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程

　　陆霖的身体经不起大风大浪了。
　　他很清楚的感知到自己晕倒了，他很想站起来，但是身体完全不受自己控制。所有的力气在一瞬间被人抽走，然后重重的摔在地上。
　　最近……好像是没怎么吃好饭，不好的事情接踵而至。
　　他还是太脆弱了，一点都不坚强……他怎么，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一点都不争气，一样的没出息……
　　他闻到了……一股很熟悉的淡淡的白兰地的味道。
　　剩下的，陆霖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然后就是一尘不变的、足够让他难受的独属于医院的消毒水味。
　　多日以来的疲倦，在这一刻，陆霖全然卸下防备。
　　关于他妈妈的病情，对谢逢的感情，以及各种各样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他得乐观一点，他得向前走。
　　他不能就这样倒下。
　　等陆霖悠悠转醒，已经是深夜了。
　　床边趴着个人。
　　陆霖吓了一跳，他想不到会是谁。只是这个景象总有点熟悉，熟悉的地点，熟悉的时间。
　　因为是单人间，门又关着，格外的寂静。
　　只有仪器发出轻微的声音，陆霖的心脏颤了颤。
　　他抬了抬手，声音很小：“谢逢……”
　　趴着的人一把攥住陆霖的手腕，声音沙哑：“你醒了？我去叫医生。”
　　还好送来的及时，没出什么大事。医生走之后，病房里又重回安静。
　　陆霖咬了咬嘴唇：“我没什么事了，你……早点回去吧，那个，谢谢你。”
　　陆霖拿出手机，点开谢逢的聊天框，手指摁在“转账”的那个界面，“那个，医药费多少啊，我转给你。”
　　谢逢站着，整个人几乎要融进黑暗中，他只是看着陆霖，一句话都没说。
　　好吧……陆霖鼓了鼓嘴，没事，不理他也没关系。至于钱，他就看着随便转点？虽然谢逢不一定会要就是。
　　五百？还是一千？随便吧，陆霖正准备输入自己的付款密码，旁边横插进一只手来，迫使陆霖停了下来。
　　陆霖张了张嘴，是……太少了吗？不能啊，难道谢逢是觉得自己在用钱侮辱他？冤枉啊！
　　“我没有……”要用钱侮辱你的意思……
　　剩下的话陆霖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唇上便贴上另一个柔软的、带着温度的嘴唇。
　　是一个很轻很轻的吻。
　　陆霖整个人都很懵。
　　……怎么回事？他和谢逢，是可以随便接吻的关系吗？还是他在做梦？一定是的，他肯定是还没醒，他得再睡一会儿……
　　陆霖的智商降为负数，他正准备老老实实的躺下去继续睡，身旁的人一只手压着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抚上他的脖子，比之前更加强势的再度吻上去。
　　唇齿|相交时谢逢抚上陆霖的脸，声音含糊，但却温柔缱绻：“还不懂我的意思吗？”
　　陆霖偏过头喘着气推开谢逢，嘴唇艳红，眼睛好像也覆上一层水光，呆呆地问：“……我们这算什么？”
　　谢逢垂着头，额前的碎发划过陆霖的眼皮，陆霖下意识闭了闭眼。
　　“算我接受你的表白。”谢逢说。
　　陆霖的大脑早已经宣布宕机，他缓缓地眨了眨眼，一脸“不理解”的表情。
　　谢逢很轻的叹了口气，伸手很轻的碰了碰陆霖左眼尾的那颗小痣，说：“算……我也喜欢你。”
　　“啊？”陆霖像个傻子一样的说。
　　谢逢笑了笑，揉了揉陆霖的头，“我们在一起吧，小爱哭鬼。”
　　“我想……”谢逢说着，看着陆霖的“给你一个承诺。”
　　或许，会有那么一个人的出现，能让一个害怕诺言的人给出承诺。
　　他不是神，决定不了命运的走向。
　　谢逢想，但至少他能确保一件事情。
　　“只要你还需要我，还爱我，我就会一直在你的身边。我说话算话。”谢逢握住陆霖的手，把他拥进怀里，“所以，不要害怕。”
　　“不管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我们都一起去面对。”
　　“嗯，”陆霖说，“一起面对，说话算话。”
　　这是陆霖十七岁那年的十二月九日。
　　也是他和谢逢第一次接吻的日期。
　　从此之后，陆霖的所有密码都变成了251209。
　　就连家里的门锁密码，尽管后来他不记得了，也依旧设的是251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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