生命，那一部分的她又恢复成人类了；”

　　“然后爱神大人又在她身上施加了一个祝福，她祝福她永远都无法被‘死亡’（死亡即是大雾伊甸园大人的本质）带走，所以目前大雾伊甸园那边应该是在想办法让她脱离这个赐福。”纳西说道。

　　“赐福完，爱神大人还挺高兴的，”纳西接着又说道，“不过依我看，这世上没有死亡带不走的人和东西，所以我感觉那个女孩最后肯定会收回自己的这一部分灵魂，真正永久并且完全地归属于死亡。”

　　“那等大雾伊甸园大人破除掉这个赐福，爱神大人会不会再跳出来又搞出些什么？”麦德尼斯问道。

　　“应该不会，因为小世界程序发布出最终判决后，这项判决是会受到相关世界法则的保护的。”纳西说道，“山灵说那玩意儿可厉害了，它是可以掌控一切物质和意识的绝对存在，这世上没有任何存在可以违抗它。”

　　“爱神大人也不能违抗它吗？”麦德尼斯问，但其实她想问的是爱神大人也要受它掌控吗。

　　“严格来讲，不能，因为世界法则掌管着世间万物的秩序。”纳西看了麦德尼斯一眼，他有听到麦德尼斯的真实想法，不过这也没有点破的必要，他说道：“虽然爱神大人是非常厉害——甚至是这所有一整片宇宙世界里最强大、势力也最大的神明，但爱神大人也是要遵守法则和秩序的，或者说，她是要遵守并且要按照要求去执行世界法则的。”

　　“不过，作为神界最至高无上的统治者，爱神大人也是有一些自己的特权，”纳西说道，“应该是的，我听他们说的。”

　　纳西说这话时，麦德尼斯无意识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她顿住了一下，她突然意识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是关于纳西的。

　　“纳西，你是更向往外面的世界还是更喜欢自己的家乡？”麦德尼斯突然转变话题问道。

　　“我？我还好吧。”关于麦德尼斯突然转换的这个话题，纳西有点懵，他说道，“就是我身上有一点有点儿困惑：就是虽然我确实是这颗星球上的生物，但我也是在山灵的身上降生的，而山灵，他不属于这颗星球……所以这一点我有点困惑。”

　　“那如果等新神朝代终结，等这颗星球上的文明覆灭，等那一天到来，你会继续留在这颗星球上、直到新的生灵出现吗？”麦德尼斯问道，随后她想了下，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你留下来，说不定我会让你也成为我之下的神明。”

　　“我不知道。”纳西竟然罕见地露出了十分迷惑的神情，他说道：“我感觉我应该是有些想要出去闯荡一下的……但我也知道外面的世界不是那么好混的……所以我只能说我不知道；”

　　“也许除了出去和留下来成为你手下的神明，说不定我也会留下来，继续当愿望公司的工作者……或者，也许哪天我足够厌倦活着的一切了……也许我会去大雾伊甸园大人那儿讨份工作……”

　　纳西说得乱七八糟的，不过纳西的思维反应得很快，等他说完这些混乱的话，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最想要或者最确定的事物，那就是——他说道：“前面的这些我都不确定，不过有一点，我倒是相当确定。”

　　“你相当确定什么？”麦德尼斯问。

　　“大概就是我想要追随的一切都是跟爱神大人相关的事物或者存在吧。”纳西说道，他说这话时眼睛突然一下子就变得很亮，亮得像是一个有理想、真诚存粹的人——而不是那个满心满眼只有交易和业绩的、左右逢源、圆滑世故的愿望使者。

　　“我很崇拜——不，我极其仰慕爱神大人，她是这世上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存在，可以说她比生我养我的山灵还要重要；”

　　“不过你应当是不会理解那种感受的，”纳西说道，“因为，我对爱神大人的感情是爱——不是那些庸俗的爱情，是满心满眼、十分真诚、十分纯粹、从根本和源头上生出的爱；”

　　“就像我还是山上的一朵水仙花时，我对太阳和阳光的爱；”纳西说，“当时的我爱太阳与阳光，因为没有太阳与阳光，我便无法开花、无法更好地生长；”
　　?“很难跟你准确地描述出那种感受，我只能说在一种层面——或者我的层面上，那是一种很单纯纯粹的渴望与需要，而在另一种层面——在爱神、太阳与阳光的层面，他们则会在我无比渴望与需要时，非常无私地给予；”

　　“所以，我想这就是对神明的爱，而你必将会变成神明，所以你是不会理解我的这种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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