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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云压城刀锋发3
弹指间,红光满天,宛若垂天红霞,又似焚原烈火。彼岸冥灵暴跳出来,直冲向柳晓霁。没等竹子反应过来,红光就倏地一闪,没入了百会穴。
“啊!”竹子惊叫了起来,随即捂住了口。
柳晓霁浑身一震,经脉里凭空多出了一团暴虐,横冲直撞,如狼似虎地冲进了战区。然而银水剧毒见了红红的一坨,缩了缩,渐渐缓下了攻势,仿佛小犬见到了主人。彼岸冥灵借着冲进来的威势,趁银水毒迟疑的瞬间,灵巧地插入了银丝的间隙,顺势缠绕包裹,将这蟒蛇似的银水毒镀上了一层赤红烈焰。
银水毒嘶叫起来,徒劳地扭动挣扎着。彼岸冥灵在猎物的绝望中愈发得意,缩紧圈套,把难缠至极的银水毒分解成了千万点细碎的星辰。银色光点散布在烈焰中,像糖块掉入水中一般,渐渐消弭于无形。
彼岸冥灵满意地扭了扭,环顾四周,见满目疮痍,遂十分关照地拉长压扁,附于经脉壁上,散出淡淡红光,温养受伤的经脉。
柳晓霁不明所以。当初那银水毒也是如此,虽闷了些,但在危机时刻仍能化险为夷,直到她尝试《凝华录》中所载秘法。
心思游荡,柳晓霁突然发现自己能动了。她微仰起头,活动手指四肢。还好,并无大碍。她回眸,看见不远处吓掉魂的竹子,满不在乎地一笑而过,道:“怎么了?找我何事?”
竹子:“你、你、你……”
柳晓霁摊了摊手。“哎呀,就是平常修炼罢了。另外,还得谢谢你那红彤彤的毒质,它真厉害。不过抱歉,我恐怕还不回来了。”
竹子结结巴巴道:“没没没关系!你开心就好……那个那个,我我我……”他边说边倒退,脚跟被泥土里翘起的树根绊了一下,踉跄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忙不迭以手撑地,爬了起来,目光却仍旧死死盯着柳晓霁不放。
她柳叶眉难得的柔和,秋波潋滟,闪烁着一丝难以捉摸的促狭。
她直率说道:“你好怂。”
竹子却置若罔闻,自顾自问道:“你没事吧?”
柳晓霁闻言,站了起来。湖风酣畅,把朱红发带吹到了她眼睑上。她一甩头,青丝荡漾,一缕长发绕着白皙的颈子留恋地徘徊了一阵子,才从肩头落下,回归到乌黑似墨的瀑布中。
“当然没事啦,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柳晓霁转身,面朝湖泊,眸中映出水天相接的倒影。“我哪有那么娇气呀。”
竹子痴了。“但、但是,刚才真的好危险。”
柳晓霁莞尔道:“真没事,不过谢谢你及时襄助。没有你的一臂之力,我可能真的吃不了兜着走。”
竹子哈哈笑着,将那声“谢”尽纳入心中,仿佛天赐甘霖,福泽万古。
一饱眼福,即可,再多就逾越了。
“那我就告辞了。学姐好好修炼,趁早晋升蓝级哈。”竹子一抱拳,一溜烟窜了。
柳晓霁不明所以。“可是我已经蓝级了啊……”
竹子在半路被金明拦下了。
“干什么慌里慌张的?”
竹子微喘,推开他的手,“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说道:“真没事儿!”
金明眯起眼:“我看是真有事儿吧。”
竹子笑道:“还能有啥事儿呢?咱们翠院,除了你们韬略系的,没人比你们更忙了吧。你今日都得了闲,我更没事儿做了。”
“没事儿做恐怕就要生出事端了吧。你老实告诉我,你去见谁了?”
金明的目光威逼,吓得竹子转身就跑。尘土激扬,两人撒丫子追赶,惊起雁鸣一片。
……
午间,有人来报。
“报!”一名翠羽军侦察兵急急如丧家之犬地冲上了桃源山。火之屏障片刻也不拖延,直接将他放了进来。守门弟子一惊,立刻有人飞奔去通报院长。
少顷,崔一日赶到,长须凌乱,衣袂乱舞。
“交战地如何?”
那翠羽军眼里充满了惊惶。
“启禀院长,秦军早已占领泉国沂城,那日的急报乃是他们伪造的!他们伪装成泉国兵马,假意邀我军入城,却没想刚一入城便遭伏击,战况危急,请求支援!”
听毕,在场众人无不变色。
“小子狡诈,着实可恨!”
“那厮……”一刘山气得面庞发紫。
还有人小声嘀咕道:“他妈的收紧口袋瓮中捉鳖啊。
“秦军多少人,是否有伏兵?”
翠羽军道:“城中有五六万人,擅打巷战,前日报说有十万大军,估计会有伏兵。已经打了一夜了啊,院长大人,请救救我们吧!”语句末尾声音哽咽,他伏地磕起头来。
然而崔一日却不紧不慢地问道:“伤亡多少?秦军可用什么毒宗的秘法?”
“战况胶着,我也不知到底伤亡多少,只是他们真的用了控毒之法。啊对,还有傀儡军!”
崔一日眉头一皱,问道:“多少?”
那人捂着嘴咳嗽了起来,抬手一看,竟都是鲜血。
“不知“,他们藏在暗处,等我军靠近就跳出伤人。那毒端的猛烈,人吸进去就无药可救。”
正说话时,其他弟子也闻讯前来。
“傀儡军不是已经被拔除了吗?”刘山怒道,“你休要骗人!”
那人缩了缩,神色骤变。
粗崔一日捋着胡子,慢条斯理。“前日的军报可以伪造,今日你难道不可?”
翠羽军一怔,旋即哭道:“我、我所说怎可有假啊!要、要是我说、说一点谎,我天打雷劈!”
崔一日冷笑道:“你已经身中剧毒,再天打雷劈也不过是一死。若果你没中毒、没受伤,是怎么毫发无损地在战区转了一圈又逃回来报信的?”
刘山道:“院长大人,我看他一定是秦世璟派来的奸细,就是想引我军去沂城。我猜那里一定有他的伏兵!”
众人称是,皆唾骂翠羽军侦察兵。
那翠羽军又剧烈地咳了一阵,突然浑身直挺,两眼一翻白,向前扑倒。
死了。
崔一日命人抬去尸体火化安葬,又说:“此事存疑,再派侦查系的前去细探。”
便没有即刻点兵遣将。
翌日晨。
又有人来报。这次是个浑身血渍的云山国骑兵。马匹未等上山就暴毙而死,他只得凭借伤痕累累的四肢一步一步爬上万仞高山。
“沂城兵败……全军……覆……”
他一语未了,便散尽了最后一口气,背上两支长铁箭淌着腥臭的脓血。
兵败的消息长了飞毛腿,不出一刻就散布整个翠院。众皆哗然,惶惶不知所措。
“不、不、不会吧……”
“怎么可能!他们失去了傀儡军啊!”
智囊团被召集,出谋划策。
“昨日那人说我军不敌,可能确有其事,不过他的最后那句‘傀儡军’有问题。这是怎么回事呢?”
金明猜道:“可能是他看错了?但话说回来,他到底是怎么逃出来的?”
一人不屑道:“傀儡这种东西,怎可能看错?像不像人还看不出来?”
“问题不在这里,”竹子插嘴道,“他说过,所谓的‘傀儡军’藏在暗处,等人靠近就扑出来杀人。正因为在暗处,所以才看不真切。如果他看见了傀儡的脸,那他难逃一死,就不会回来报信;如果他是听来的,又有谁能活着告诉他呢?再说了,道听途说,未必属实,他为何就那么笃定?”
众人一听,有理,又纷纷接口道:“那他就是叛徒!”
“也许是受人指使才说的。”
“谁呀?秦世璟?”
金明说:“不像。火之屏障轻易就把他放入翠院,说明他翠羽军的身份板上钉钉。既然如此,他就不是秦军伪装的人。很有可能是咱们翠院里的人,受利益诱惑,供他驱使。”
听闻此言,众人噤若寒蝉,脊背发凉。
这意味着,身边的每个人都有可能是奸细。
“那该如何是好啊!”
“这些人太他妈的可恨了!”
“背信弃义,见利忘义!”
“呃,好啦好啦,大家少安毋躁,”竹子温声道,“此事没有确凿证据,尚且存疑。大家谨言慎行,不要伤了同门的和气。团结一心,才是正理。”
这下喝骂声才渐渐平息。
竹子向金明低声道:“别再说这样的话了。若是假的,会动摇人心,若是真的,也会打草惊蛇。”
金明不服,撅了撅嘴,却点点头,不再言语。
当下,众人移步沙盘。韬略系长老面色凝重地将黑色小旗插在了“沂城”的位置,把绿色小旗从原位拔了出来。
“全军覆没。该到翎国了。”
小旗杆撩起一小堆沙子,沿着锦绣山河水流般淌了下来,把山脚堆得更肥了。
……
数日之后,探子来报说秦军发兵南下,势如破竹,已至翎国边境。边境守备军势单力薄,加之秦军得胜、士气正旺,亦节节败退。联盟中人心惶惶,因为他们知道秦军一旦穿过了翎国,接下来首当其冲的就是古芜湖的桃源山了。桃源山若失守,联盟核心只能南移,途中风雨波折暂且不提,单单说南边离未结盟的南安国近就是个棘手的问题。
君子不立危墙。南安国如果仅是保持中立,拒之门外倒也不算太差。然而,如果南安国假意交好,暗中阴损,就不妙了。
再者,大迁移会令翠院几百年基业积累下来的卷轴案宗流失。有些案宗甚至是整个桃源大地的唯一一份,如果失去,上面所载就会永远失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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